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林再次成為輿論焦點

單偉建、馬化騰、劉強東出手。

文｜《中國企業(yè)家》記者李艷艷

編輯｜張曉迪

頭圖來源｜中企圖庫

因大規(guī)模拋售核心資產，王健林再次成為輿論焦點。

近期，國家市場監(jiān)管總局的一則公示信息顯示，大連萬達商管旗下48家公司股權，將被太盟牽頭的“財團”收購，接盤方還包括高和資本、騰訊控股、陽光人壽等，交易金額或將達到500億元。截至發(fā)稿，萬達方面對此尚無回應，該筆交易已被國家市場監(jiān)管總局無條件批準。

過去這幾年，為緩解流動性壓力，萬達持續(xù)斷臂求生。早在2017年，王健林就曾作價637億元，將萬達旗下13個文旅項目和77家酒店，分別售予融創(chuàng)和富力。8年后的今天，萬達仍未走出險境，目前，王健林名下近4.9億股權被凍結、萬達集團累計被執(zhí)行金額超75億元、短期債務超400億元。

盡管如此，萬達“家底”仍豐，截至2024年底，萬達合計運營管理513座萬達廣場，累計管理商業(yè)面積超過7000萬平方米，仍為國內最大的商管公司。不過，伴隨債務危機的持續(xù)發(fā)酵，萬達的核心資產不斷流失。據不完全統(tǒng)計，過去兩年，萬達已出售旗下萬達廣場超80座。

此次作為“白衣騎士”的太盟，領銜投資者“入局”萬達已超一年，但萬達資金壓力并未得到根本緩解，IPO計劃亦無時間表。在這場生存之戰(zhàn)中，王健林帶領萬達加速自救與轉型。如今，年過七旬的他既要應對眼前的債務危機，又要思考萬達的長遠未來，失去“新達盟”絕對控制權的他，還有多少籌碼？

“熟人接盤”

近日，國家市場監(jiān)管總局的公告顯示，太盟投資、高和資本、騰訊、京東、陽光人壽共同設立合營企業(yè)，并通過合營企業(yè)收購大連萬達商管直接或間接持有的48家目標公司的100%股權。

這48家目標公司均是萬達廣場的項目公司，分別位于北京、廣州、成都、杭州、南京、武漢等一二線城市，以及榆林、樂山、泉州、上饒等三四線城市，涵蓋了萬達商業(yè)版圖中的核心優(yōu)質資產。

王健林講話畫面

此次交易由太盟投資主導，有消息稱，太盟計劃向合營基金注資約50億元，認購次級份額，承擔主要風險并獲取超額收益；一些國有大行組成的銀團將提供300億元貸款授信，剩下的150億元將通過夾層融資渠道募集。

此次收購，并不是太盟第一次向萬達伸手，而其他資方，大多也都是萬達的“老熟人”。

2024年，太盟作為“關鍵先生”，牽頭一眾財團向萬達注資600億元，一舉拿下萬達商管旗下新達盟的60%的股份。新達盟是萬達于2024年1月新成立的輕資產運營主體，負責運營中國境內513座萬達廣場，新投資人入局后，萬達商管的持股比例從70.15%被稀釋至40%，王健林因此失去對該平臺的絕對控制權。

太盟出手，系助力萬達度過對賭危機，而回顧萬達債務危機爆發(fā)的導火索，則與這場對賭協(xié)議關聯密切。

2016年，王健林帶著萬達商業(yè)從港股私有化退市，為此，2018年萬達與由騰訊牽頭的蘇寧、融創(chuàng)、京東等投資者簽訂對賭協(xié)議，后者以340億元入股萬達商業(yè)，萬達則承諾2018年“回A”。其中騰訊、京東分別出資100億元、50億元。

同時，萬達商業(yè)還更名為萬達商管。然而，萬達的計劃，卻迎頭撞上國內對房地產企業(yè)IPO的嚴監(jiān)管，“回A”計劃折戟。

2021年3月，萬達宣布撤回A股IPO申請，并成立珠海萬達商管，同年10月21日，珠海萬達商管又在港交所遞交招股書，重新赴港。

2021年7、8月萬達再次與太盟、騰訊、阿里、碧桂園等22家投資者簽訂股份轉讓協(xié)議并設立對賭協(xié)議。協(xié)議不僅對珠海萬達商管未來三年（2021年至2023年）的業(yè)績提出硬性要求，也設置了對賭條款：珠海萬達商管需在2023年底前完成上市，否則要向投資者支付股權回購款。

2023年10月31日，珠海萬達商管第四次沖擊港股上市失敗。按照對賭協(xié)議，萬達需向投資者支付300億元回購款。當時，萬達沒有能力支付，直到當年底太盟出手。不過，有知情人稱，雖然萬達引入了戰(zhàn)投進行重組，但實際進展沒有想象中快，新平臺的注資進展目前也并不明確。

《中國企業(yè)家》注意到，除了參與對賭協(xié)議，騰訊參股的上海儒意影視還曾出資22.62億元，收購北京萬達投資49%股權，成為萬達電影股東。陽光人壽等險資則在2023~2024年，累計接手近20座萬達廣場。

