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似乎沒想到顧長明會突然醒來,身形微僵,隨即直起身來:“太醫說了,刺進你心口的劍有毒,需要吸出來。”
顧長明一時無言。
劍有沒有毒,他自己還不清楚么?若是有毒,他怕是早就死了。
更何況,方才她明明是在……親他。
沈棠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了。
得知他中劍后,她本想守著,但孟司墨受了驚嚇,一直哭著說害怕,她只能先安撫孟司墨。直到太醫來報,說劍已拔出,而孟司墨也被她哄睡著了,她才匆匆趕來看顧長明。
推開門時,顧長明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仿佛隨時會沒了氣息。
沈棠心頭一緊,剛要上前,卻見他肩膀的衣衫滑落,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她本該替他穿好,卻鬼使神差地拉得更開,而后吻了上去……
“司墨不是故意拉你擋劍的。”沈棠移開視線,聲音微啞,“他也是害怕。”
顧長明垂眸不語。
他早已知道,在沈棠心里,孟司墨做什么都有理由,哪怕是錯事。
“屬下從未怪罪過孟公子。”顧長明輕聲道,“我本就效忠主上,孟公子又是您的心愛之人,我哪怕為他而死,也是應該的。”
沈棠臉色一冷,突然捂住他的唇:“胡說什么死不死的?你要在我身邊一輩子。”
顧長明不說話,只是濕漉漉的眼睛如明月般望著她。
他剛要開口,舌尖卻不小心碰到她的掌心。
沈棠掌心一燙,猛地收回手:“你好好養傷。”
說完,她轉身就走,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顧長明養了兩日傷,很快便到了孟司墨的生辰。
沈棠為他舉辦了盛大的宴會,幾乎邀請了全京城的公子千金。
所有人都說長公主有多寵愛孟公子,日后成婚必定琴瑟和鳴。
宴會上,沈棠不停地照顧孟司墨,替他擋酒,為他布菜,準備的禮物更是全天下獨一無二的珍寶。
顧長明守在一旁,默默看著這一切。
“司墨,可有什么生辰愿望?”沈棠柔聲問,“只要你要的,我都可以尋來。”
孟司墨低頭一笑:“長公主已經對我夠好了,我沒什么想要的。不過……”
他頓了頓,“近日我倒挺想促成一段姻緣。”
沈棠挑眉:“哦?什么姻緣?”
孟司墨看向顧長明:“我獨守空房的叔母看上了阿顧,想討他回去做夫君。”
話音剛落,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子走了過來,笑瞇瞇地對沈棠拱手:“長公主,臣女厚顏,想討要這小子,還望成全。”
顧長明心微微一沉。
這位叔母在京中名聲極差,喪夫多年卻沒閑著,養了很多面首在府邸。
沈棠臉色一變,卻很快恢復如常:“不行。”
孟司墨立馬紅了眼眶:“叔母年事已高,從小看著我長大,我只想幫她達成心愿……”
他哽咽道,“不過一個暗衛而已,長公主不愿意給嗎?”
眼看著孟司墨難過,沈棠眉頭緊鎖,最終冷聲道:“……給。”
叔母欣喜若狂,顧長明卻如墜冰窟。
“多謝長公主!”叔母迫不及待地拉住顧長明的手,“那老朽先失陪了。”
在場眾人心知肚明她要做什么,紛紛竊笑。
“等等。”沈棠突然開口,斟了一杯酒遞給叔母,“喝完再走。”
叔母笑呵呵地一飲而盡,拉著顧長明離開。
顧長明心如死灰,任由叔母將他拖進一間偏房。
“小美男……”叔母急不可耐地撕扯他的衣服,“讓我好好疼你……”
顧長明甚至沒反應過來,滿腦子都是沈棠那句冰冷的 “給”。
他剛要反抗,叔母卻威脅道:“你敢動一下,我就讓長公主把你扔進青樓當男倌!”
顧長明顫抖地閉上眼。
衣服剛被扯到一半,叔母突然噴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顧長明愣住了。
他探了探叔母的鼻息——死了。
顧長明愣在原地,指尖還搭在叔母的脈搏上。
毒發身亡。
可什么時候中的毒?
