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大學是美國小鎮的“發動機”，學生是最旺盛的生命力來源——他們涌入宿舍、塞滿街頭餐館、撐起書店、便利店甚至一座城市的命運。

但現在，從伊利諾伊州的Macomb到全國數百所“名不見經傳”的公立大學所在地，這些昔日熱鬧的大學鎮正快速衰退，宛如中西部“鐵銹帶”的高教版——一個“知識鐵銹帶”（Rust Belt of Higher Education）正悄然成型。

01｜宿舍變靶場，學生成“瀕危物種”

在西伊利諾伊大學（Western Illinois University），一棟原本可容納800名學生的宿舍，如今成了警察進行槍擊演習的訓練地——

家具翻倒，橡皮子彈與彩彈殼遍地，仿佛戰爭遺跡。更多宿舍被夷為平地，或者正在等待關閉。

街道不再擁擠，房東找不到租客，連咖啡館都幾近停業。

Sullivan Taylor 咖啡館老板Brandon Thompson為了撐下去，變賣退休金、刷爆信用卡，甚至斷了家里的網。

他坦言：“我們已經撐到最后一根骨頭。”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學生沒了，城市也空了。

02｜教育興市，教育衰則市亡

在美國，中小城市往往因為一所大學而繁榮，靠學生消費、教職工就業、校園帶來的公共投資維持活力。過去幾十年，高等教育的擴張成了“地方經濟引擎”。

可如今，這臺引擎正在熄火。

根據布魯金斯學會的數據，2011年至2023年，美國多數依賴大學的城市，其經濟增速都低于全國平均水平。而在此之前，這些地區是經濟增長的“優等生”。

更糟的是，這還只是開始。2025年起，美國高中畢業生數量將出現斷崖式下跌。因為2007年是美國“嬰兒潮”最后的高峰，之后出生人口每年遞減。

03｜贏家通吃，大U吃香，小鎮破產

“我們正在經歷一場高教版的‘馬太效應’。”教育經濟學者Richard Vedder說。

《華爾街日報》調研顯示：從2015年到2023年，全美最知名的旗艦州立大學，入學人數反而增長了9%。反觀地方公立大學，下降了2%。

以田納西州為例，旗艦校田納西大學諾克斯維爾分校（UT Knoxville）學生增長30%，而州內其他10所地方大學卻整體下跌3%。

在伊利諾伊州，頭部的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UIUC）招生火爆，不得不在去年秋季“雙人合宿”；而140英里外的西伊利諾伊大學，自2010年以來學生人數暴跌近一半，從1萬多跌到僅5,511人。城市人口也跟著跌了23%。

一個富得流油，一個冷冷清清。

這不是個例，而是結構性崩塌。

04｜連老師都撐不下去了

大學衰敗，不只是學生少了，直接后果是“人”沒了。

西伊利諾伊大學過去11年裁掉了38%的員工，教職工流失嚴重。

有些教授一人要教數門課程，圖書館也“自救失敗”：副館長Krista Bowers Sharpe在服務28年后被裁員。

“我們像一顆不斷滾大的雪球。”她說。

在這個鎮上，副教授要兼職跑去芝加哥教臨時課，飯館晚上9點就打烊、健身房關門、服裝店雇不到人，連曾經引以為傲的學術氛圍也在凋零。

05｜產業來不及“接盤”，城市沒有Plan B

鎮長努力招商引資：NTN-Bower的軸承廠和Pella的窗戶廠帶來了一千多個制造業崗位，T.J. Maxx、Hobby Lobby和Chipotle也來了。

但這遠遠不夠填補大學流失的缺口。

他們甚至計劃建一個4000座位的市政體育館，想靠辦籃球排球錦標賽“回血”。

但對不少人來說，這不過是“垂死掙扎”。

“Macomb不是一個沒工作的地方能待的地方。”曾是西伊利諾伊大學女權研究教授的Holly Stovall說。她和丈夫正在準備賣房、搬去租房，只因擔心新一輪裁員來襲、房價暴跌。

06｜這不是“個別現象”，而是全國趨勢

根據Hechinger Report的數據，過去十年，美國已經有242所發放本科學歷的學校關門，多為地方性私立院校。

高昂的學費與看不見的就業回報，使越來越多年輕人“跳過大學”。

在中美貿易、簽證政策、出生人口下滑、高教投資緊縮等多重沖擊下，大學鎮正在逐個熄滅燈火。

而這場“知識鐵銹化”的過程，也許只是剛剛開始。

大學不只是學校，它是小鎮的心臟、經濟的引擎、未來的種子。

而當心臟停跳，留下的，或許不僅是荒廢的教室與封閉的圖書館，更是被改變命運的一個個家庭、和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城市。

美國的大學鎮正在告訴我們：如果沒有人來上學，那么，不止是學校要關門，整個城市都可能隨之沉默。

參考資料：

https://www.msn.com/en-us/society-culture-and-history/social-issues/america-s-college-towns-go-from-boom-to-bust/ar-AA1F1e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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