相比其他幾家“熟面孔”，此次交易中，高和資本則是首次入局。公開信息顯示，高和資本是商業(yè)地產私募股權基金和資產證券化領域的專業(yè)投資機構，專注于一線城市商業(yè)地產的投資運營。此次交易中，高和資本將參與北京、上海等項目的投資。

目前，國家市場監(jiān)管總局信息顯示，該筆股權收購交易已被無條件批準。另據澎湃新聞，這筆500億元大單完成后，萬達商管將繼續(xù)負責萬達廣場的運營，但萬達廣場的所有權將轉移，這也是萬達商管目前主打的輕資產模式。此次交易預計今年下半年正式交割。

“現階段，斷臂求生不是壞事。”鏡鑒咨詢創(chuàng)始人張宏偉分析稱。在他看來，此次交易，雙方各取所需。接盤方抄底優(yōu)質資產的同時，萬達通過資產處置實現了三重目標：一是快速回籠資金，緩解短期債務壓力，二是為企業(yè)日常運營注入流動性，三是通過剝離部分資產實現輕裝上陣。

博弈

身陷債務危機的王健林近幾年身形瘦削，四處奔走。與債權人博弈的過程中，其名下公司股權也接連遭遇凍結。

天眼查數據顯示，截至2025年5月26日，王健林累計被凍結的股權數額已達4.9億元，涉及大連萬達商管集團（3.049億元）、大連合興投資（7702.8萬元）、萬達體育（5000萬元）等核心企業(yè)。北京萬達文化產業(yè)集團80億元股權也于2025年3月被凍結。

這些凍結措施，大多源于債權人通過司法途徑申請的財產保全，目的是確保債務清償。截至2025年5月，萬達集團整體被執(zhí)行總金額已超過75億元，而王健林名下40余家企業(yè)中，僅10家處于存續(xù)或開業(yè)狀態(tài)，其余大多已被注銷或吊銷。

而債權人“排隊”討債，讓萬達的危機更加兇險。2024年，永輝超市因大連御錦未支付36億元萬達商管股權轉讓款，發(fā)函要求王健林等擔保人立即付款并提起仲裁；ST易購（蘇寧易購）則要求萬達支付50.4億元股份回購款；融創(chuàng)中國更是向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提起95億元的股份回購仲裁。

盡管萬達內部人士堅稱“這些債務缺乏合同依據”，但仲裁程序一旦啟動，相關股權凍結已對萬達的資產重組能力造成實質性限制。例如，原計劃2024年第二季度完成的600億元中東資本注資，就因融創(chuàng)和蘇寧的仲裁申請而被迫延遲。

萬達廣場大樓 攝影：李艷艷

賣資產、打官司的背后，還債成為萬達近些年求生的主基調。自2017年啟動輕資產轉型以來，萬達已累計出售超過80座萬達廣場，占其巔峰時期持有量（513座）近四分之一。2025年初至今，萬達出售資產速度明顯加快，僅5個月就完成了7座廣場的轉讓。

今年以來，除了大手筆出售萬達廣場，萬達還出讓了酒店管理公司的股權。4月17日，同程旅行發(fā)布公告稱，已與萬達酒店發(fā)展就收購“萬達酒店管理公司”100%股權達成協(xié)議，交易對價約為24.9億元，萬達酒店管理公司為萬達酒店發(fā)展旗下的輕資產板塊。

值得注意的是，萬達和同程簽訂了為期十年的《不競爭協(xié)議》。雙方約定，萬達集團不得從事酒店委托管理及特許經營業(yè)務，以及為連鎖式、規(guī)模化、單體酒店項目提供酒店設計及施工咨詢。同程旅行則承諾，不損害萬達在文旅項目中的利益。

穩(wěn)定的租金收益和頭部品牌力，仍是萬達的招牌。據萬達商管披露，今年“五一”假期，全國萬達廣場累計銷售超60億元，客流達1.3億人次，其中200余座萬達廣場客流超30萬人次，較2024年同期增長超10%。外界普遍關心，萬達兜里還有多少“彈藥”？

王健林一家三口照片 網絡圖

據官網數據，截至2024年末，大連萬達商管合共擁有513座已開業(yè)萬達廣場。有業(yè)內人士估算，若去掉珠海萬達商管平臺持有量和此次打包出售的48座，王健林還有約140座萬達廣場可供變現。但未來，隨著優(yōu)質資產不斷被剝離，萬達的品牌溢價能力和融資擔保價值正被逐漸掏空。

從財務數據來看，截至2024年9月底，萬達商管一年內到期的非流動負債約400.84億元，短期借款約38.89億元，長期借款約1064.6億元，應付債券約61.91億元，負債合計約2990.3億元。同期，萬達商管的現金及現金等價物余額約140.01億元，無法覆蓋目前的短期債務。

記者注意到，今年3月，大連萬達商管對新達盟的持股比例從40%降至12.3%，剩余27.7%的股份被轉讓給“大連盛保企業(yè)”“大連盛旻企業(yè)”等7家新成立公司，這些公司均成立于今年2月，除大連盛舸由陽光人壽控制外，其余6家均為大連萬達商管的全資子公司。

這樣的股權安排背后，圍繞投資方、債權人和萬達，新的利益博弈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