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趙秀蘭，今年五十三歲，初中畢業，在小縣城一家紡織廠做了半輩子工人，剛退休兩年。

我和老伴兒王建國結婚三十年，兒子王磊大學畢業后留在了大城市工作，也算是在城里扎了根。

按理說，到了這個年紀，應該享享清福，可最近卻被一件事攪得心煩意亂。

事情的起因是我的大哥趙大山。大哥家住在鄉下，條件一直不好，供兩個孩子讀書已經傾盡全力。

眼看今年大侄子趙明考上了市里的大學，大哥高興得合不攏嘴，可隨之而來的住宿問題卻讓他犯了難。

前幾天，大哥突然給我打來電話，拐彎抹角地問我在城里的房子有多大，還說趙明從小就聽我的話，特別懂事。我心里隱隱約約地猜到了他的意思，但也沒點破，只是含糊其辭地應付了幾句。

果然，第二天，我爸的電話就來了，上來就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語氣：“秀蘭啊，你大哥家明兒要來市里讀書了，住你那兒方便些，都是一家人，互相照應是應該的。”

我一聽這話，心里頓時就涼了半截，一股無名火蹭地就冒了上來。

“爸，不是我不愿意幫忙，可咱家就兩室一廳，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再說了，我和建國都退休了，也想清靜清靜。”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我爸的語氣有些不悅：“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你大哥家條件不好，明兒一個人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多虧你照顧著點兒。再說了，讓你侄子住幾天怎么了？他是你親侄子！”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著心中的不滿：“爸，不是我不想照顧，可這住幾天容易，時間長了呢？我怕到時候鬧得大家都不愉快。”

“你能鬧什么不愉快？我是你爸，我說了算！就這么定了，明兒讓你大哥帶著明兒去你家，你好好安排。”說完，我爸就掛斷了電話，根本不給我辯解的機會。

我放下電話，心里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我知道，我爸這是鐵了心要讓我幫這個忙，可我真的不想趟這趟渾水。

02

我的童年是在重男輕女的陰影下度過的。家里三個孩子，我排行老二，上面有個哥哥，下面有個弟弟。從小到大，父母的眼里只有哥哥和弟弟，而我，仿佛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記得小時候，家里好不容易買了幾塊糖，父母總是先分給哥哥和弟弟，而我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過年的時候，新衣服也總是哥哥和弟弟的，我只能穿他們穿剩下的舊衣服。

最讓我記憶深刻的是我上初中的時候。那時，我學習成績很好，是班里的尖子生。可就在我憧憬著未來的時候，父母卻突然告訴我，他們不想讓我繼續讀書了，因為家里要供哥哥上高中，還要給弟弟攢錢娶媳婦。

我當時就懵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我跪在地上，哀求父母讓我繼續讀書，可他們卻鐵了心，說什么也不肯答應。

“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反正遲早都要嫁人。”**這是我媽當時的原話。

后來，還是我的班主任老師看我可憐，親自跑到我家做工作，才勉強說服了我的父母。但即便如此，我的生活費也比哥哥和弟弟少很多，我只能靠著撿廢品、幫同學補課來補貼家用。

參加工作后，我把大部分工資都寄回了家里，幫哥哥娶媳婦，幫弟弟蓋房子。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賺錢的工具，沒有自己的生活，沒有自己的夢想。

結婚后，我的日子也沒有好過多少。婆婆也是一個重男輕女的人，總是嫌我生的是兒子，而不是女兒。她說：“兒子是賠錢貨，女兒才是招商銀行。”

我心里很委屈，可又不敢反駁，只能默默地承受著。為了讓兒子能夠過上好日子，我拼命地工作，省吃儉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剛結婚那幾年，小叔子結婚，婆婆非要我們家拿出一半的積蓄給小叔子買房，說以后都是一家人，小叔子日子過好了，我們也能沾光。

王建國是個老實人，覺得一家人就應該互相幫助，二話沒說就把錢拿了出來。可后來，小叔子一家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卻從來沒有想起過我們。

