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媒體報道,福州倉山一區級文物保護單位——宋代鄭涓墓,因缺少日常養護荒涼破敗,甚至被路過的行人當作臨時如廁之所。對此,當地博物館回應稱,已對問題進行了處理,在文物周圍設置了圍擋。但網友實地探訪顯示,目前古墓環境仍然較差。
并非所有文物都面臨如此境遇,從整體來看,全社會對文物保護的重視程度正日益提高。日前,流失海外79年之久的“子彈庫帛書”回歸祖國。這批被譽為“國之瑰寶”的戰國帛書,是迄今發現的中國最早的帛書和首個典籍意義上的古書,于1942年在長沙出土,1946年非法流失美國。經過多年的外交努力和學術界持續關注,才得以部分回歸。尋回國寶的過程,顯示了國家層面對珍貴文物的高度重視和保護決心。
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文物保護中如此懸殊的待遇差異?從資金分配來看,雖然中央財政通過國家文物保護專項資金和對地方的轉移支付,支持重點文物保護項目,且省級及以下文物保護單位保護項目預算占本省一般項目補助總額的比例上限,由15%提高至30%,但經費投入只是文物保護的基礎保障,非唯一決定因素,文保工作還存在諸多結構性難題。
首先是體制機制和管理能力不足,基層文化遺產保護力量薄弱,“小馬拉大車”,一些地方文物保護執法力度不足、管理松散。其次,保護理念和責任意識差異顯著,部分地方重經濟發展輕文化保護,“拆真建假”“重用輕?!钡默F象屢見不鮮。再次,對文物價值的認知也存在巨大偏差,普通文物因缺乏有效的價值闡釋和傳播,保護資金和技術支持相對不足,保護難度更大。此外,社會參與機制不健全、公眾文物保護意識薄弱等問題,也共同導致了文物保護工作的“重珍品、輕一般”“重追索、輕日?!薄爸貒!⑤p地方”等不平衡局面。
中國作為有著五千年文明史的國家,擁有數量龐大的文物遺存(全國不可移動文物超過76萬處),這種豐富性反而可能導致一種習以為常的社會心理,使普通文物失去稀缺性和特殊性。以福建為例,最新一輪普查確認不可移動文物達33251處,全國排第十,光福州倉山區就掛著339塊保護牌。
文物一旦損毀即不可逆,每一處被忽視的文物都可能是人類文明不可彌補的缺失,均衡的文物保護體系是實現文化自信的重要基礎。2025年國際博物館日的主題“快速變化社會中的博物館未來”,恰好為解決上述文物保護差異化問題提供了思考框架。建立多層次、全覆蓋的文物保護網絡,改變以行政級別和知名度為主導的資源分配模式,這一點尤其重要。宋代古墓這樣的地方文物可以考慮與當地社區生活、教育、旅游有機結合,推動以社區為基礎的文物保護模式,讓博物館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承擔起新的社會角色與功能。
文物保護不應是少數珍品的榮耀,更應賦予每一處歷史遺存的尊嚴。在快速變化的社會環境中,需要重新思考博物館和文保機構的角色定位,建立更具包容性、參與性和創新性的文化遺產保護體系。唯有如此,才能確保散落民間的歷史碎片得到應有的尊重和保護,使其在連接過去與未來、傳承文明火種的使命中發揮應有的作用。畢竟,今天如何對待文物,就決定了后人如何看待我們這一代人的文化自覺與歷史擔當。
文|呂德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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