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曰：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期待每一個共鳴的你，關注、評論，為學、交友！

史迪威是整個事件的關鍵人物，因此他的感情和行為最值得我們重視。然而從史迪威本人留下來的資料來看，他似乎對1944年9月19日事件在蔣介石心中所引發(fā)出洶涌的感情波濤茫然無知，當然也可能是故意視若無睹。直到9月24日，史迪威依然充滿自信，認為蔣介石舉手投降的時刻可能隨時到來。

史迪威的自信也有部分來自另一個宋氏姐妹：孫中山夫人宋慶齡。宋慶齡在9月24日的一次家庭宴會上，對史迪威贊不絕口。史迪威聽后大為受用。

1、史迪威的樂觀

史迪威充分享受了自己的“勝利”滋味后又等了好幾天，仍然看不到中國人屈服跡象，于是決定打鐵趁熱，進一步施壓。他堅持信念，只要美國政府肯采納他的建議，愿望便可以實現(xiàn)。他最先想到的動作就是求助于馬歇爾。

史迪威告訴馬歇爾（9月22日)，他早已看穿蔣介石處理指揮權一事中施展的卑劣伎倆。

史迪威寫道：

蔣介石還是在玩他的老把戲。一開始時，他看起來似乎爽快地同意了指揮權的安排，而且也暗示同意了把共產黨軍隊放在我的指揮之下。接下來，他就開始拖延，一直拖到今天。他在口頭上狡辯有太多的困難需要時間來一一克服。但是事實上，他心里想的是，我國在太平洋地區(qū)的進展既迅速又有效，讓他大可以不必作出任何努力就能坐享其成。他想的就是借此避免承認共產黨，和讓一個外國人去指揮中國的軍隊。

史迪威進一步對工業(yè)生產局局長納爾遜向美國政府所作的報告的價值提出質疑。

他寫道：

“由于納爾遜的角色正中蔣介石的下懷，因此蔣介石對他表現(xiàn)得客客氣氣，而納爾遜也以為雙方口頭上的約定，代表了對方一定會認真地把它們付諸執(zhí)行。”

最后史迪威請馬歇爾和羅斯福一定要繼續(xù)向蔣介石施壓，否則只會鼓勵蔣介石以為他的拖延策略終將得逞。

換言之，在9月19日之后，當史迪威依然沒有看到蔣介石有任何動靜時，他直覺的反應是和以往完全一樣，那就是，蔣介石又在玩弄拖延戰(zhàn)術的故伎。

而史迪威也依舊使用自己習慣的思維模式替蔣介石作心理分析：

蔣介石只是想讓美國人在太平洋取得勝利，他自己可以作壁上觀而不需付出任何代價。有趣的是，盡管此時客觀情況已經發(fā)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但是史迪威依然牢牢抓住老一套分析方法，結果當然得到和以前一樣的結論。

只是僅僅幾天之后，事態(tài)發(fā)展很快證明史迪威的判斷發(fā)生了嚴重錯誤。

2、史迪威的反擊

9月25日，史迪威終于從赫爾利處聽到壞消息，得知蔣介石堅持要他離開中國戰(zhàn)區(qū)。他的震驚和憤懣之情當然容易體會。用他自己的話說：“經過兩年八個月的努力之后，得到的回報是被人在膿包上打了一巴掌?！?/strong>

史迪威立即用他最熟悉的方法力圖扭轉頹勢。

首先，他運用手中直接控制的資源提醒蔣介石，假如后者繼續(xù)違抗美國人的意志，那么他的日子將會變得很難過。

其次，他把共產黨問題拉進來威脅蔣介石，暗示美國大可以放棄蔣介石政府。

最后，他用中國危機和崩潰的可能性，促使羅斯福和馬歇爾加大對蔣介石的壓力。由于不了解蔣介石9月19日以后的強烈心理變化，史迪威這些舉動徒然引起蔣介石的更大反感，更加害怕史迪威得逞，也更加堅持絕不讓步。即便羅斯福此時已經親自過問中美外交事務，又采取了相當緩和的姿態(tài)，也無法改變蔣介石的心意。

史迪威具體動作的第一招是宣布準備從中國撤退并返回美國，包括第十四航空隊撤離，美國軍方在華指揮部人員也將從重慶撤退等等。這些措施看在蔣介石眼里，只是史迪威運用手中資源對中國進行恫嚇罷了，因此不為所動。

史迪威第二招是利用共產黨軍隊作為籌碼。他似乎十分相信共產黨軍隊在抗日戰(zhàn)爭中能夠發(fā)揮重要作用，而共產黨領袖也將愿意把軍隊交由自己指揮。他最近一次和共產黨接觸是9月13日。

