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9月,國民黨軍對中央蘇區的第五次“圍剿”共動用了五十萬部隊,由蔣介石坐鎮南昌指揮。1934年4月28日,廣昌城頭殘陽如血。遭受重大傷亡的中央紅軍主力部隊,黯然撤離城池,中央蘇區的北大門失守。七個多月過去了,盡管紅軍主力的總兵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十萬余人,盡管紅軍將士浴血奮戰,但始終無法打破國民黨軍的鐵壁合圍。
浴血廣昌
離別的日子終于到了,依依惜別之情籠罩著蘇區的每一塊土地。10月17日黃昏,夕陽西下,秋風蕭瑟,戰略轉移的中央紅軍部隊從雩都、花橋、潭頭圩(龍石咀)、賴公廟、大坪心(龍山門)、峽山圩(孟口)等10個渡口,踏著突擊架設的浮橋,渡過雩都河,開始了突出重圍的行動。
中央紅軍長征出發時實力統計
全軍總人數:86859人
軍委第一縱隊:4693人
軍委第二縱隊:9853人
紅1軍團:19880人
紅3軍團:17805人
紅5軍團:12168人
紅8軍團:10922人
紅9軍團:11538
持槍炮者:35703人,占總人數的41.7%
非持槍炮者(包括挑夫、機關工作人員、后勤人員、雜務人員、傷病員等,以及僅裝備大刀、長矛等的大多數新兵):51156人,占總人數的58.3%。
紅軍戰士與鄉親們依依惜別
國民黨“圍剿”軍雖然兵力占絕對優勢且部署嚴密,防線重重,但內部的矛盾沖突則不可避免地導致了部署上的漏洞。在國民黨軍四路大軍中,北路軍和東路軍均為蔣介石的嫡系中央軍部隊,且力量集中,裝備精良,紅軍要想從其中間撕開缺口,殊非易事。
然而,西路軍的湘軍主力正忙于“圍剿”西進的紅6軍團與活動于湖南各地的紅色武裝,力量分散;南路軍總司令陳濟棠則與蔣介石同床異夢,擁兵自保,既懼怕紅軍進入廣東,又唯恐蔣介石以“剿共”之名,驅兵入粵,動搖自身的統治。
還是在1934年10月初,粵贛軍區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何長工忽然接到了中革軍委副主席周恩來的通知,令其立即赴瑞金接受任務。周恩來與中央軍委副參謀長葉劍英向何長工交代了一項特殊的使命——作為紅軍代表,前往尋烏與粵軍總司令陳濟棠的代表進行秘密軍事談判。此次談判將直接關系到中央紅軍能否順利打開西進通道,順利突出重圍,通過蔣介石在中央蘇區周圍精心部署的封鎖線。
經過三天三夜的談判,雙方最終達成了五項協議:就地停戰,取消敵對局面;互通情報;解除封鎖;互相通商;必要時可以互相借道,紅軍有行動,事先通知陳,陳部后退四十華里。為防泄露消息,雙方沒有簽訂正式協議,只由雙方代表將內容各自記在自己的記事本上。這次談判所達成的協議,對中央紅軍的長征意義重大。
雩都河長征渡口
中革軍委將中央紅軍突圍行動的突破點選定在了陳濟棠防區,決定迅速穿越粵軍、湘軍的防區,搶在蔣介石調整部署、形成新的包圍圈之前,與活動于湘鄂西的紅2、紅6軍團會合。1934年10月17日,中央紅軍主力部隊渡過雩都河之后,向指定的進攻發起地域多路秘密開進。
