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張桂蘭，今年五十六了，初中畢業(yè)，在咱們這小縣城一家紡織廠干了一輩子，去年剛退下來，一個月有三千多塊錢的退休金。

老伴兒李國慶，比我大兩歲，原來在縣里的水泥廠上班，也是去年退的，退休金比我多點兒，能拿四千多。

我們倆就一個兒子，李明，大學畢業(yè)后留在外地工作，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次。

要說這輩子，我最操心的就是婆婆。她老人家今年八十多了，年輕的時候就偏心眼，只疼小兒子李亮，也就是我的小叔子。

我們結婚的時候，家里窮，她啥也沒給，還老說我占了她家的便宜。

李亮年輕的時候不學好，游手好閑，婆婆也不管，就由著他。后來好不容易結了婚，媳婦兒也嫌他沒出息，沒幾年就離了。留下一個兒子，李強，現(xiàn)在也快三十了，一直跟著他爸。

這些年，婆婆一直跟著李亮過，我們也沒多說什么。畢竟是親娘，兒子照顧是應該的。可誰想到，這都老了，倒鬧出這么多事兒來。

我們老兩口，辛辛苦苦一輩子，想著退休了能好好享幾年清福，誰知道，這日子，唉，真是一言難盡。

02

事情發(fā)生在去年冬天。那天，我和老伴兒正吃著午飯，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開門一看，是小叔子李亮，一臉的焦急。

“哥，嫂子，媽…媽她摔了！”

我一聽，心里咯噔一下，趕緊問：“摔哪兒了？嚴重嗎？”

李亮支支吾吾地說：“摔…摔了腿，走不了路了，我…我一個人照顧不過來，你們…你們能不能…”

我心里明白，他是想把婆婆扔給我們。

老伴兒臉色也變了，皺著眉頭說：“你這是啥意思？你媽是你親媽，你不照顧誰照顧？”

李亮一臉的為難：“哥，我也想照顧啊，可是我…我工作忙，每天都要跑車，哪有時間啊？再說，我一個人也伺候不了啊。”

我心里那個氣啊，這算什么理由？工作忙？這些年他啥時候正經(jīng)上過班？還不是靠著婆婆那點兒養(yǎng)老錢混日子？

“李亮，你這話說的，你媽難道就不是我婆婆了嗎？你工作忙，難道我和你哥就閑著嗎？我們都退休了，也想過幾天清閑日子，你不能啥事兒都往我們身上推啊！”

李亮一聽，臉色更難看了，聲音也大了：“嫂子，你這話說的，我媽也是你媽啊！你們住著這么大的房子，吃穿不愁，照顧我媽幾天咋了？再說了，我媽可是把你當親閨女一樣看待的！”

我差點沒氣笑了，婆婆啥時候把我當親閨女看待了？

老伴兒看我氣得不行，趕緊拉住我，對李亮說：“這樣吧，你先把媽送過來，我們看看情況再說。要是實在不行，我們再想辦法。”

李亮一聽這話，立馬眉開眼笑了：“哎呀，哥，嫂子，我就知道你們心疼媽！我這就把媽送過來！”

說完，他轉身就跑，沒一會兒，就用一輛三輪車把婆婆拉來了。

婆婆躺在三輪車上，臉色蒼白，腿上纏著厚厚的繃帶。 我趕緊和老伴兒把她扶進屋里，讓她躺在床上。

“媽，你感覺怎么樣？”我問。

婆婆有氣無力地說：“桂蘭啊，我沒事兒，就是腿疼得厲害。”

我趕緊給婆婆倒了杯熱水，讓她喝下去暖暖身子。

老伴兒給婆婆檢查了一下腿，說：“媽，這腿估計是骨折了，得去醫(yī)院看看。”

李亮一聽要花錢，立馬找借口溜走了。

我和老伴兒趕緊把婆婆送到醫(yī)院，檢查結果出來，果然是骨折了，得住院治療。

住院的費用，自然是我們出的。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老伴兒就輪流照顧婆婆。給她喂飯、擦身、端屎端尿，忙得不可開交。