他猛地想起沈棠遞給叔母的那杯酒。
“啊——!”
丫鬟推門而入,看到這一幕頓時尖叫出聲。
場面一片混亂。
很快,沈棠帶著孟司墨和賓客們趕到。
“叔母!”孟司墨撲到尸體上,哭得稀里嘩啦,“怎么會這樣……”
沈棠的手下迅速檢查了尸體,臉色一變,但很快,便平靜道:“……長公主,是過于激動導致的心脈斷裂。”
“不可能!”孟司墨猛地抬頭,指著顧長明,“一定是他!他不愿意伺候叔母,所以……”
沈棠冷眼掃過顧長明:“你做了什么?”
顧長明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垂下頭:“屬下什么都沒做。”
“撒謊!”孟司墨哭得更兇,“長公主,你要為叔母做主啊!”
沈棠沉默片刻,冷冷道:“阿顧,去雪地里跪一晚上。”
寒風刺骨,雪花紛飛。
顧長明跪在雪地里,后背的傷還未痊愈,此刻又凍得發疼。
他至今沒想明白,沈棠為何要毒死叔母。
是為了……他嗎?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顧長明就自嘲地笑了。
顧長明啊顧長明,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他抬頭看向夜空中的明月。
還有三日。
三日之后,他就能永遠離開這里了。
天亮時,顧長明終于支撐不住,暈倒在雪地里。
醒來后,他發現自己在暗衛房里,桌上放著一碗熱湯。
接下來的日子,孟司墨對他的折磨變本加厲。
“去把院子里的雪掃干凈!”
“我的畫掉進湖里了,你去撈!”
“跪著給我當腳凳!”
顧長明默默忍受著,同時暗中準備離開的事宜。
他把這些年攢下的東西全部換成銀票,又偷偷買了一匹馬,藏在城外的樹林里。
這天,他剛忙完回來,就被沈棠的貼身侍衛叫住:“長公主要見你。”
顧長明心頭一跳,跟著侍衛來到后院。
院子里擠滿了太醫,個個面色凝重。
“孟公子的病癥太罕見了……”
“命懸一線啊……”
顧長明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長公主,”為首的御醫突然跪下,“孟公子天生不足之癥,身體陰寒,想要康復,需要身體健壯、血脈康健的男子喂血。”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顧長明身上。
他從小習武,正是最合適的藥引子。
顧長明下意識抬頭,第一次看到沈棠露出如此急切的神色。
她沒有任何猶豫:“拿刀和碗來。”
顧長明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沒有掙扎,平靜地伸出手腕。
鋒利的刀刃劃開皮膚,鮮血汩汩流出,很快盛滿一碗。
一碗又一碗。
顧長明的手腕上被劃開無數道口子,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幾乎透明。
而沈棠,始終守在孟司墨床前,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整整一天,顧長明的意識昏昏沉沉,而孟司墨依然沒有起色。
“廢物!”沈棠勃然大怒,“治不好他,你們全都陪葬!”
御醫們瑟瑟發抖,為首的突然跪下:“長公主,孟公子身體太弱,尋常血起效太慢……需要、需要心頭血!”
其他太醫紛紛附和:“對對對!心頭血最有效!”
“只要服下心頭血,一個時辰內必能醒來!”
沈棠的目光終于落在顧長明身上。
顧長明知道,她心意已決。
“阿顧……”沈棠走到他面前,聲音微啞,“這里有最好的御醫,你不會有事。”
她頓了頓,“只要救活司墨,你想要什么,本宮都可以給你。”
顧長明靜靜地看著她。
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從來都只是她的一顆真心。
可如今,他什么都不要了。
“屬下……別無所求。”
沈棠握緊了手中的刀,刀尖抵在他心口:“忍一忍。”
利刃刺入的瞬間,顧長明疼得眼前一黑。
這痛楚比他受過的任何傷都要劇烈,仿佛整顆心都被生生剜了出來。
他看著自己的血盛滿玉碗,看著沈棠小心翼翼地將它端到孟司墨床前,看著她用勺子一點點喂進孟司墨口中……
視線漸漸模糊,他終于支撐不住,徹底陷入了黑暗。
文章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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