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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未加一
“賺錢的音樂節越來越少了”,在與眾多音樂節行業從業者的交流中,我們聽到了這樣的感嘆。雖然音樂節整體數量仍在持續增長,但據行業人士透露,在2025年五一假期之前,全國實現盈利的音樂節項目大概只有4個。
剛剛結束的五一假期,音樂節市場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個小高峰,將近30個音樂節上演,其中脫穎而出的并不多,泡泡島音樂與藝術節算是其中一個。
泡泡島誕生于2023年,在這個飽和、內卷的音樂節市場中,打造一個新的IP并不容易。如何在不到2年內占領市場頭部位置?當下的音樂節市場存在哪些趨勢和隱憂?
泡泡島音樂與藝術節、創娛無界創始人張翀碩,與我們分享了其中的體會和觀察。
泡泡島與音樂節市場的變遷
在泡泡島誕生的短短一年多里,音樂節行業經歷了粗放式增長、競爭加劇、洗牌回調的三個階段。
從2025年的數據來看,音樂節場次供給較去年進一步收縮,主辦方更注重成本控制和差異化運營。這樣的市場環境,無疑給音樂節行業的從業者帶來了更大挑戰,像泡泡島這樣的新IP想要脫穎而出也更難。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泡泡島是一個相對較新的音樂節品牌,但創始人張翀碩卻是一個在音樂節行業有著十多年經驗的行業老炮。
早在2010年,張翀碩就在昆明創辦了五百里音樂節,在滇池附近打造了一個像烏托邦一樣的音樂社群。而泡泡島則完全是另一種產品形態,它雖然扎根于城市但是“浪漫、輕盈、熱烈”,就像是一座能為當代都市年輕人提供情緒價值的音樂藝術游樂園。
在音樂節行業從無到有、從有到多的這幾年里,張翀碩也觀察到市場環境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對于主辦方來說,感受最直觀的就是成本迅速膨脹。
據張翀碩透露,“在疫情之前一場音樂節的成本可能在700萬到1200萬之間,疫情后,成本至少1600萬起步。”到了最近這兩年,大幾千萬的投入已經不算稀奇,甚至有成本破億的音樂節。“總成本上漲體現在方方面面,但漲得最兇的肯定是藝人的秀費。”
藝人的秀費上漲,但陣容的數量和演出質量卻不見得有相應的增長。
張翀碩觀察到,現在兩天的音樂節可能只有20組到40組藝人,但是以前,做一場音樂節可能是40組藝人起步,如果是三天的多舞臺版本,上百組藝人都有可能。
不僅藝人數量減少,演出的呈現也在產生變化。
對于真正的音樂人、樂隊來說,基本上一個完整的音樂舞臺呈現在60-90分鐘不等。例如,痛仰、萬青、二手玫瑰的演出時長基本在一個小時左右,吳青峰在泡泡島多次呈現60分鐘以上的表演,差不多接近演唱會時長。FKJ的內地首秀,也在泡泡島音樂節現場帶來了70分鐘的完整呈現。
萬能青年旅店
但如今,由于許多參演音樂節的藝人可能本職是演員、網紅、流量藝人。他們并不專攻于產出音樂作品,音樂舞臺表演經驗也相對有限,所以演出時長可能會相對短一些。
其次,越來越多的音樂節也被開發出粉絲見面會、拼盤演出等其他屬性,所以對于傳統音樂節而言最重要的“音樂性”和“表演完整性”,似乎變得沒有那么重要了。
相較于“流量”更看重“趨勢”
音樂節作為一個完全To C的產品,從商業性的角度來看,擁抱流量無可厚非。尤其是在短視頻時代,用戶接收信息的途徑和內容都產生了變化,音樂節用戶也在發生顛覆性迭代。
張翀碩觀察到,“在這個時代不管什么品位或審美的內容,如果你能獲得用戶共鳴和喜歡就能火。比如說萬青的音樂,從始至終就沒有變過,雖然很深刻,但是在短視頻時代依然能夠獲得一大批受眾。在這個過程當中,有很多藝人翻紅,也有很多新的藝人成功,這其實也是用戶的一種自然選擇。”
然而,當大部分音樂節都在跟隨用戶的自然選擇,去擁抱“流量”的時候,張翀碩卻說他更看重“趨勢”。
張翀碩認為,“那些在社交媒體上已經擁有非常大流量的藝人,大家都可以看得到,有些主辦可能會選擇高投入高產出的方式去邀請藝人。但我們更多的是去觀察和研究一些趨勢,基于我們對內容的經驗,來判斷什么樣的藝人更適合也更值得合作。”
王源
從15年前到現在,張翀碩和他的團隊都一直堅持著這個思路。“我們與很多藝人合作了他們的第一次音樂節演出,例如陳粒、草東、趙雷第一次參演,都是在我們創辦的音樂節舞臺上。”
