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詩

雪中

文/馮至

感謝上帝呀，畫出來這樣的圖畫

在這寂寞的路旁，畫上了我們兩個

雪花兒是夢一樣地繽紛

中間更添上一道僵凍的小河

我懷里是灰色的、歲暮的感傷

你面上卻浮蕩著緋色的春光——

我暗自思量啊，如果畫圖中也有聲音

我心里一定要迸出來：“親愛的姑娘！”

你是深深地懂得我的深意

你卻淡淡地沒有一言半語

一任遠遠近近的有情無情

都無主地飄蓬的風里雪里

最后我再也忍不住這樣的靜默

用我心里惟一的聲音把畫圖撕破

雪花兒還是夢一樣的迷朦

在迷朦中再也分不清楚你我

賞析

今天分享的是著名詩人馮至的詩《雪中》，這是一首唯美浪漫且帶著絲絲愁緒的愛情詩，詩中表現的淡淡感傷，讓詩歌有了情緒的波動，不停震蕩在詩人和讀者的心中。隨著情緒的波動，詩歌的韻律節奏也表現了出來。通過朗誦詩歌，可以更進一步地感受到詩人情緒的起伏和文字的深淺輕重。詩人仿佛在描繪一幅浪漫的愛情畫卷，有靜態的美，也有動態的美。在雪花中，詩人大膽地抒發情感，如同正在戀愛般，有幸福，也有感傷，絲絲縷縷的情緒如墜夢中，甚是具有浪漫主義色彩。下面，一同來欣賞這首美妙的詩。

詩歌第一句“感謝上帝呀，畫出來這樣的圖畫”，說明這圖畫的形成是一種自然的狀態，上帝這一意象所代表的就是神，因些，圖畫就有了神奇浪漫色彩。接著這句“在這寂寞的路旁，畫上了我們兩個”，一是寂寞，一是我們兩個，這樣具有矛盾張力的書寫，所反映的是兩個人的熱情正映襯了路的寂寞，整個原野只有我們兩個，可以肆無忌憚地愛著。詩人營造的畫面正在往愛情的軌道上駛去。

接著寫雪花像夢一樣繽紛，以及僵凍的河流，環境的描寫既有浪漫，又有一種冷峻的感覺。再看詩人“我懷里是灰色的、歲暮的感傷”，面對如此浪漫的感覺，詩人心生感傷，情緒是灰色調，說明內心有一種莫名的傷感情懷。對比詩中女主，則是浮蕩著緋色的春光。也許詩人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一個沒有結果的愛情，這種可遇不可求的愛情總是容易自傷。

再看接下來兩行，詩人暗自思量，如果圖聲有聲音，詩人要喊出來親愛的姑娘，似乎是要表白一番。詩人這一幻想徹底暴露了內心的孤寂和愛戀的苦澀。因為下文說到，“你是深深地懂得我的深意/你卻淡淡地沒有一言半語”，這沒有回應的愛情，讓詩人陷入苦惱之中，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不想等，又不愿放棄，這如同噬心的折磨。所以，愛情既讓人歡喜，又讓人憂，詩人此時的感覺也正是如此，陷入愛情的漩渦之中，難以解脫。

詩人的心灰意冷，內心想要尋求解脫，任有情無情肆意飄蓬在風雪里，仿佛不再過問愛情。但是，這只是詩人一時興起的想法，那種求而不得的愛情，被愛情噬心的痛苦怎么可能一下就消失，只要隨便碰一下，就會泛起漣漪，特別是詩人的氣質，就更加如此了。

下文中，詩人最后忍不住雙方的靜默，越是靜默就越是折磨。詩人就用心里惟一的聲音把象征兩人愛情的畫圖撕破了，可見詩人的意念是多么強大，又多么天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愛情，誰先愛上誰受折磨，而詩人就是這個受折磨者，不得解脫。詩人試圖解脫的方法只是一種虛幻的聲音。而要達到思想中沒有對方，這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了。因此，詩人注定了長期受愛情之苦的煎熬。

最后，詩人寫道“雪花兒還是夢一樣的迷朦/在迷朦中再也分不清楚你我”，詩人借雪花進入夢境，在一種迷幻中不分你好，仿佛是在用這種方式麻醉自己，在混沌中獲得解脫。而混沌也有煙消云散的一天，詩人不可能永遠活在夢中。

因此，這首詩給人一種苦情的感覺。雖然詩人用了比較唯美浪漫的方式講述愛情故事，但是又陷入到悲劇色彩里面，將渴望愛情的矛盾表現得非常深刻。有聲無聲地矛盾，有情無情地矛盾，這都給詩人帶來痛苦。詩歌的情感張力讓有種讓人窒息的感覺，而這正是詩人的感受。詩人用情景交融的方式演繹了一段苦澀的愛戀，在浪漫唯美的感覺中，走不出愛情的牢籠，如同一個愛情悲劇。

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束了。如果您有不同的看法，歡迎評論區交流。如果您有值得推薦的詩歌，歡迎留言告訴我，一同欣賞，共同進步。我是詩者格命草，歡迎關注，下期詩評見！

詩人簡介

馮至（1905年9月17日—1993年2月22日），出生于河北涿州，原名馮承植，字君培 ，中共黨員，文學家、詩人、翻譯家、教育家，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瑞典皇家科學院外籍院士 ，其主要作品有有詩集《昨日之歌》《十四行集》《十年詩抄》等；散文集《山水》《東歐雜記》等；小說《蟬與晚秋》《仲尼之將喪》《伍子胥》等；傳記《杜甫傳》；譯著《海涅詩選》《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等。

往期詩評

格命草

格命草，自稱詩者，讀睡詩社創辦人，《讀睡詩選》主編，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主編出版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目前選評經典詩歌，名人名詩400余首，《格命草詩評（一）（二）（三）（四）》已完成，詩評系列叢書正在持續創作中。付費評詩，付費寫詩評集，付費推廣詩歌，可加格命草微信：gemingcaoa 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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