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子友(山東)
(上下圖為鐵道兵第二指揮部司令員王萬祥,參加過二萬五千里長征的老紅軍,其身后、便橋的上面即二指機關駐地,便橋的下面即五師機關駐地,其建筑風格和布局大致相同)
軍旅憶舊一一慈不帶兵,在部隊時下工作組曾被戰士貼過小字報
1982年,在鐵道兵的最后一次整編中,南疆線的5、6師合并,6師番號撤銷,組成新的鐵5師,負責南疆線的施工、運營。我當時由6師組織科合并到5師組織科,經常參加師黨委常委及首長辦公會的會議記錄,了解一些情況,現在腦子里還會不時想起這一段歷史。
合并后的5師下轄5個團、代管鐵道兵第一新管處、機械團和4師19團等,共8個團近3萬人,分散在全線400多公里的線路上。由于部隊整編加之長期在邊疆艱苦地區施工,造成人心浮動,軍紀松弛,管理上有點亂。師長劉明江(原一指副參謀長)到任后,曾在(阿拉溝)溝口進行暗查,發現有進出軍人軍容不整、當地老鄉進出的各種車輛,從毛驢車到機動車載有部隊施工的物資材料。當即決定在溝口設立軍人檢查站,督察過往軍人軍容風紀,檢查車輛載帶物資。政委楊有倉(原14師政委)到任后,坐火車轉了一圈,發現沿途有廢棄的施工物資如軌道車等,回來后即派人去當地鋼廠聯系,讓他們來拉走,“送給他們,不要錢”。結果人家更大方,說你們送來吧。楊政委聽匯報后發火了,“去他的,就地掩埋,或推到在火車上看不到的地方”。
其他采取的主要措施,還有:
一一鼓勵、支持敢抓敢管的各級干部,即使有些行為過當也不予追究。當時聽到過兩件事:一是地處海拔3000多米以上天山奎先達坂上的23團,高團長到任后即大刀闊斧治“亂”,有時深更半夜突然降臨某個連隊,全連緊急集合,發現有“串連”(別的連隊到本連隊過夜的),當即揪出來嚴懲不貸。二是27團一名指導員,發現別的連隊一名“串連”的戰士到本連倉庫亂拿東西,即將其抓起來綁在籃球架上暴曬了一個小時。類仙這些事情,反映到師里后都不了了之。
一一對“害群之馬”,中途處理退伍。以避免集中退伍時,乘專列中途鬧事。因新疆路途遙遠、專列運兵中途時間長容,往年5、6師運送老兵專列都曾出現過中途鬧事被扣的問題。這項工作開始主要是各級摸底排查,明確對象,分別上報經批準后隨時單個處理退伍。
上面講的是全師性的大的部署,下面就是在這一大的背景下有關我的一件小事。
當時機關要派出工作組抓落實,我們政治部工作組由劉主任帶隊、我和宣傳科彭干事隨從,下到了21團溝口魚兒溝火車站的一個連隊(忘記幾連了),當天連隊召開大會劉主任講過一次話后,因為有事第二天就回機關了,留下我和彭干事繼續工作。
這個連隊當時主要擔負車站的房建任務,而自己住的則是臨時搭建的簡易營房,連長71年入伍山東兵,指導員68年入伍湖南兵,他們處處以身作則,工作上配合默契,連隊從完成施工任務到一日生活制度,都井井有條,沒有受到精筒整編太大的影響。我們的工作就集中在了排查“害群之馬”上。
為此我們參加了連隊的各種會議,分析的結果是只有一人,是當年入伍的東北籍戰士,表現上平時吊兒郎當,不但串連隊,而且串地方,和當地的“小混混”混在一起。因為當時連隊經常性的思想政治工作,就是轉化后進戰士,我問他們能不能“轉化”過來,連里認為夠嗆,不行就趁你們在這里給他做工作看看。我說可以,便先到班里找班長了解了一下他的情況,他是當年新兵,從東北某城市郊區入伍,從小失去父母,跟姐姐長大,養成了我行不素自由散漫的作風。我又與他本人談了心,進一步了解了他家里的情況,希望他遵守紀律,爭取進步,他本人也表示以后好好干。結果是第二天表現還可以,第三天又出事了,在工地上有地方小混混來勾引,他又偷偷地溜走。
班長發現后把他找了回來并批評了他,他不僅不接受,還當眾頂撞,差點打了起來。回連后我又找他談了話,批評了他,讓他向班長道歉,在班務會做檢查,他當時表示以后改正。
但當下午開飯時,我一進食堂就發現一些戰士在圍觀墻上的一張紙條,近前一看原來是一張小字扳,意思是師里來人有什么了不起,為什么兩人吵架不批評班長光批評我……這不是寫我嗎?結果還沒等我看完,指導員一步走來順手從墻上扯下來撕得粉碎,并指著他的名子大聲說“馬上給我回去寫檢查”!
