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苗族聚居的吉首市,流傳著一個神秘而古老的傳說。那時,塵世與天際之間,有一架高聳入云的梯子,宛如一條銀色的紐帶,從大地綿延至浩瀚蒼穹。憑借這架天梯,凡間的人們能夠自由地往來于天地之間,天上的神仙也可隨性下凡,塵世與仙界的界限,仿佛并不那么分明。
在一座寧靜的寨子里,住著一對慈祥的老年夫妻。他們育有三個兒子,性格各異,命運也大不相同。老大為人忠厚老實,心地善良,對父母極為孝順,說起種莊稼的手藝,那在寨子里可是頂呱呱,樣樣農(nóng)活都不在話下。老二則截然不同,懶惰成性,整日游手好閑,還沉迷于賭博。賭輸了沒錢,竟干起偷雞摸狗的勾當(dāng),一個月到頭,在家里待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至于老三,是個可憐的啞子,整日只會嗯嗯呵呵地發(fā)出聲音,鼻涕口水不住地流,因身體原因,只能吃飯卻難以干活。
平靜的日子里,命運卻悄然降臨了沉重的打擊。有一年,勤勞善良的大兒子積勞成疾,不幸離世。老兩口悲痛欲絕,望著天空,哭訴道:“天老爺,你怎么這般糊涂啊! 我們沒了兒子干活,往后可怎么生活啊?要死也該是我那不成器的二兒子啊……”
然而,禍不單行,第二年,老二也意外身亡。老兩口再次沉浸在無盡的悲痛之中,淚水縱橫:“天老爺呀,你為何如此狠心!我老二雖說懶惰,但怎么也比老三強些呀。如今留下這啞巴兒子,吃得多干得少,我們可怎么辦才好哇……”
誰能想到,命運的車輪并未停下。到了第三年,就連啞子老三也離他們而去。老兩口傷心欲絕,邊哭邊數(shù)落著:“天老爺啊,你怎么如此無情!哪怕留啞子在身邊給我們做個伴也好啊,如今就剩我們兩個孤苦伶仃的老人,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喲……”
從那時起,兩位老人形單影只,日夜思念著他們早逝的兒子。思念如潮水般洶涌,每當(dāng)心痛難忍時,他們便決定爬上那通往天際的梯子,去尋找自己的孩子。于是,他們踏上了漫長而艱辛的旅程。爬呀爬,不分晝夜,整整一百天過去了,他們終于來到了天邊的一座神秘寨子。
寨頭有一間小小的店鋪,店內(nèi)住著一位溫和的老頭兒和一位和善的老婦人。老兩口走進小店,滿懷期待地問道:“阿公、阿婆,你們有沒有見到我們的三個兒子呀?”
老阿公微笑著問道:“你們的兒子什么時候來的呀?”兩位老人趕忙回答:“老大已經(jīng)來了三年,老二來了兩年,老三也來了一年了。”老阿公思索片刻,恍然說道:“哦,想起來了,他們騎馬出去游玩了。你們趕緊下去吧!要是晚了,他們回來見到你們,怕是會把你們吃掉呀。”
老兩口驚訝不已,滿臉的難以置信:“這怎么可能,那可是我們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親生兒子,怎么會吃我們呢?”老阿公見他們不信,便只好實話實說:“往日里他們確實是你們的兒子,可如今他們已然離世,變成了鬼,也就不認(rèn)人啦。要是你們實在想看看他們,就先到樓上去藏起來,偷偷地瞧一眼吧。”
老兩口聽從了老阿公的建議,剛在樓上藏好,就聽到一陣“嘀嘀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正是他們的三個兒子騎馬回來了。一進屋子,三個兒子就大聲嚷嚷道:“呸,這股子人臊味好臭!阿公,今天是不是有生人來了?”老阿公趕忙回應(yīng):“沒有呀!你們才出去不久,怕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吧。”
“不對不對,我們在天堂待了這么久,身上早就沒了人味!”說完,三兄弟分頭在屋里四處嗅聞。老阿公見實在瞞不住了,只好如實相告:“是你們的阿爸、阿娘來了。他們思念你們,盼著你們能回去。”
老大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哼,還想叫我們回去?我在他們家做了那么長時間的活兒,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得穿,一口好吃的飯也沒吃過。園子里、田地里的活全是我一個人做,活活把我累死了。他們躲到哪兒去了?快把他們交出來,讓我們吃了!”
老二也惡狠狠地罵道:“哼,還有臉叫我們回去?我在的時候,賭贏了錢、偷到了東西,他們就歡喜;我不過想歇口氣,他們就一塊兒罵我懶,還想把我攆出家門,說我不是人。如今我真的不是人了,他們還想躲?沒門!快說,他們藏哪兒了,讓我去吃了他們!”
這時,原本一直啞巴的老三也開了口:“他們前世欠了我好多賬都不肯還,我懶得吭聲,懶得說話,就看他們能拖到什么時候。我在他們家十幾年,這兩個老不死的天天嫌我是啞巴,賬不還也就罷了,還反倒差遣我做事,罵我拖累了他們。實在沒辦法,我才走的。說起他們,我真想咬他們的肉!”
三兄弟氣得咬牙切齒,發(fā)出“格格”的聲響。樓上的兩位老人嚇得渾身發(fā)抖,如同風(fēng)中篩糠一般。見此情景,老阿公趕忙過去勸解:“別發(fā)脾氣啦,我早就讓他們回凡間去了。你們連這點人味都容不下,這輩子就別想再變回人啦!”
三兄弟聽了,騎馬氣呼呼地走了。兩位老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樓上鉆了出來,臉色嚇得煞白。他們趕忙謝過老阿公,慌慌張張地爬上天梯,回到了凡間。
然而,老公公經(jīng)此一番驚嚇,身體每況愈下,沒過多久便離開了人世,只剩下老婆婆孤零零一個人。她思念著老伴,也心疼早逝的兒子。于是,老婆婆摘來滿滿一大背簍桐葉,包上許多飯菜,再次踏上了爬天梯的艱難旅程,想要去天上尋找兒子和老伴。
這一次,她艱難地攀爬了七七四十九天,卻僅僅只爬了天梯的一小段距離。此時的她,又累又餓,實在支撐不住,便拿出桐葉包著的飯準(zhǔn)備吃。然而,人上了年紀(jì),手腳不再靈活,她沒拿穩(wěn)桐葉,飯菜撒落一地,不少落在了梯子上和地面。
這飯香引來了成群結(jié)隊的螞蟻,螞蟻們你爭我搶,不一會兒就把飯吃光了。沒了食物,螞蟻們便開始啃咬天梯。漸漸地,天梯被螞蟻咬得中空搖晃,最終“咔嚓”一聲,斷成了幾截。可憐的老婆婆也從高空墜落,摔死在了天梯之下。
自那以后,連接凡間與天上的天梯徹底消失了。從此,塵世與仙界分隔兩處,人們再也無法輕易跨越那道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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