李明知道奶奶住院了，也打來電話問候，還給我們轉了一筆錢，讓我們好好照顧奶奶。

可是李亮呢？他除了剛開始來過一次，之后就再也沒露過面。 電話也不接，微信也不回，就好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我心里那個氣啊，真是恨不得把他揪出來打一頓。

轉眼間，婆婆在醫(yī)院住了一個多月，腿也慢慢恢復了。醫(yī)生說可以出院了，但是需要靜養(yǎng)，不能下地走動。

出院那天，我和老伴兒把婆婆接回家，心里想著，這下可算是能松口氣了。

可誰知道，更大的麻煩還在后面。

把婆婆接回家沒幾天，李亮就找上門來了。

“哥，嫂子，媽現(xiàn)在出院了，你們也照顧了這么長時間了，也該我來照顧了吧？”

我和老伴兒一聽這話，心里都涼了半截。

“李亮，你啥意思？你是想把媽接走？”老伴兒問。

李亮點了點頭：“是啊，媽是我親媽，我當然要接她回去照顧了。”

我心里冷笑，他要是真想照顧，早就來了，還用等到現(xiàn)在？

“李亮，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盤。你就是想把媽扔給我們，自己逍遙自在！”我說。

李亮一聽，急了：“嫂子，你咋能這么說我呢？我真是想好好照顧媽的。”

“好好照顧？你這些天在哪兒？你照顧了嗎？你媽住院的時候，你在哪兒？你媽出院了，你又在哪兒？”我連珠炮似的質(zhì)問他。

李亮被我問得啞口無言，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行了，李亮，你別裝了。我們也不指望你能照顧媽，只要你以后別再來煩我們就行了。”老伴兒說。

李亮一聽這話，立馬樂了：“哥，嫂子，你們真是好人！那媽就交給你們照顧了，我…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他一溜煙地跑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心里真是五味雜陳。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自己的親媽都不管不顧，真是畜生不如！

從那以后，婆婆就一直住在我們家，我和老伴兒就成了她的專職保姆。

每天早上，我都要早早起床，給婆婆做早飯，然后幫她洗漱、穿衣。中午和晚上，也要精心準備飯菜，怕她吃不慣，還特意給她做了軟爛的。

晚上睡覺前，還要幫她擦身、按摩，讓她舒服一些。

老伴兒也幫著我照顧婆婆，每天都要扶她下床活動，防止肌肉萎縮。

我們老兩口，為了照顧婆婆，真是累得腰酸背痛。

可是，婆婆卻一點也不領情。

她每天都板著臉，對我們愛答不理的。稍有不如意，就破口大罵，說我們虐待她。

有一次，我給她盛了一碗粥，稍微有點燙，她就直接把碗摔在地上，指著我的鼻子罵：“你想燙死我啊？你這個惡婆娘！”

我當時真是氣得渾身發(fā)抖，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老伴兒看我受了委屈，就勸我說：“桂蘭，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她老了，腦子不清楚了。”

可是，我心里還是難受。我辛辛苦苦地照顧她，她卻這樣對我，真是太傷人了。

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婆婆總是偏袒李亮。

每次李亮來看她，她都笑得合不攏嘴，噓寒問暖，好像他才是她的親兒子一樣。

可是，李亮每次來都是空著手，啥也不帶，就知道跟婆婆要錢。

婆婆也總是心甘情愿地把錢給他，還說：“亮啊，你掙錢不容易，媽給你攢著，以后給你娶媳婦。”

看到這一幕，我心里真是堵得慌。

我們辛辛苦苦地掙錢，給她養(yǎng)老，她卻把錢都給了李亮。

我真是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沒有我們？

03

日復一日的照顧，我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看著老伴兒也日漸憔悴，我心里更是難受。

有一天，我跟老伴兒商量：“國慶，這樣下去不行啊，咱們倆都快累垮了。要不，咱們把媽送回李亮那兒去吧？”

老伴兒嘆了口氣，說：“我也想啊，可是李亮那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肯定不會好好照顧媽的。到時候，媽要是出了什么事兒，咱們心里也不安啊。”

