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那瓶油,選的是口味?其實選的是立場。從你放棄豬油的那一刻起,這場看不見的戰爭,就已經悄悄打響了。
糧食戰爭,在中國,是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的。那時候我們剛恢復農業,全國還在推廣“用豬油炒菜”。可誰能想到,幾十年后,咱們的油桶、咱們的鍋鏟、甚至咱們的飯碗,竟然一個個落入了外國資本的手里。吃什么不是隨便的事,是生死事。
今天這場戰爭,沒硝煙沒槍聲,但每一口飯、每一滴油,全都摻著博弈的味兒。怎么打的,怎么輸的,今天就說清楚。
大豆進來了,豬油滾出去了
1950年代,全國糧油作坊里翻滾的是豬油,壓榨的是黃豆油,香味從街頭飄進弄堂。豬油拌飯,能讓一個孩子多添一碗米飯。但現在,連豬油的影子都見不著了。不是它不好吃,也不是它沒人要,而是背后的資本風暴,把它連根拔了。
1990年代中后期,中國油脂產業進入一個轉折點。那一年,外資糧油巨頭開始大舉進入中國市場。嘉吉在南京建廠,ADM扎根天津,邦吉插旗黃埔,路易達孚進駐張家港。他們不是來擺攤賣豆油的,是直接買地、建廠、拿下港口和倉儲系統。
他們帶來了轉基因大豆,價格壓到國產油料作物爬不起來。2004年前后,全國地方榨油廠大面積停產,農民種的本地黃豆沒人收,東北糧倉里堆成山。
到2019年,全國大豆進口高達8851萬噸,占全年糧食進口的83%。這一年,豬油消費的比例首次跌破5%。這些數據不是流傳段子,是國家糧油信息中心的官方統計。
替代的,是“健康植物油”的營銷。豆油、菜籽油、葵花油、調和油,在超市貨架上花樣翻新。豬油,被貼上“膽固醇高”、“致命脂肪”的標簽,連小學課本都不鼓勵再提。
誰控制了這些替代品?ADM、嘉吉、邦吉、路易達孚。四家糧商,在全球谷物貿易里占了75%-90%的份額。他們掌握的是大豆上游的種植、采購,掌控的是中游的壓榨、倉儲,掐住的是下游的品牌和銷售渠道。你不光吃他們的油,還得看他們的臉色定價。
更深的控制藏在物流背后。大豆不是從美國農民手中賣來的,是從芝加哥商品交易所上買來的。采購端,是“貿易公司”,但注冊信息顯示,絕大部分“出口公司”屬于四大糧商的子公司,轉了一道手,就從“巴西人”變成了“自己人”。
2018年,一項來自德國海因里希·伯爾基金會的研究揭示,全球農產品供應鏈控制權,集中在87家跨國公司手中。其中,掌握進出口話語權的,只有那四家。他們不僅賣大豆,還控期貨市場。中國企業連倉單都沒摸著,船還在巴西港口,期貨價格已經漲了兩輪。
中國農業大學的徐秀麗教授指出,這種“內部交易”,避開了常規市場博弈機制。你在表面上看到,是中美貿易,是巴西和中國,是農場和市場。但實質上,是嘉吉和ADM坐在牌桌兩端,自導自演價格波動。
在這種博弈下,本地油脂廠活不下去。中糧、中儲糧即便是央企,也只能在個別節點擁有定價權,市場波段里基本沒有主動權。
現在超市里,調和油是主力商品,價格波動一年三次,每次都在國際大豆漲價后。沒人再問:咱們以前吃的油去哪兒了?
從油罐車到廚房,從港口到餐桌,整整一套“植物油工業鏈”已經被換血。而豬油——這個在中國飲食傳統中存在了幾千年的角色,在一個全球化資本博弈下,不動聲色地被清理出局。
下一步是什么?大豆漲價的時候,它只漲不跌;但更深的,是誰在說漲,誰又在制造“漲”的輿論。往下看,咱得從2004年那場“豆油驚魂”講起。
2004年大豆危機——“一口豆油,全鍋豬油陪葬”
2004年春天,北京還沒回暖,大連的豆油行情卻熱得發燙。當年中國大豆加工企業損失慘重,全行業哀鴻遍野,史稱“大豆危機”。這場危機不是旱澇,不是蟲災,是一次資本游戲下的系統性絞殺,精準地把中國糧油行業打成了“接盤俠”。
時間節點要記住:2004年初,中國進口大豆量激增,全年達到創紀錄的2000萬噸。國內油廠跟風下單,眼看就要“賺翻”,誰知道一場“市場崩盤”隨即上演。
點火的是“美國農業部報告”。3月,美國農業部發布數據稱“未來大豆供需緊張”,價格必漲。中國企業信了,競相搶購,CBOT大豆期貨迅速暴漲。
誰料4月中旬,報告翻臉,說南美大豆大豐收,市場預期逆轉,期貨價格跳水式下跌。中國采購團當時手中剛拿到合同,貨船還沒出港,就已經虧得發黑。
有多慘?全國約70%的大豆壓榨廠直接停產,40%以上的企業出現大額虧損或資不抵債,多個沿海省份榨油廠開機率跌至30%以下。市場全面崩潰,油料廠不再進貨,東北農民手里的黃豆賣不出去,直接砸手里了。
這一年,整個大豆油產業鏈如同被擰斷了脊梁。從大連商品交易所到終端食用油企業,幾乎沒有哪一環是幸存者。中國媒體一度用“外資定價—中資跟單—價格反轉—全線崩潰”來總結這次風暴。
最關鍵的是,誰在幕后下棋?