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不好再說什么,過了幾天我們就回機關了。后來聽說經連、營逐級上報到團里,他被中途處理退伍了。再后來又聽說,送他的人向地方接時他們并未感到意外,因為他在地方時就幾進幾出派出所,地方也沒辦法,便趁征兵之機把他推到了部隊,想讓他鍛煉鍛煉……
(地處阿拉溝口的魚兒溝火車站)
轉眼間離開新疆已40多年。
前年有大連戰友結伴而行,來濟南看望曾經的老領導原鐵道兵第一新管處張政委,我有幸作陪,席間比肩而坐的關哥對我說“我在后勤倉庫當指導員時,就是有個你們那批的山東的,在決定他退伍時他想不通,我找他談話讓他正確對待,他說我怎么正確對待,家里弟兄幾個都找不著媳婦,村里讓我當兵就是為了能找個媳婦,我這樣退伍回去了,還不是光棍一條。我說那好,我放你七天假你去就地找接收單位,如找到了我想辦法介紹你去,如找不到,只能哪里來回哪里去。后來他出去還真找到了接收單位,我想辦法介紹了他去就地落戶,后來還真成家找到了媳'婦”。
話題又扯回了部隊,張政委說他在27團當政治處主任時,趕上老兵退伍處理“老懶”,他選了一個最典型的去處理,營長不相信他能處理走,兩人還打了賭。話題說到了這里又扯上了其他話題再買回來。
張政委也是我在給水營時的老教導員,是他把我從連里調到營部當書記的,后來他從27團副政委調任南疆線新管處當政委,我又從5師組織科下令到新管處當組織科長,我想肯定也與他有關,但我沒問他他也從來沒說。后來他轉業到濟南,我有機會經常去拜訪他。大連戰友走后,一次我們單獨在一起時,我又問他,你說的那次處理老兵退伍和曹營長打賭結果怎么樣?“還不是他輸了,把一瓶好酒拿出來喝了”,張政委說。那老兵呢?“開除黨籍,處理回家”,張政委又說。他入黨后即開始壓鋪板,平時表現不好,老兵退伍時就到醫院開假證明懶著不走,這次我派人查清后就處理了他。
(1982年夏到烏魯木齊出差時照)
現在每當回憶起這些事,我就會想起一句古老的俗語一一慈不帶兵。把這幾件事聯系在一起看,當時思想教育和執行紀律的結果,確實是冰火兩重天。那時強調政治工作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線,往往與其他關系處理不好。現在在我來看。思想政治工作可以起到引領作用,而執行紀律則是硬的底線。那時只所以出現“老賴”和“害群之馬”,就是因為像我這樣的人太多了,沒有碰到像張政委和劉師長這樣的茬。
2025.紅5月于法國普羅旺斯
作者沈子友(心系遠山),山東日照人,1970年入伍,1984年軍轉工,中鐵十四局退休。
編輯: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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