對于紅軍主力部隊的集結,蔣介石最初認為只是實施小規模戰術性部署調整,至多不過是對南線的粵軍實施反擊,因而并沒放在心上。蔣介石對“圍剿”中央蘇區,消滅中央紅軍已是成竹在胸,認為勝利已經指日可待,遂于10月上旬偕夫人宋美齡周游全國,接見軍政要員,大談“圍剿”紅軍的戰績,風光異常。然而,蔣介石因為自己的得意忘形,錯過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
10月3日,投降國民黨的前中革軍委總參謀部第5局局長兼軍委動員武裝部部長楊岳彬向國民黨透露了紅軍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據此情報,國民黨南昌行營作戰廳廳長賀國光在發給蔣介石的電報中說明,紅軍面對目前不利的形勢,做了上中下三種準備:
第一,為保存中央蘇區和政府而聚集力量在瑞金、石城之間或在瑞汀附近與國民黨軍決戰。第二,如果決戰失敗,則以一部散布閩贛地區牽制國民黨軍,紅軍主力將向南經安遠、信豐、三南一帶轉進湘南,前往四川或滇黔邊,與徐向前、賀龍兩部會合。這也是斯大林的主張,他認為四川最適合割據,該地區不畏經濟封鎖,也可向新疆、外蒙發展,取得蘇俄直接幫助。第三,如果陳濟棠南路軍堵住南去的道路,“則將兵力分成數股竄擾閩南閩北閩中及粵之東原等處,牽制國軍,以保存贛南之零星匪區及偽中央后方,為將來根據地。此為下策。”
1934年中華民國形勢圖
北上視察途中的蔣介石并沒有及時得知這一消息。直到10月18日,忽接東路軍報告,稱在占領瑞金后發現的資料中發現紅軍主力有西進的意圖,才如夢方醒,明白紅軍的行動不是戰術調整,而是戰略轉移;不是南下反擊,而是西進突圍。他立即飛回南昌,主持軍事會議,確定追堵中央紅軍的計劃:
以北路軍第六路軍總指揮薛岳率嫡系中央軍吳奇偉、周渾元兩個縱隊組成“追剿”部隊,對紅軍主力實施追擊;
令何鍵將西路軍總部移至衡陽,除以一部繼續“清剿”贛西紅軍外,湘軍主力悉數調往湘南布防,并依湘江東岸構筑工事進行堵截;
令南路軍陳濟棠將總部推至韶關,除以一部留置贛閩邊“清剿”外,主力進至粵湘邊樂昌、仁化、汝城間構筑防線進行截擊;
令廣西軍閥李宗仁、白崇禧的第4集團軍將總部轉至桂林,主力集中桂北,準備參加堵擊作戰。
蔣介石的基本意圖是:以粵軍、湘軍正面封堵,桂軍側擊,中央軍跟蹤追擊,從而對中央紅軍形成圍追堵截的作戰態勢。
然而,蔣介石的部署終究慢了半拍。各路國民黨軍尚未開始行動,紅軍的突圍行動已經開始。10月19日至20日,紅軍部隊主力到達仁風圩(街)、雙芫(園)、牛嶺、長洛、桂林江等地區,進抵陳濟棠的南路軍沿桃江(信豐河)構筑的碉堡群防線,并完成突圍前的作戰準備。
陳濟棠的粵軍沿桃江構筑的防線,位于贛州以東,沿桃江向南,經大埠、王母渡,轉向東南,經韓坊、新田等地,共部署四個師另一個獨立旅。這道防線后來被稱作國民黨軍堵擊中央紅軍的第一道封鎖線。根據與紅軍達成的協議,陳濟棠只以部分兵力分駐各地,“沿途筑碉挖壕,架設槍炮如臨大敵”,以示其執行蔣介石的“圍剿”命令,而將主力集結于縱深,以便機動。
中革軍委決定,以紅1軍團在左,紅3軍團在右,由王母渡、韓坊、金雞、新田段突破粵軍防線;紅9軍團在紅1軍團后跟進,紅8軍團在紅3軍團后跟進,分別掩護左翼和右翼安全;軍委第1、第2縱隊居中,紅5軍團殿后。突破粵軍防線后,全軍向湘南前進。突圍時間確定在21日夜至22日晨。
國民黨軍堵擊中央紅軍的三道封鎖線
部隊行動前,中革軍委曾派人將紅軍需要經過的地點通知了陳濟棠,并聲明只是借道西進,保證不入廣東腹地。但陳濟棠接到通知時,紅軍的行動已經開始,沒有來得及使陳的前沿部隊了解紅軍意圖,因而戰斗一度非常激烈。