不是種大豆的美國農民,不是送大豆的貨船,是掌控信息發布、資金調動和交易主力的四大糧商。
這年三月,美國大豆協會代表團抵達中國,以“行業交流”為名,開展一連串媒體活動。而與此同時,他們的母公司ADM和嘉吉,在CBOT大豆期貨上大量建倉、制造波動。
美國農業部的“數據”,被多方質疑為“誤導性信息”。價格拉漲之后,倉位空頭清倉,釋放“利空”言論,隨后砸盤出逃,手法一氣呵成。中國買家成了最后接棒的人。
這不僅僅是一場商業虧損。這次危機之后,中國大豆壓榨產業發生質變。本土企業資金鏈斷裂,大批倒閉;而擁有充足美元儲備、全球采購網絡的外資企業趁機擴張,在山東、江蘇、廣東大量收購或新建壓榨工廠,迅速完成產業洗牌。
到2005年,嘉吉在廣東建起全國最大的單體榨油廠;邦吉在天津投產年產百萬噸大豆油的基地;ADM在青島擴張新廠房。這些項目不是新布局,是踩著中國企業尸體完成的“快速落地”。
中國經濟周刊在2005年直言:“美國人順水推舟,給我們上了一堂‘國際貿易游戲規則’的解剖課。”你不掌握話語權,不掌握信息源,不擁有資本工具,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這場危機之后,中國不再輕易談“定價權”,也更清楚了一個現實:如果把“需求”當成底氣,不掌握“渠道”和“數據”,那么需求越大,虧得越狠。
而四大糧商呢?他們沒有在北京設立華麗總部,也沒有出現在每一則新聞稿里,但他們從交易開始前就已入局,交易結束后才離場。
這不只是一場貿易危機,更是一場規則戰的現場演練。豆油漲沒漲,豬油還存不存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控制不了它漲不漲,也救不回它跌得多狠。
下一步要講的,是外資控制不止于豆油,而是從壓榨廠一路鋪到了餐桌。你炒菜用的那瓶油,可能從種子開始,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四大糧商的中國攻略
這不是一句玩笑話。在中國老百姓還在為“什么油便宜”“哪個油健康”爭論不休的時候,四大糧商早已悄無聲息地完成了從“壓榨”到“定價”的閉環布局。
2005年之后,外資糧商的擴張進入“規模作戰階段”。以嘉吉為例,這家總部位于美國明尼蘇達的巨頭,僅在中國就布局超過十個榨油廠,掌控黃豆壓榨、油脂加工和中下游分銷。2020年前,嘉吉年壓榨大豆近600萬噸,占中國市場份額超過10%。
路易達孚則深耕長江沿線和華南港口,其張家港工廠靠近進口碼頭,幾乎實現“船到即榨”,運輸成本壓到極限。邦吉和ADM則主攻天津、營口等北方樞紐城市,建立環渤海榨油圈。到2018年,四大糧商在中國油脂壓榨產能的合計份額達到33%以上。
這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市場占有率。這是“控制權”。
中國糧油加工行業的市場控制力,不再由農業部或國家儲備系統主導,而是被一批握有全球物流、期貨定價、信息發布的跨國資本分割。
他們的手法不復雜。第一步,打價格戰。進口轉基因大豆價格低于國產黃豆,加上渠道補貼,本地油廠無力招架;第二步,產能壓制。新廠區動輒百萬噸壓榨能力,一次投產就把周邊小廠壓停;第三步,控股收購。原本還能支撐的地方國企,最終不得不引入“戰略投資人”,然后變成外資控股。
四大糧商還在做一件更隱蔽的事:進軍品牌終端。嘉吉旗下的“金味”、“陽光”等食用油品牌,開始悄悄出現在三四線城市超市;ADM則與中國本地企業合作打造聯合品牌;路易達孚更早布局線上銷售渠道,進軍直播間和社區團購。
他們不是“貼牌生產”,而是從源頭到包裝一條龍操作。你看到的是“本地品牌”,實則是全球糧商的“中國子公司”在運營。
而這些品牌的原料從哪兒來?從巴西、阿根廷、美國港口裝船,通過大西洋、穿過印度洋,最終在廣東、山東、天津等港口卸貨。誰控制了這個路徑?還是那四家。
中國農業大學教授徐秀麗指出,四大糧商的“公司內部交易”構成一種隱性封鎖機制。從期貨價格制定、遠期合約簽訂到貨物運輸時間控制,全程繞開中國企業的干預能力。
如果你今天決定自建油廠,從買豆開始就要找他們,從租倉開始就得用他們的碼頭系統,從壓榨開始就面對他們的價差,最后進超市還要看他們的渠道費用。
這不是“自由市場”,這是一張被精心布置的“全球供應網”,而你,只是最后一個接貨的節點。
2019年,中國糧油加工行業中外資企業的市場銷售占比達17%,加工量占比14.5%。看起來不算高,背后的問題是:本地企業多數集中在低端壓榨或地區市場,關鍵節點幾乎全被壟斷。
糧食,從來不是簡單的經濟商品。它是國家安全的底線,是經濟主權的核心。
而如今,在看不見的地方,中國正面臨一場無聲的博弈。從一勺豬油的離場,到一船大豆的定價,從CBOT期貨市場的波動,到港口倉儲的使用規則,從終端價格到消費觀念的塑造,四大糧商早已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中國廚房的每一寸空間。
這場博弈還沒結束,也不可能結束。因為每年十億人要吃飯,每頓都得用油。而誰來決定“這口油用什么壓”?這不是選擇題,是戰略題。
參考資料:
全球四大糧商在華影響有多大.環球網.2020.12.26.
中國經濟周刊:美國人給我們上了一堂貿易課.中國經濟周刊.2005.02.09.
2023年大豆發展動態分析:種植面積及產量增長,但依賴進口局面仍持續.新浪財經網.2023.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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