中共代表林祖涵和王炳南會見史迪威時，聲稱帶來朱德和毛澤東的問候。他們對史迪威有意訪問延安表示歡迎，并約定以后再次會晤?，F(xiàn)在，史迪威想取得赫爾利支持，要赫爾利幫助他和共產黨保持聯(lián)系。

9月23日，史迪威送給赫爾利一份建議書，表示打算親自訪問延安，向共產黨領袖提出合作計劃。他期望能夠說服共產黨領袖接受蔣介石在名義上的領導地位，并接受史迪威作為他們部隊實際上的指揮官。

他更建議在黃河以北使用共產黨軍隊，并以武器裝備五個共產黨師，而美國還會把遠征軍、駐印軍和共產黨軍隊列為最優(yōu)先裝備的三個對象，只有等它們得到重新裝備以后，美國才會協(xié)助中國其他部隊。為了逼使蔣介石認真對待史迪威使用共產黨軍隊的意愿，史迪威總部還向蔣介石提供了一份號稱是來自朱德的電報，邀請史迪威訪問延安。最后，史迪威宣稱，他只需要在延安停留三天時間，就可以完成一切與共產黨有關的安排。

此處無需深究史迪威對共產黨軍隊戰(zhàn)斗力的估計是否正確，也無需辯論他是否有機會或能力指揮共產黨軍隊進行實戰(zhàn)。我們此地能看到的景象是，他還依然以為可以把自已的意志強加于蔣介石頭上，并且認為共產黨軍隊是他手中的一根大棒子，可以用來敲打蔣介石。史迪威此時把朱德的電報拿出來，肯定只會達到一個效果，就是增加蔣介石的疑懼，使蔣介石相信史迪威和共產黨已經串通在一起了。

雖然我們還不知道所謂朱德電報到底來路如何，但是可以提出下面兩個揣測：

第一個揣測是，共產黨領袖得知蔣介石與史迪威之間產生了嚴重裂痕，他們非常樂意在這個關鍵時刻發(fā)出一份邀請電報，加深蔣史之間的矛盾。
第二個揣測是，史迪威主動要求共產黨向他提供該項電報，增加他對付蔣介石的威嚇力度。不管實情如何，拿出朱德電報只能火上澆油，讓蔣介石益發(fā)相信必須把史迪威趕出中國戰(zhàn)區(qū)。

3、馬歇爾對羅斯福的施壓

史迪威過去最常用而且也是一再證明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向馬歇爾不斷發(fā)送電報，請求華盛頓支持。史迪威聽到“壞消息”后立即展開行動。他在9月26日致馬歇爾的電報中，還為蔣介石拒絕把指揮權交給他提出一個新解釋。

根據史迪威猜想，可能是因為日本電臺形容史迪威野心勃勃，想把自己變成中國太上皇。史迪威甚至懷疑中國政府是這個謠言的始作俑者，主動向日本電臺提供了這個假情報。史迪威在提到這個消息時，其態(tài)度之認真，令人懷疑他個人的心智是否早已和現(xiàn)實脫節(jié)。身為美國陸軍上將，擔負同盟國軍事大任，史迪威居然會抓住敵人的這種低劣宣傳伎倆而大作文章，也只能讓人感到他已經到了“技窮”的地步了。

為了強調蔣介石不值得信賴，史迪威告訴馬歇爾說：

蔣介石無意對于未來的抗戰(zhàn)作出任何努力。任何人如果想要促使他抗戰(zhàn)的話，都會被阻止甚至消滅…他認為在太平洋地區(qū)的戰(zhàn)爭臨近結尾，因此他可以使用拖延伎倆，把整個作戰(zhàn)的擔子放在美國身上。他既無意進行任何民主化的改革，也無意和共產黨締結統(tǒng)一戰(zhàn)線。

至于蔣介石反對把指揮權交給他，史迪威向馬歇爾保證，錯誤絕對不在自己：

目前的摩擦只不過是掩蓋他真正意圖的借口而已。他的備忘錄完全是一派胡言…道理非常簡單。他手中并沒有握住任何關于我的把柄，因此他只好籠統(tǒng)地說他和我個性不合。他聲稱我們兩個人之間缺乏合作也是荒唐可笑，因為我們歷來都在努力地和中國人合作…至于說到個人行為方面，請相信我從來沒有違反過中國人的禮儀。他說我認為我的任命是去指揮他，更是無稽之談。

