在廣東佛山的一間老金鋪里,火焰舔舐著石墨坩堝,青煙騰起,六只沉甸甸的龍鳳鐲漸漸熔為一汪滾燙的金水。新婚不久的阿麗緊盯著熔金爐里翻涌的黃金,火光照亮了她的睫毛。“后生女別急,黃金最識人心,舊情新意總要慢慢熬。”老金匠廖叔手握噴槍笑道。
阿杰和阿麗去年11月剛剛完婚,廣東結(jié)婚傳統(tǒng)婚俗中,新娘出嫁時會佩戴大量金飾,象征“情比金堅”,其中龍鳳鐲最為典型,寓意“龍鳳呈祥”,但因造型夸張,多數(shù)新人婚后只能一生收藏。結(jié)婚幾個月后,阿杰和阿麗將六只龍鳳鐲送到打金店回爐打造一只適合日常佩戴的手鐲,“這樣我就能每天把長輩的祝福戴在手上。”阿麗說。
■阿麗的嫁妝。廣東傳統(tǒng)婚俗中,新娘出嫁時會佩戴大量金飾,象征“情比金堅”。
結(jié)婚不到半年的阿麗,決定將自己的龍鳳鐲重新打造成一只適合日常佩戴的手鐲,“這樣我就能每天把長輩的祝福戴在手上。”
■龍鳳鐲閃閃發(fā)光,類似的婚嫁手鐲一般都非常薄,一不小心就會捏碎。
■現(xiàn)代首飾行業(yè)中,人們常用黃金和其他金屬合成18K金來使用,黃金成為綠葉般的存在。
■熔金之前,廖叔先剪下混合材質(zhì)的卡扣,這樣才能煉制出最純正的黃金。
廖叔把金水倒進煉金爐里。廖叔初中一畢業(yè)就開始學習打金。這門手藝是家族傳承——從廖叔的外公到哥哥,再到廖叔,現(xiàn)在傳給侄子。
■火焰似鳳凰涅槃,六只沉甸甸的龍鳳鐲即將熔為金水。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在這塊歷史悠久的敲金石上,金條被廖叔敲打成扁扁的長條,再用精準的火候焊接成環(huán)。
■六只龍鳳鐲被廖叔打造成一只素圈手鐲,手工費僅300元。
51歲的老金匠廖叔接過阿麗遞過來的六只金鐲,放到秤上稱重——總共43.82克,新鐲也要按這個重量交還。廖叔皺紋里嵌著金粉,虎口的繭子被火光鍍成了琥珀色。他把金鐲放入熔爐,如同鳳凰涅槃,六只沉甸甸的龍鳳鐲熔為一汪滾燙的金水,然后再放到機器里壓成金條。
隨后,廖叔回到自己的座位,指著面前磨得發(fā)亮的敲金石,“這是我的風水寶地,這塊敲金石是不可以移動的,因為這是全屋最平整的地方。這塊敲金石比我爺爺還老。”叮叮當當,叮叮當當,在這塊歷史悠久的敲金石上,金條被敲打成扁扁的長條,再用精準的火候焊接成環(huán)。
“你看,我手上都磨出繭來了。”金手鐲終于初現(xiàn)雛形,廖叔將它放在桌邊的一塊小枕木上拋光,長年累月,這塊枕木被磨出幾條溫潤的“年輪”。廖叔說擦破手太常見了,擦破了又長好,然后再擦破,再長好,最后長出厚厚的繭來。
打磨完手鐲,廖叔把散落在枕木上的金沙小心收集起來,加入硼砂再次燃燒,熔成一顆兩克重的小金豆,跟新手鐲一起遞給阿麗:“留著給你們的孩子將來再打一個。”這次為阿麗和阿杰打的手鐲,手工費僅300元。
廖叔初中一畢業(yè)就開始學習打金。這門手藝是家族傳承——從廖叔的外公到哥哥,再到廖叔,現(xiàn)在傳給侄子。“打金要靠眼睛的,我哥60多歲了,眼睛不行了,現(xiàn)在不打金了。”廖叔回憶:“我十幾歲的時候很多人來打金,從早排到晚。千禧年前后,有一陣子治安不好,常有飛車黨當街搶劫,人們不敢戴金飾出街,加上大品牌金飾更受歡迎,店里生意越來越冷清。”
那些年,來店里打金的多數(shù)是幫襯了幾十年的老顧客。時間久了,他們也老了,很多人也不會再來了。“生意差一點也要開店啊,為了生活嘛。”廖叔嘆息,“這十來年治安越來越好了,金價也逐年上升,來打金的人又多了起來,時不時還有年輕人拿著一罐罐小金豆來打金,現(xiàn)在的后生仔真是會存錢。”
離開打金店前,阿麗將金鐲貼在胸口。在這圈溫暖的金色里,沉淀著風箱的呼嘯、飛車黨時代的惶恐,更有一雙被歲月淬煉成金的手。它不再是冰冷的奢侈品,而是跳動在人們脈搏上的暖暖弧光,環(huán)抱著人世間最珍貴的期許。
■策劃:新快報記者 夏世焱
■圖文:新快報記者 郗慧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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