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31日，英國完成"脫歐"程序，正式與歐盟分手。將近四年半后，英國與歐盟舉行"脫歐"以來的首次峰會。英歐領導人均表示，此次峰會是"歷史性時刻"，成為雙方關系"重置"的標志。雙方還就漁業、食品進出口、防務安全和人員流動等方面達成協議。在此期間，英歐關系一度冷淡，但美國政府政策轉向，是促成英歐再次"牽手"的一個因素。

多項經貿協議

當地時間5月19日，英國與歐盟在倫敦舉行自英國正式"脫歐"以來的首場雙邊峰會。英國首相斯塔默與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在倫敦峰會上宣布，歐盟和英國將"重啟"雙邊關系。馮德萊恩表示，該協議標志著歐盟與英國關系翻開了"新篇章"，而斯塔默則稱贊該協議是一個"符合常識的、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擺脫了關于英國"脫歐"的"陳舊爭論"。

根據英國首相府發表的聲明，英國與歐盟達成的協議內容覆蓋經貿、防務、人員流動等多個領域。在一系列協議中，無論是五年前的"脫歐"談判還是如今的雙方峰會，漁業問題都是關注焦點。數據顯示，去年漁業和水產養殖業占英國國內生產總值的0.4%。

此次英國政府在漁業問題上進行讓步，將歐盟漁船在英國水域的準入期限延長12年直至2038年6月底，遠超英國政府此前提出的延長四至五年。歐盟則無限期延長了一項關于簡化食品和飲料的進出口流程的新協議（SPS）、同意連接雙方碳排放交易系統、允許英國游客在歐洲使用電子通關系統等。

英國政府表示，截至2040年，僅前兩項措施就將為英國經濟增加近90億英鎊。英國商務大臣雷諾茲（Jonathan Reynolds）表示，簡化食品和飲料的進出口流程的新協議將有助于英國向歐盟銷售魚類和貝類。此外，英國政府還宣布將向漁業投資3.6億英鎊，用于幫助船隊技術和設備的現代化、支持旅游業和促進海產品出口等。

英國阿斯頓大學的經濟學家估計，簡化進出口流程新協議達成后，英國對歐盟的農產品出口可能會增長20%以上。據行業游說團體英國食品飲料聯合會的數據，2024年英國對歐盟的食品飲料出口額為140億英鎊。

在防務上，當地時間19日，根據歐盟文件，歐盟當天同意啟動1500億歐元的武器貸款計劃。據歐盟外交官當天稍早時消息，歐盟27個成員國駐歐盟大使原則上同意"歐洲安全行動"（SAFE）條例。

在能源貿易上，歐盟和英國同意探討重新連接因英國"脫歐"而中斷的各自排放交易機制。如果成功，英國將免于歐盟于2026年1月1日生效的碳邊境稅。

雙方現實選擇

英國"脫歐"后，英歐關系經歷多年緊張與摩擦。但相比五年前，如今英國和歐盟面臨的內外環境已大不相同。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副院長、研究員張健認為，盡管英國和歐盟都非常希望能夠維系跨大西洋聯盟，但卻不得不面對美國正對歐洲失去興趣、并可能逐步撤出歐洲的現實，這就是當下英歐持續走近的背景，也就是說，通過抱團和合作，來應對美國新政府帶來的不確定性。

復旦大學歐洲問題研究中心主任、中國歐洲學會副會長丁純教授也表示："總體而言，雙方均表達了和緩關系的誠意。"他分析稱，這一變化與美國總統特朗普治下的美國政策大反轉、俄烏沖突引起的對歐洲安全問題的擔憂以及各自經濟疲弱的壓力有關。

據悉，"脫歐"后英國GDP增長疲軟，2023年英國經濟萎縮0.5%，通脹高企。加上特朗普上臺，貿易沖突風險加劇，英國經濟增長面臨繼續下行的風險。歐盟方面，官方數據顯示，歐元區4月經濟信心持續下降，達到近期低點。

與此同時，英國政壇發生巨變。去年7月，工黨贏得議會下院選舉，該黨領袖斯塔默出任首相，主導"脫歐"事務的保守黨結束長達14年的執政。"從歷史上看，工黨比保守黨似乎更支持歐洲一體化。"丁純說，斯塔默上臺后也體現出致力于改善英歐關系的動向。

英國商界普遍對與歐盟達成協議表示支持。英國工業聯合會認為："在當前全球經濟不穩定的背景下，深化與歐盟這一最大貿易伙伴的合作，不僅是現實選擇，也有助于提升英國的吸引力。"

前景仍待考驗

此次峰會釋放出英歐關系緩和的信號，但分析人士普遍認為，英歐關系距離真正修復仍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丁純表示，一方面，英歐合作會受到內部牽制。比如，斯塔默領導的工黨政府對漁業協議的延期在英國國內引發巨大爭議。改革黨副主席泰斯認為斯塔默政府"出賣"了英國漁業，并表態稱如果改革黨贏得下屆大選，將廢除這項協議。蘇格蘭漁民聯合會首席執行官麥克唐納則表示，該協議比此前約翰遜政府在"脫歐"后達成的協議"糟糕得多"。

但另一方面，丁純提到，在"特朗普2.0"來襲、俄烏沖突持續等背景下，雙方也有持續靠攏的動力。英國經濟學家史蒂夫·諾蘭指出，雙方此次達成協議，體現出一種成熟的外交姿態，"它將英國重新帶入與歐盟進行制度性接觸的框架之中"。同時應看到，當前英國政壇仍處于"脫歐創傷"的恢復期，要真正實現制度對接與信任重建，"可能還需要又一輪黨派的更替"。

北京外國語大學區域與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崔洪建則指出，英歐關系還存在很多障礙，尤其是英國如何定位自身與歐盟和美國的關系，將成為極大變數。"長期以來，英國自認為和美國有某種特殊關系，但最近一段時間，美歐關系的裂痕越來越大，包括在烏克蘭問題上的矛盾越來越尖銳。接下來，英國究竟要站在歐洲一邊，共同對美國的單邊主義做出反應，還是試圖在美歐之間扮演某種橋梁的角色，這對英國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此外，在關稅問題上，英美率先宣布達成了解決方案，與此同時，歐盟在關稅問題上和美國之間的較量還在持續。

崔洪建表示，在這個背景下，歐盟多大程度上能夠放心地發展和英國全方位的關系，尤其是在美國分別對英國和歐盟采取不同對策的情況下，英歐關系有沒有可能受到來自美國因素的影響，甚至被美國所分化，這些問題會持續考驗未來英歐關系的前景。

北京商報記者 趙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