最后談到如何打破僵局，史迪威建議的大膽才真正表露無遺：

我現(xiàn)在完全相信，只要蔣介石掌權一日，美國就無法從中國得到合作。我相信他只是會繼續(xù)他的拖延政策，又同時爭取更多的借款和戰(zhàn)后的援助，其目的是鞏固他的地位，而這個地位的基礎是一黨專政、反動政策、鉗制民主意識、依賴秘密警察的統(tǒng)治手段。

換句話說，史迪威的目的是說服馬歇爾和羅斯福，如果要想改進中美合作關系，必須先推翻蔣介石政權。

一如往常，史迪威的電報在馬歇爾身上產生預期效果。9月28日，馬歇爾通知其他幾位參謀長，他們應該聯(lián)合起來向羅斯福提出一封電報稿，由總統(tǒng)簽名后發(fā)送蔣介石，而且（像以往一樣)他已經把電報稿擬好。

大概馬歇爾實際上并沒有向參謀長聯(lián)席會提出這個電報稿，參謀長聯(lián)席會沒有通過把電報稿呈交羅斯福，或是馬歇爾和參謀長聯(lián)席會呈交后被羅斯福拒絕采用。無論如何，羅斯福在參謀長聯(lián)席會會議后，并沒有立即發(fā)送任何電報給蔣介石。

羅斯福沒有立即發(fā)送一封新電報給蔣介石，似乎表示他已經運用自己的判斷力來解決當前危機，而馬歇爾的建議已經不再被無條件地接受了。

也正是在這個骨節(jié)眼上，羅斯福和霍普金斯進行了一場長時間的談話，而后者又把內容詳細經由孔祥熙轉達給蔣介石。就在羅斯福爭取更多時間思考問題或是求取冷靜緩和的機會時，馬歇爾不斷催促羅斯福采取行動。9月28日到10月4日之間，馬歇爾感覺到，羅斯福可能不愿意再以高壓手段逼迫蔣介石就范，于是又以參謀長聯(lián)席會名義草擬了一個備忘錄，在得到李海海軍上將的支持后，呈交給美國總統(tǒng)。

馬歇爾在這個備忘錄中（注明的日期是1944年10月4日），提出兩個理由敦促羅斯福采取行動。一個理由是，美國已經作了很大犧牲去幫助中國，因此不能退讓。第二個理由是，一旦史迪威鎩羽而歸，其后果將對總統(tǒng)本人的政治利益大為不利。

在美國體制下，馬歇爾的第二個理由由一位職業(yè)軍人向總統(tǒng)提出實屬不恰當，但是他似乎已經覺得無路可走，只好朝羅斯福的政治軟肋下手。當然馬歇爾還有一個難以啟齒的理由，那就是他無法為史迪威在美國找到一份合適工作。也正是為了避免同樣這種窘境，馬歇爾才會在1944年7月不惜耗費九牛二虎之力，強迫中國把指揮權交給史迪威。

豈知才過了兩個月時間，同樣情形再度發(fā)生，誠然令他焦頭爛額。

4、羅斯福的介入

馬歇爾和參謀長聯(lián)席會正在華盛頓忙于挽救史迪威命運時，史迪威本人在重慶也決定作出局部讓步。當史迪威從林蔚將軍處探知(9月28日)，當前僵局的關鍵可能是史迪威堅持使用共產黨軍隊后，馬上送一份備忘錄給何應欽(9月29日)，撤回他要使用共產黨軍隊的主張。這個“讓步”對史迪威而言，代價可謂極其低廉。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提出令人信服的證據，支持他聲稱共產黨愿意接受他指揮的說詞。史迪威的假設顯然是，既然蔣介石還沒有把決定告訴任何人，說不定也是為自己留一條退路。

也就是有這么一個錯誤判斷，史迪威一方面希望蔣介石自找下臺階，另一方面也讓他自己以為小小讓步便可扭轉大局。

但是蔣介石此時既然已經走上不歸之路，史迪威的小小讓步當然不能緩和局勢。史迪威因為達不到預期后果，也得不到中國響應，因此再度求助于馬歇爾和羅斯福。9月29日史迪威致電馬歇爾說，他已經放棄有關共產黨軍隊的要求，因此不認為蔣介石還有任何借口繼續(xù)反對他的任命。

在電文中，他又提出新的攻擊焦點，大膽地把目前僵局的責任歸諸宋子文蓄意破壞，同時還對蔣介石對他的不滿提出進一步猜測，認為蔣介石可能以為是他慫恿羅斯福寫信，故意羞辱蔣介石。

