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我高考落榜，父親不讓我復讀，還把賣豬的500塊錢，送給堂哥復讀，姐姐和林老師雪中送炭……

口述：桂芳

整理：林林微

挺著六個月孕肚的三姐從人群里擠出來：“桂芳，原來真的在這里啊！”

我一看到三姐，眼淚就像是決堤的洪水，聲音哽咽道：“三姐，你怎么來了。”

三姐：“我去家里找尋你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不過我猜到你來學校了，我是來給你送錢的。”

三姐說著就從里衣小心翼翼地掏出來了一沓錢，遞給我說道：“這里有126元，不知道夠不夠，先拿去，看看能不能報上名。”

那沓錢，有分有角，皺皺巴巴，一看就是三姐攢了許久的。

三姐比我大兩歲，去年就已經出嫁了，就嫁在鄰村，如今已經懷了六個月的身孕，走路已經十分不便了。

三姐婆家困難，三個月前，她婆婆得了重病，去醫院花了挺多錢，這126元，我想是她所有家當了。

“三姐，這錢我不能收，你自己留著吧，你現在雙身子，可馬虎不得。”我沒有接三姐的錢。

三姐急了：“叫你拿著就拿著。”三姐把帶著體溫的錢塞到了我的手中就轉身離開了！

多年后，才得知，這錢是三姐偷偷賣了家中，還未達到出欄標準的生豬湊來的。

可是，這些錢還是不夠啊！

我拿著錢，愣在了原地，報名老師說了，錢不夠是沒有辦法報名的。

就在我愣神之際，一輛單車停在了我的面前，“桂芳，你怎么在這里，你這是？”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教我高一時候的班主任林老師。

“林老師好，我是來報名復讀的，可是，我的錢不夠，沒有辦法報名，林老師，您能幫我跟校長說一說，讓我先報上名，等我把錢湊齊了，再補清。”

林老師扶了扶黑框近視眼鏡，沉思片刻，說道：“這恐怕不行，復讀生與應屆生不一樣，你這還差多少呢？”

我把所有錢拿出來，數了又數，245，“林老師，還差55。”

我來縣城時，坐班車花了一元。

林老師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掏出來一堆零零碎碎的錢，數了數，總共61.35元。

林老師把所有錢，塞給我說道：“快，拿去報名吧，別耽誤了上課。”

林老師家有一個孩子正在讀初中，她的愛人身體不太好，據說常年吃藥，工作都辭了，靠林老師一人養活全家。

我趕緊拒絕了：“林老師，我不能拿您的錢，你自己也困難。”

林老師說道：“別客氣，快拿去報名吧，聽說今年復讀人數比往年還多，別錯過了，快去吧！”

我哽咽對著林老師說道：“謝謝您，我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恩情。”

我知道這是林老師所有的錢了，本來，我還回了6.35元，可是林老師卻把錢又塞給了我，說道：“報完名，你一分錢都沒了，你吃什么啊！這錢留著吧！”

林老師說完推著單車進了校門，而我，重新報上了名，報完名后，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旁邊剩下零零星星幾個同學，報完名的同學已經進入教室，學習了。

心中暗暗發誓，林老師的恩情，我永世不能忘。

我輕輕仰起脖頸，將目光投向高遠澄澈的天空。

天很藍很藍，云朵兒也很白，秋日的暖陽穿過泛黃枝葉的間隙，將細碎的金光灑滿學校的每一寸土地，我看到了希望……

我深知機會來之不易，古有孫敬“頭懸梁”、蘇秦“錐刺股”，以破釜沉舟的毅力沖破命運的枷鎖。

我要以百倍的汗水為墨，以日夜的堅守為筆，繪制自己的青春藍圖。

每日除了饅頭就是白粥，寒冬臘月里，我在苦讀，大姐，二姐偷偷給我送來御寒冬裝、吃的、米和30塊錢。

二姐懷里還抱著剛剛滿周歲的小外甥，臉蛋被冷風吹得通紅通紅。

大姐說道：“桂芳，你可要注意身體啊，別熬壞了。”

二姐噙著淚：“桂芳，你總說自己命硬得像石頭縫里的草，可石頭再硬，草根也有熬干的時候……”

在姐姐們口中得知，因為我的反抗，不聽話，自己偷偷復讀，把父親的計劃打亂了，所以，他勃然大怒。

原來，為了打消我復讀的念頭，父親找了村里的媒婆王嬸，幫我介紹了一個對象，那個男人在鎮上糧站工作。

父親覺得他工作不錯，鐵飯碗，吃“公家飯”，以后交公糧的時候，能幫襯家里，不會給人擠兌，找麻煩。

不料，我卻偷偷跑去復讀了！

因此，父親不僅不管我，不給生活費，也不允許我媽來看我，“我看她是翅膀硬了，看她能在外面撐多久……”

父親蹲在門檻上抽旱煙，煙鍋子磕在青石板上火星四濺……

幸好，大姐、二姐嫁得遠，不受父親控制，得知我的情況后給我雪中送炭。

大姐、二姐出嫁的早，因為沒有文化，只能嫁莊稼漢，日子一眼望到頭。

不到三十歲的大姐，皮膚黑黑，粗糙暗沉，頭上還有幾根白頭發，手上布滿繭子。

二姐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婆家任勞任怨，春種秋收，生兒育女，一年忙到頭！

我抱著大姐、二姐哭了，“大姐、二姐，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們放心，努力一年，我定能考上大學。”

目送大姐、二姐離開，心中默默地說道：“感謝姐姐們，這份恩情，以后，我定會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