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7日至8日,5月11日至12日,由貴州省委宣傳部、中國雜技家協會、貴州省文化和旅游廳指導,貴州文化演藝產業集團出品,中國雜技家協會主席、藝術大家邊發吉掛帥專家指導團隊,中國雜技家協會專家、委員會副主任李恩杰擔任制作指導,貴州省雜技團總經理陸水蓮擔任藝術總監,貴州省文化藝術研究院(貴州省戲劇創作中心)院長曹海玲擔任編劇,原南京軍區文工團編導劉亮擔任總導演的當代大型雜技劇《脊梁》,分別在貴州省國際會議中心和北京路大劇院上演。這是貴州首部以雜技藝術為演繹主體,以交通建設為題材的大型劇目,同時它也是一曲用驚險技藝編織的時代壯歌,一次地域文化與國家記憶的雙向奔赴,一場獻給奮斗者們的精神盛宴,更是以“心即理”為根基,在“致良知”的實踐上下功夫,呈現陽明心學“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的當代貴州鏡像。
一、心即理:雜技技藝本體呈現與精神覺醒
在陽明心學的哲學體系中,“心即理”是其邏輯起點,強調“心外無物,心外無理”,即人的本心自含天理,無需外求。當代大型雜技劇《脊梁》采用情感外化的方式,以臘子崖關東方父親老滿的夙愿為切入口,講述貴州兩代人修路的故事。劇中第一場“夢出臘子崖”里的“老滿”,既是一位父親,在一言一行中為子女樹立人生“風向標”,也是寨子里的老支書,當他雙手托起既是象征凝聚力的權杖,又是象征“立志”的撐桿時,表示他支起了整個寨子闖出去的希望與決心;當他被村民六面蹬鼓簇擁,矗立在象征圖騰的撐桿上時,他仿佛一枚“薪薪之火”點燃了整個寨子的精神力量;這一刻,便有了精神喚醒的寓意,“蹬鼓”在腳掌下翻滾,猶如熊熊燃燒的火焰,火星四濺,點綴著黑夜,仿佛是一頭蘇醒的火獸,準備擺脫那些纏住它、綁住它、吸取它溫度的腐藤,這便是劇中隱喻的“心之力”。當面對“水石相搏萬壑間,飛鳥尚須回翅去,行人至此更艱難”的地域境遇時,這些非常普通的人們并沒有僅僅依賴外部力量和資源的幫襯,也沒有萎縮在溝壑間,“望斷天涯無盡頭,相思成災淚難收”的消極等待和期盼;而是如劇中所演,老滿支書以身犯險,帶領著村民們,相信自己內心的力量,在一邊學習修路的過程中去尋找內心力量,在一錘一釬的哐當聲中喚醒內心的力量去克服困難,并沒有在面對問題時被傳統思維模式和觀念束縛,而是選擇挑戰和創新。
劇中“繩上的技藝”老滿和村民們掛在高空的繩上,在傳統視角下這是對身體極限的挑戰,但在陽明心學的觀照中,這根繩成為“心之理”的具象化呈現,它既是柔軟的,又是剛毅的;雜技演員們每一個精微的重心調整,都是“心之理”的實踐,每一個擺動、每一個卷疊、每一個拉扯并非外在物理規律的被動遵循,而是內在心性對“理”的主動覺知。舞臺燈光漸暗,唯有右邊一道光打在演員們身上,這道光像是一道利劍,劈開了群山,此刻的演繹,每一位雜技演員都是“心立則理存”的象征,雖像繩索一樣掛在空中,卻在不知不覺間立在觀者心中,雜技演員與肢體與繩索的關聯不再是單純的技術指標,而是彼此支撐中見出“理”的貫通,通過這種視覺隱喻,完成了《脊梁》中雜技藝術精神維度的首次開掘,完成了陽明心學“心即理”的精神覺醒。
二、致良知:雜技敘事的倫理維度與精神突破
劇中人物關東方肩負起父親未竟的修路事業,父親已故,他大可不必再走上這條冒險之路,完全有機會選擇留在家里侍奉老母,可是他接下了父親的“紅腰帶”,那一刻起,修路不再是個人選擇,而是一種責任擔當,這種家族使命的傳承轉化成為他對家鄉人民的“良知”;關東方并沒有因為父親老滿的離世為修路之行添上一絲陰翳,心蒙塵埃,這便是陽明心學中“致良知”的“致達”;這如明鏡一般,沒有不明和貪欲,依良知而行的行為便是“達至良知”。大多數人在成長過程中,難免受到似是而非觀念的影響,這個時候多少會“心如昏鏡”,王陽明說:“達至良知”的過程,就是拂去“鏡上塵”“復其本體”的過程;顯而易見,關東方正因為他對家鄉人民心懷“良知”,這樣才能在工程建設中不畏艱難,面對復雜地質條件和施工危險,始終堅守崗位,展現出強烈的責任感。這種責任倫理不僅體現在關東方個人身上,整個工程隊在面對困難時也都是不離不棄,共同為實現修路目標努力,體現了集體層面的責任擔當,詮釋了個體與集體在面對社會責任時的積極態度;有關東方作為標桿,工程隊員們在施工中面臨惡劣環境和生命危險,依然義無反顧,投身艱苦建設,將個人利益置于集體利益之后,這種奉獻倫理在劇中是對人性光輝的贊美,也是對現實中交通建設者們“致良知”的藝術再現。