有趣而又令人無限感嘆的是，到這個時節(jié)，史迪威依然沒有認識到，蔣介石對他的反感遠遠大于共產黨問題，而宋子文在此次事件中其實只扮演了一個小心翼翼的陪襯角色，不敢輕越雷池半步。史迪威對當前局勢的推測幾乎全部錯誤。

而他在這幾天中對周遭環(huán)境和動態(tài)的訊息、反應、分析和行為，也正是他在中國戰(zhàn)區(qū)服務兩年半的縮影。既缺乏自知之明，更缺乏知人之明。他所迷信倚仗的是美國無限的國力優(yōu)勢，相信美國的壓力可以使他無往而不利，但是對于所在國的政治軍事行情，只能一知半解，既不肯勤奮學習，也不屑小心求證，始終堅信自己是中國問題專家。

最后只好借助于道聽途說，異想天開。不但蒙蔽了自己，也誤導了華盛頓的上級。他唯一猜對的是，蔣介石認為史迪威是鼓動羅斯福來信的罪魁禍首。

美國政府接到蔣介石9月26日發(fā)出并令人極度惱火的回復后，居然在十天之中毫無動靜，真是不尋常之至。

到底在這段期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個合理的推論是羅斯福終于認識到史迪威和馬歇爾造成的傷害有多大，因此親自關懷中國這個爛攤子。不容置疑，赫爾利的訊息也使羅斯福對于兩國之間的爭端，有了一個全然不同的理解。在羅斯福眼中，赫爾利是具有政治和軍事判斷力的人，對他見解的尊重不亞于對馬歇爾的尊重。因此當赫爾利發(fā)自現(xiàn)場的報告和馬歇爾的報告截然不同時，羅斯福不得不加以重視。

赫爾利9月23日向羅斯福提出的報告，包括他和蔣介石9月8~18日達成協(xié)議的清單。這份報告明確告訴羅斯福，蔣介石已經向幾乎所有的美國要求作出讓步，并且指揮權的轉移隨時可能實現(xiàn)。赫爾利這份報告寫在他知道蔣介石決定要求撤換史迪威之前，因此語氣充滿樂觀。

史迪威看后也表達了他個人的支持。

赫爾利和史迪威兩人似乎都沒為9月19日的事件感到特別憂心，難怪赫爾利寫道：

“您在9月19日指示史迪威將軍交給蔣介石的電報的內容，我非常熟悉。我已經向蔣介石建議，不要直接響應您的電報，以免造成僵局?！?br/>他又說：“盡管歧見依然存在，但是我相信情況將會改善?！?br/>

所以僅僅一天之后，羅斯福突然接到蔣介石要求撤換史迪威的消息，他的驚訝程度可以想見。面對新局面，羅斯福能夠作出的最合邏輯的推理就是，既然指揮權轉移的條件早已和蔣介石談妥，那么蔣介石態(tài)度突然改變的唯一理由，必然是出于史迪威個人行為的失當，何況這也正是蔣介石在復電中所反復強調者。

羅斯福雖然在過去兩年應該早已知道蔣介石的感受，但是直到細讀蔣介石9月24~25日致赫爾利的函件，才終于第一次靜下心來傾聽蔣介石，并試圖體會他內心的感受。

白宮的補救措施，絕非霍普金斯和孔祥熙不久之后的會面普通閑聊。身為政壇老手，又是羅斯福的心腹謀士，霍普金斯不可能在這個極為敏感的時刻，未經美國總統(tǒng)授意便漫不經心地去和孔祥熙密談。所以最合理的解釋是，羅斯福精心導演了這一幕，目的在表示，盡管他仍需要安撫馬歇爾和史迪威，但是正在收回中美關系的主導權。

如果羅斯福的確認為中美兩國就指揮權問題幾乎已經取得共識，而史迪威使之毀于一旦，那么他的這一個想法，似乎也被自己派往中國的另一位特使的現(xiàn)場目擊報告所證實了。

5、蔣介石對羅斯福施加的影響

10月4日納爾遜剛回到華盛頓，就對赫爾利的表現(xiàn)贊不絕口，他基本上證實了赫爾利給羅斯福的報告：史迪威9月19日致送羅斯福電報前，赫爾利和蔣介石幾乎已經解決中美兩國之間的所有重要政治和軍事分歧。

由于羅斯福聽到的這些新消息都和馬歇爾的報告相反，因此羅斯福決策時不得不感到猶豫，不愿意再接受馬歇爾單方面的建議繼續(xù)為史迪威向蔣介石施壓。羅斯福真正需要的，是更多的時間思考自己的政策取向。