戰斗首先在江西安遠與信豐間打響,紅1師第1團向新田攻擊前進,粵軍守軍一個團認為是“土共”、“游擊隊”騷擾,以兩個營出擊,遭到紅1團迎頭痛擊,倉皇逃跑,紅1團乘勝追擊,進占新田。與此同時,紅2師第6團襲占金雞,紅3軍團也攻占百室、韓坊、固陂。紅軍旗開得勝。
激戰一夜,粵軍終于明白自己不是遭受小股游擊隊的騷擾,而是面對紅軍主力的大規模行動,遂根據與紅軍達成的協議,稍加抵抗,主力即全線后撤,向安遠、信豐、南康集中。紅軍部隊也遵守協議,對后撤的粵軍未作深遠追擊,主力按照原定計劃向信豐東南地域推進。
22日,左路紅1軍團部隊與從重石、版石退往安西的粵軍第1師兩個團遭遇,雙方激戰數小時,粵軍不支,向安西逃跑。紅1軍團部隊發起追擊,共殲滅其約一個團,并乘勢向安西發展。右路紅3軍團在向白石圩前進時,前衛紅4師第11團突遭粵軍截擊。
中央紅軍長征路上犧牲的第一位師長洪超
師長洪超(1909-1934年)指揮紅11團奮力反擊,很快將粵軍擊退,但洪超在戰斗中不幸犧牲。
粵軍第1師退守安西后,驚恐不定,數次向粵軍第1軍軍長余漢謀求援。余漢謀也搞不清紅軍真實意圖,不敢輕舉妄動,只派了一個團前往增援,另以兩個團向北佯攻,接應和掩護第1師南撤。但紅軍的目的并非攻占安西,而是震懾粵軍,保障主力西渡桃江。
23日,中央紅軍以紅9軍團繼續監視安西、信豐、安遠三處之敵,主力轉兵西進。紅1軍團繞過安西,與紅3軍團并肩疾速西進,直向桃江。24日,紅1軍團主力占領鐵石口等地,紅3軍團主力占領大塘埔等地,兩軍團的前鋒部隊占領桃江東岸,控制了渡口。
當晚,各路紅軍先頭部隊渡江,搶占西岸要點,掩護主力過江。紅3軍團第5師占領江口等地,前鋒進至梅嶺關、中站;紅1軍團第2師向廣東烏徑方向推進,嚴密屏蔽著渡江通道。25日,軍委第1、第2縱隊和其他紅軍部隊從信豐南北全部渡過桃江,突破了國民黨軍的第一道封鎖線。(未完待續)
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 曲愛國 張從田 著
長征,并非離你我遠去!不了解長征的真相,就無法理解蘊藏在中國人民身上的巨大能量和當前中國大地上發生的巨變。
《長征記》改變了之前以中央紅軍長征為主的敘事套路,全面系統地描摹了紅一方面軍、紅四方面軍、紅2與紅6軍團、紅25軍的相互配合與各自奮戰的艱難征程。另一方面對一些重要人物的特殊經歷也進行了描摹,如毛澤東遇險、賀子珍負傷、朱德總司令與格達活佛的情誼、黨中央對張國燾的教育挽救等,疏密有致,呈現出一幕幕威武雄壯、苦難輝煌的偉大歷史圖景,讓讀者對長征有了更開闊的視野與整體的認識與把握。
《長征記》入選中宣部、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2016年紀念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主題出版物,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2016年10月18日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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