傳統雜技多側重于技術技巧的表演,以驚險刺激的動作吸引觀眾,而《脊梁》將雜技技術技巧作為敘事和表達精神的手段,例如通過繩上的行走,表現懸崖施工的場景中的驚險,通過浪板上的飛躍,表現在疾風驟雨里施工的艱難,從而投射出工程隊員們堅韌、勇敢和不畏艱險的奮斗精神,以及“團結奮進、拼搏創新、苦干實干、后發趕超”的新時代貴州精神。在雜技敘事上,雜技的技術技巧在精神層面有了突破;在面對貴州復雜地形帶來的施工難題時,團結一心,通過創新施工方案、苦干實干克服困難,最終實現交通建設的突破。觀眾們在欣賞雜技表演的同時,被劇中人物的命運和精神所打動,進而思考責任、奉獻、傳承等精神內涵在自己生活中的意義,也可能會引發觀者們對于“達致良知”開啟的思考;這種從藝術欣賞到精神思考的升華和重要突破,拓展了當代大型雜技劇《脊梁》的藝術影響力和社會價值。
三、知行合一:在舞臺構建的時空疊影中抵達哲學共振
當代大型雜技劇《脊梁》創作團隊深入貴州喀斯特山區,在壩陵河大橋的鋼索間,在花江峽谷的崖壁上,深入調研考察筑路工人如何用炸藥與鉆機在“地無三尺平”的絕境中開拓坦途,傾聽他們用轟鳴機械聲傳唱的勞動號子,記錄下安全帽上凝結的鹽花與老繭手掌的溫度。這種在場認知,讓創作者們觸摸到貴州交通人的精神邏輯:不是對自然的征服,而是在敬畏中尋找共生之道;不是被動接受命運,而是以“窮則變,變則通”的智慧突破困局,這是一種來源于創作團隊的“知”。劇中雜技演員們在以軟繩模擬的山體上蜿蜒起伏,在用鋼筋焊接的架子上模擬高山險要,本質上是創作者將實地觀察轉化為藝術認知的過程,更是筑路者們“天塹變通途”理想的視覺化認知,這又是另一種“知”,這兩種認知在此成為驅動“行”的精神原點。
《脊梁》的“行”,是雜技藝術本體語言與戲劇敘事的有機融合,是認知落地的具身實踐,是明察精覺后真切篤定的“行”。創作者們將橋梁建設中的鉆孔、架梁、焊接等工序,轉化為演繹者們“繩技”“搖擺桿”“鋼絲”等雜技技術技巧,體現在對“行動反哺認知”的詮釋。第三場“邂逅斷層山”章節中,在彈球演員與白小云的演繹中,彈球演員的飛球軌跡,白小云翻滾軌跡,不僅是對施工方式發生爭執的意向表達,更暗含著“在試錯中逼近真理”的認知邏輯,正如王陽明所言“行之明覺精察處便是知”,正是通過無數次實踐、討論、試錯……將經驗升華為創新認知,形成了“行中求知”的閉環。
另外,劇中白小云所在的工程隊伍與關東方兄弟隊伍的雙線,形成了“知”的代替傳承與“行”的持續突破:前者以圖紙上的力學公式(知)奠定橋梁的物理根基,后者以人的實踐(行)拓展傳統認知邊界,二者在“壩陵河大橋”的時空交點上完成精神會師;那段男女主角的雙人搖擺桿,既表現了關東方與白小云親密的發小情,心心相印的愛戀情,齊頭并進的戰友情,同時也象征著理論認知與技術實踐的無縫對接。不僅如此,舞臺視覺語言的設計,更是將“知行合一”轉化為可感知的美學符號。當聲光電營造的暴雨場景中,演員通過“浪板”技術技巧揮灑的汗珠,既是物理環境的再現(知),又是筑路者們冒雨作業的寫實(行);這種“知中有行,行中有知”的舞臺語法,讓觀眾在目睹從規劃藍圖到落成的過程中,直觀感受到認知如何通過實踐落地,實踐又如何反哺認知升級的辯證關系。
在《脊梁》的雜技藝術世界里,“知行合一”不是哲學教科書上的概念,而是流淌在工程者血脈中的生存智慧。當雜技演員們在舞臺空間中用身體支棱起“精神橋梁”,觀眾看到的不僅是技藝的巔峰呈現;當劇末魔術演員們演繹民族變裝表演時,暗喻的不僅僅只是貴州人民的大融合,更是多民族在認知與實踐的辯證運動中,以“知行互促”的智慧跨越天塹,構筑未來的文明密碼。當代大型雜技劇《脊梁》是將東方哲學智慧轉化為藝術敘事的創作實踐,是為傳統文化的當代活化提供了極具啟示性的樣本,它再次告知我們真正的“合一”,永遠發生在認知扎根現實、實踐照亮理想的生命現場。
四、結語:在“技”的巔峰處見“道”
當代大型雜技劇《脊梁》的突破性意義,在于它打破了雜技藝術“重技輕道”的傳統認知,在“技”的巔峰處開辟出“道”的空間。通過陽明心學的哲學觀照,該劇將雜技從身體的狂歡升華為精神的遠征,讓觀眾在驚嘆于人體極限之美的同時,感受到心性力量的震撼。這種藝術實踐啟示我們:任何藝術形式都不應止步于技巧的炫示,而應成為精神的載體。正如陽明心學強調“心外無物”,真正的藝術創造,本質上是“心”對世界的重新發現與意義賦予。《脊梁》以雜技為筆,以心性為墨,在時代的畫布上書寫出屬于東方的哲學詩意,為當代藝術的精神建構提供了極具價值的范本。
當我們在劇場中為演員們的精彩表演鼓掌時,其實也是在為人類永不屈服的精神脊梁喝彩……這,或許就是《脊梁》最動人的哲學隱喻。
(圖/文:韋嘉 貴州省文化藝術研究院(貴州省戲劇創作中心)副研究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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