過去有人認為，羅斯福之所以不再支持史迪威，并向蔣介石讓步，是他考慮到自己在總統(tǒng)大選中的政治利益。政治考慮確實很可能是羅斯?？紤]的重要因素之一，也是馬歇爾試圖打動羅斯福的一記高招。

不過羅斯福也可能察覺到，馬歇爾利用總統(tǒng)專注于全球戰(zhàn)爭和國際關系事務，暗中把美國對華政策的裁量權置于己手。馬歇爾一連串冒失的舉措，加上一些毫無意義的粗暴言辭，終于使中美關系陷入不必要的困境，而現(xiàn)在正是羅斯福重新主宰美國外交事務的最佳時機。

一旦羅斯福把注意力放回到對華政策，他很快就能夠以一個政治家的心胸和智慧，去體會蔣介石面對的困難，增加尋求解決問題的彈性。

10月1日，史迪威終于了解到他在中國戰(zhàn)區(qū)的職位遇到嚴重麻煩。當他聽說孔祥熙給蔣介石的電報中，提及羅斯福已經對蔣介石的要求作出讓步時，史迪威寫道：

“那個有橡皮腿的家伙（指羅斯福)已經開始割我的脖子，并且把我丟出去了。赫爾利感到非常沮喪，但是我并不然。他們傷害不了我。我盡了一切能力去保護美國利益?！?br/>

史迪威在給妻子的信中寫道：

“我的良心是干凈的。我服從了命令。除了看到美國被（他人）占了便宜讓我難過之外，我別無遺憾?！?br/>

即便如此，史迪威依然對高壓策略的功效充滿信心，希望能夠爭取到馬歇爾和羅斯福的繼續(xù)支持（10月1日)。他所持的理由依然是，只要美國繼續(xù)施壓，蔣介石最后一定會退縮，因為蔣介石根本沒有拒絕美國要求的本錢。

然而此時羅斯福對如何應付當前危機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一個跡象是，羅斯福夫人突然在10月3日拜訪正在美國紐約醫(yī)病的宋美齡，并邀請宋美齡去白官小住。從一個角度來看，這可能只是一個單純的私人友誼行為，也符合羅斯福夫人歷來待人寬厚和善的作風。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它可能是羅斯福精心設計的細膩外交動作，希望借此得到宋美齡的協(xié)助，改變她丈夫對史迪威的決定。這個舉動的時機讓人覺得后一種解釋比較合理。但是宋美齡婉拒邀請，所以沒有產生任何后果。

羅斯福此時送給蔣介石的信號是，他和馬歇爾之間的看法已經出現(xiàn)差距，而羅斯福終于親自出掌大局。

6、馬歇爾挽救史迪威的最后努力

但是馬歇爾仍然無法接受蔣介石要美國召回史迪威的要求。在一份備忘錄中（10月3日)，他不但建議美國總統(tǒng)拒絕任命另一位美國軍官去取代史迪威，甚至建議美國總統(tǒng)明告蔣介石，在這種新情況下，美國不得不改變緬北作戰(zhàn)計劃，并把B-29重轟炸機從中國遷移到更安全的地方。看起來，馬歇爾采納了史迪威建議，準備以美國從中國撤退來威脅蔣介石。

次日，馬歇爾決定改弦易撤，采取另一對策，也再次得到參謀長聯(lián)席會的支持，以參謀長聯(lián)席會名義呈交總統(tǒng)一份備忘錄（10月4日)，里面寫道：

我們在經過慎重的考慮之后一致認為，在當前的情況下，只有一個人可以挽救中國的危機，那就是史迪威將軍，而且他也只能達到部分的效果。任何一位其他的美國軍官，都必須花好幾個月的時間去熟悉環(huán)境，建立關系和威望。

而在這段時間里，局勢將急劇惡化，并可能導致全盤的瓦解。

他們接著警告羅斯福說：

一旦史迪成被革職之后，他必須回到美國來。假如我們接受蔣介石的要求，那么對于史迪咸的威望的打擊，將使他在亞洲不再能發(fā)揮功能，不只是在中國，而且在印度亦將如此，理由是我們在當地和英國人的關系，也一直處于非常困難的狀態(tài)之中。因為英國人也一向反對史迪威的主張，和他向敵人采取攻勢的決心。

因此，我們強烈地建議總統(tǒng)把附上的電報送交蔣介石，作為挽救局勢的最后努力。不論羅斯福此時心中已否作出最后決定，他都無法拒絕參謀長的集體要求，必須為挽救局勢作出最后努力。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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