陳粒
如今的泡泡島音樂節,也是如此。
2023年第一屆泡泡島將FKJ首次帶來內地演出,2024年YOASOBI在天津的泡泡島舞臺上完成中國內地首秀。2025年4月的廈門泡泡島,Creepy Nuts、平澤進首次登陸內地的音樂節舞臺,現場觀眾可能對他們并不熟悉,卻能被他們的演出驚艷到。
2024年,YOASOBI在天津泡泡島音樂節
如果從純數據和流量的角度來看,這些藝人此前在中國市場上并沒有得到過市場反饋。他們的音樂表達在中國能不能引發用戶的情感共鳴?這需要主辦團隊對市場需求擁有充分的洞察和經驗來進行判斷。
MONO樂隊
2025年五一假期,泡泡島天津三天演出,共吸引客流超10萬人次,其中95后觀眾占比達78%。跟泡泡島比起來,投入差不多體量的音樂節,觀眾反饋和票房可能沒有這么好,而票房差不多的,在藝人成本上的投入會更大。
汪蘇瀧
所以從市場反饋來看,對于“趨勢”的追求也讓泡泡島擁有了差異化競爭力。
選擇未知的“趨勢”而非已知的“流量”,是因為張翀碩認為:“沒有哪個產品,是能輻射所有的用戶的。并不是無止境地花更多錢去請流量藝人,拉高票價,觀眾就一定會買單。”
陳綺貞
雖然社交媒體的數據和熱度給音樂節主辦方提供了很好的參考指標,但同時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正確認識“流量”給音樂節帶來的助力?如何在看得見的“流量”之外,找到差異化的競爭之路。
這些高要求都在倒逼音樂節從業者們,去做更精準的市場定位和用戶劃分。
繁榮之下,未來何去何從?
音樂節的理想形態其實是藝術性、商業性與社會性的結合。內容要有創新且能引發情感共鳴,商業上要實現盈利可持續,同時還要兼顧地方經濟的推動,環保、文化傳播等社會責任。
但從市場的現實狀況來看,大部分音樂節目前仍在溫飽線上掙扎,尤其是在成本投入爆炸式增長的趨勢下,主辦方們被迫尋求更快捷實現盈利的途徑。這也導致了音樂節市場良莠不齊,各種亂象的出現。
前一段討論非常激烈的“演員上音樂節”熱潮,其實也是各主辦方的創新嘗試之一,盡管未必每次嘗試都能收獲預期的市場反饋。
張翀碩認為,不是所有演員都適合音樂節,只有當藝人既有影視行業的熱度,同時又具備音樂能力和市場需求的時候,演員來音樂節才能變成一件共贏的事情。
“比如說,莊達菲作為原創音樂人在今年2月份的首次livehouse專場,大麥想看人數過萬,這是她在音樂領域的受眾體量。檀健次去年的演唱會巡演5站,萬人館一票難求,他也是有音樂領域的受眾的。但有些藝人,大部分受眾還是他原來在影視領域積累的。”
莊達菲
除此之外,近幾年大量音樂節因票房未達預期而宣布“取消、延期”,既反映了主辦方能力的參差,也讓觀眾對于音樂節的整體印象大打折扣。
作為音樂節行業十多年的從業者,張翀碩認為音樂節這樣大體量的活動,如果決策不夠慎重,很容易給觀眾、藝人、主辦方都帶來不同程度的傷害。
從觀眾的角度來看,毫無理由的延期、取消,從情感和經濟角度都給他們帶來了損失。因為當音樂節取消,期待落空對于樂迷的精神打擊是很大的。此外,雖然音樂節承諾退票,但提前預定的差旅費用大多數無法全額退款,帶來的經濟損失也不可估量。
破壞力同樣也體現在藝人側。當音樂節數量增長,對藝人的需求量變大,越來越多的藝人投入在音樂節演出的時間增多,從而很難真正地沉淀下來去進行創作。其次,由于對藝人的需求大于供給,秀費自然水漲船高,這種“虛假繁榮”會帶來一些價值誤判。
對于主辦方而言更是如此。市場繁榮吸引了大批新參與者入局,大家都以為能從音樂節市場分得一杯羹,導致音樂節數量增長速度遠快于市場實際消費能力的增長。同時抬高了藝人成本,拉高了整體投入,讓整個音樂節市場都很難實現盈利可持續發展。
不得不承認,當“試錯”行為大量發生,對與音樂節行業整體而言都具有破壞性。
正如張翀碩分析的:“當觀眾對音樂節的負面印象越來越多,行業口碑再想重建,又需要經歷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總的來看,音樂節的先行者們用了十多年的時間,讓音樂節這個小眾文化在國內的土壤生根發芽。如今越來越多的參與者入局,市場雖然更加繁華,但也更加紛亂。當這樣的紛亂局面結束,行業是會進步還是倒退?值得每個入局者深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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