有一次，我生病住院，打電話給小叔子，想讓他來醫院看看我。可他卻說：“嫂子，我工作忙，沒時間去醫院，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吧。”

那一刻，我徹底心寒了。我為這個家付出了這么多，到頭來卻什么都沒有得到。

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我的付出在別人眼里卻成了理所當然。每次回老家，親戚朋友總是跟我說：“秀蘭啊，你現在有錢了，要多幫襯幫襯家里。”

我心里很反感，但又不好意思拒絕，只能硬著頭皮答應。可我的幫助并沒有換來他們的感激，反而讓他們覺得我是應該的。

幾年前，我的小姑子突然找到我，說她想在城里買房，讓我借她一些錢。我知道她的家庭條件并不好，但還是咬咬牙借給了她。

可后來，她卻遲遲不肯還錢，每次我問她，她總是找各種理由搪塞。直到現在，這筆錢也沒有還給我。

這些事情就像一根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讓我對這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充滿了厭惡。我不想再為他們付出，不想再被他們利用，我只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當父親打電話讓我收留侄子的時候，我才會如此抗拒。我不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我也想幫助自己的親人，但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不想再讓自己的善良被別人踐踏。

03

第二天，大哥帶著趙明來了。趙明長得高高瘦瘦的，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斯文。他一進門，就禮貌地喊了我一聲：“姑姑。”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招呼他們坐下。大哥環顧了一下我的房子，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秀蘭啊，你這房子真不錯，寬敞明亮，比咱鄉下強多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給他們倒了杯水。趙明有些拘謹地坐在沙發上，眼神不停地打量著四周。

“明兒啊，以后你就安心地住在這里，好好學習，有什么需要就跟你姑姑說。”大哥拍了拍趙明的肩膀，叮囑道。

趙明點了點頭，小聲地說：“我知道了，爸。”

我看著趙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知道他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也知道他很想考上大學，改變自己的命運。可我真的不想讓他住在我家，我怕會影響我和老伴兒的生活，我怕會再次陷入無休止的麻煩之中。

送走大哥和趙明后，我給兒子王磊打了個電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王磊聽后，也很理解我的難處，他說：“媽，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顧及別人的想法。”

聽了兒子的話，我心里稍微輕松了一些。我決定去找我爸好好談談，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希望他能夠理解。

那天晚上，我爸又給我打了電話，問我趙明住得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適應的地方。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說：“爸，我想跟您商量件事。”

“什么事？”我爸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爸，我覺得讓明兒住在我家不太合適，要不您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后傳來了我爸憤怒的聲音：“趙秀蘭，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爸？你有沒有想過你大哥的難處？你有沒有想過明兒的感受？我是為你好，你懂不懂！”

說完，我爸就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的幾天，我爸每天都會給我打好幾個電話，每次都是劈頭蓋臉地罵我。他說我不孝順，說我忘恩負義，說我冷血無情。

我心里很委屈，也很難過。我知道我爸是為了大哥好，可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看著窗外，城市的燈光閃爍不定，我的心也像這燈光一樣，迷茫而無助。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重男輕女的家庭。

最終，我還是沒有妥協。我給趙明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房子，幫他安頓好了一切。雖然我爸很生氣，但我知道，我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和趙明的關系也越來越好。他經常來我家吃飯，幫我做一些家務。他告訴我，他會努力學習，將來考上好大學，回報社會。

看著趙明充滿希望的眼神，我的心里充滿了欣慰。我知道，我雖然沒有讓他住在我家，但我仍然盡我所能地幫助了他。

也許，我做不到讓所有人都滿意，但我至少可以讓自己過得舒服一些。

我放下電話，看著窗外，陽光明媚，微風拂過我的臉龐，我感到一陣輕松。也許，人生就是這樣，有遺憾，有無奈，但只要心中有愛，就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而那些曾經束縛我的枷鎖，也終將被我掙脫。未來的路，還很長，我會堅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