我說：“可是，咱們也不能這樣一直照顧下去啊，咱們也有自己的生活啊。咱們退休了，也想出去走走，看看風景，難道就一直被她拴在這里嗎？”

老伴兒沉默了。

我知道，他心里也很矛盾。

“這樣吧，桂蘭，咱們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個保姆來照顧媽。”老伴兒說。

我說：“找保姆？咱們哪有那么多錢啊？再說，保姆能像咱們這樣盡心盡力嗎？”

老伴兒搖了搖頭，說：“那就再想想吧。”

就在我們一籌莫展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國慶，要不，咱們出去旅游吧？咱們把媽交給李亮照顧幾天，看看他到底會不會照顧。”我說。

老伴兒一聽，瞪大了眼睛：“桂蘭，你瘋了嗎？把媽交給李亮？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我說：“我知道，可是咱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啊。咱們就出去一個星期，看看情況再說。如果李亮真的不照顧媽，咱們回來再想辦法。”

老伴兒猶豫了很久，終于點了點頭：“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于是，我和老伴兒收拾好行李，準備去哈爾濱旅游。

臨走前，我給李亮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們要出去旅游一個星期，讓他照顧好婆婆。

李亮一聽，高興得不得了，滿口答應：“哥，嫂子，你們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顧媽！”

我和老伴兒將信將疑地離開了家。

在哈爾濱的這幾天，我們玩得很開心，看到了美麗的雪景，吃到了美味的東北菜。

可是，我心里始終放不下婆婆，總是擔心李亮會不會好好照顧她。

一個星期后，我和老伴兒回到了家。

一進門，就看到屋里亂七八糟的，婆婆躺在床上，臉色蠟黃，瘦得皮包骨頭。

“媽！你怎么樣了？”我趕緊跑過去問。

婆婆有氣無力地說：“桂蘭啊，我…我快不行了…”

我連忙給老伴兒使了個眼色，讓他趕緊給婆婆檢查一下。

老伴兒檢查完后，臉色鐵青：“桂蘭，媽得了重病，得趕緊送醫(yī)院！”

我和老伴兒趕緊把婆婆送到醫(yī)院，經(jīng)過搶救，婆婆總算脫離了危險。

醫(yī)生說，婆婆是因為營養(yǎng)不良，加上沒有得到及時治療，才導致病情惡化的。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找到李亮，質(zhì)問他：“李亮，你到底是怎么照顧媽的？你怎么能讓她變成這樣？”

李亮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也想照顧媽啊，可是我工作忙，沒時間啊。”

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揚起手就要打他。

就在這時，老伴兒突然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

“國慶！你怎么了？”我嚇壞了，趕緊扶起他。

老伴兒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痛苦地說：“桂蘭，我…我難受…”

我趕緊把老伴兒送到急診室，醫(yī)生檢查后說，老伴兒是心臟病發(fā)作，需要住院治療。

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照顧婆婆，已經(jīng)讓我精疲力盡，現(xiàn)在老伴兒又病倒了，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醫(yī)院的走廊里，看著病房里躺著的婆婆和老伴兒，心里充滿了絕望。

我突然意識到，這些年，我一直在為別人而活，卻忘了自己。

我為了照顧婆婆，付出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甚至犧牲了自己的生活。

可是，婆婆卻從來沒有真正地關心過我，甚至還總是責怪我。

我突然覺得，我應該為自己活一次。

第二天，我把李明叫了回來，讓他幫忙照顧婆婆和老伴兒。

然后，我一個人離開了家，去了哈爾濱。

我站在中央大街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突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

我終于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了，不用再為別人而活。

至于婆婆和老伴兒，就讓他們自己面對吧。

也許，這就是我能為自己做的，最后的選擇。

03

一個月后，李明給我打來電話，說老伴兒的病情已經(jīng)穩(wěn)定了，婆婆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李明問我什么時候回家。

我沉默了很久，說：“我還不知道，也許…也許我不會回去了。”

電話那頭，李明嘆了口氣，說：“媽，我知道你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如果你真的不想回來，那就別回來了吧。”

我掛斷了電話，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是對是錯，也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

但是我知道，我需要為自己活一次。

也許，這就是我能給自己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