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日常的衣著打扮多半是半新不舊的。
第七回中,周瑞家的見到她時,“只見薛寶釵穿著家常衣服,頭上只散挽著髻兒,坐在炕里邊,伏在小炕桌上同丫鬟鶯兒正描花樣子。”
第八回,寶玉見到的她,“薛寶釵坐在炕上作針線,頭上挽著漆黑油光的{髟贊}兒,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
罕言寡語,人謂藏愚,安分隨時,自云守拙。
至于她住的地方,雪洞一般,完全不像年輕女孩子的房間。
是她超凡脫俗,真的不愛花兒粉兒,不愛富麗閑妝?甚至于她心底并不熱衷金玉良緣,覺得沒意思?只怕未必。仔細看看薛家的種種摳搜和無賴,便知道他們的言行不一了。
1、薛家的摳搜
第38回,史湘云得知詩社的事情后,自告奮勇要做東也開一社。開一次詩社,是姐妹們之間的娛樂活動,本來也花不了多少錢。但是寶釵卻拉著湘云語重心長的勸她:
“既開社,便要作東。雖然是頑意兒,也要瞻前顧后,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然后方大家有趣。你家里你又作不得主,一個月通共那幾串錢,你還不夠盤纏呢。這會子又干這沒要緊的事,你嬸子聽見了,越發抱怨你了。況且你就都拿出來,做這個東道也是不夠。難道為這個家去要不成?還是往這里要呢?”
薛寶釵的話讓湘云躊躇為難了起來。寶釵見機便說自己可以幫她,她的意思是薛家拿出螃蟹,助湘云辦一場螃蟹宴,請上賈母王夫人等賈府的女眷都來賞花吃螃蟹。
湘云一聽馬上同意了,覺得薛寶釵簡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若有寶釵這樣的親姐姐,她便是沒了父母也不打緊。
薛寶釵看似大方了一回,但事實上,薛家贊助的螃蟹宴,劉姥姥合計過了,總共大概值20兩銀子。而且這個螃蟹還不是薛家出錢買的,而是薛家當鋪里的一個伙計家田上出產螃蟹,是伙計送了幾斤過來給薛家,薛家拿來做順水人情,一分錢沒花。
第50回,下雪天,寶玉和眾姐妹在蘆雪庵賞梅聯詩,賈母也乘興去玩了一會。而后賈母回來用過飯后,忽見薛姨媽也來了。薛姨媽說老太太高興該賞雪去,賈母回復剛剛賞過。
薛姨媽笑道:“昨兒晚上我原想著今日要和我們姨太太借一天園子,擺兩桌粗酒,請老太太賞雪的;又見老太太安歇的早,我聽見寶兒說:‘老太太心里不大爽。’因此如今也不敢驚動。早知如此,我竟該請了才是呢。”賈母笑道:“這才是十月,是頭場雪,往后下雪的日子多著呢,再破費姨太太不遲。”薛姨媽笑道:“果然如此,算我的孝心虔了。”
鳳姐兒笑道:“姨媽怎么忘了!如今現秤五十兩銀子來,交給我收著,一下雪我就預備下酒。姨媽也不用操心,也不得忘了。”賈母笑道:“既這么說,姨太太給他五十兩銀子收著,我和他每人分二十五兩,到下雪的日子,我裝心里不爽,混過去了。姨太太更不用操心,我和鳳姐倒得實惠呢。”鳳姐將手一拍,笑道:“妙極!這和我的主意一樣。”眾人都笑了。
賈母或許是在說笑,但說笑歸說笑,鳳姐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來了,薛姨媽大方的拿出50兩銀子來放著備用,不過分吧。
可是她就是裝傻扮懵,別人笑她也笑,笑過之后就沒有以后了。薛家這是摳門到什么程度了,連50兩銀子都不能爽爽快快的拿出來。
賈母和鳳姐收不收是她們的事,但薛姨媽不拿就很尷尬了,所以大家除了笑一場,也沒有更好的掩飾方法了。
又如第57回,薛姨媽看上了邢岫煙,想說給薛科為妻。賈母知道后就命人請了邢夫人過來,又硬作保山。邢夫人見薛蝌生得不錯,又有賈母作保,便也應了。
賈母笑道:“我最愛管個閑事,今兒又管成了一件事,不知得多少謝媒錢?”薛姨媽笑道:“這是自然的。縱抬了十萬銀子來,只怕不希罕。但只一件,老太太既是主親,還得一位才好。”賈母笑道:“別的沒有,我們家折腿爛手的人還有兩個。”
賈母隨后便找了尤氏婆媳過來幫忙料理。可惜薛姨媽的謝媒錢呢,“縱抬了十萬銀子來,只怕不希罕”,既然這樣說,那倒是抬了來啊,怎么每次都是光得一句說,從來都不兌現?
2、薛家的無賴
薛家初進賈府,便住了下來。薛家本在京城有自己的房子,可是賈政只派人跟王夫人說了一句:
“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輕不知世路,在外住著恐有人生事。咱們東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來間房,白空閑著,打掃了,請姨太太和姐兒哥兒住了甚好。”
賈母也客氣的說了一句:“請姨太太就在這里住下,大家親密些”。
薛姨媽正要同居一處,方可拘緊些兒子,若另住在外,又恐他縱性惹禍,遂忙道謝應允。
薛家住賈府,是賈府熱情的挽留讓她無法拒絕嗎?其實說不上有多熱情,賈政賈母說的不過都是一些客套話,王夫人甚至都還沒出言挽留,薛姨媽已歡天喜地的答應了。
薛姨媽其實是恨不得能留在賈府的,且是打定了主意長住的:“一應日費供給一概免卻,方是處常之法。”
后來元春因省親,賈家修建了大觀園,并將梨香院規劃為大觀園的一部分,用于安置新采買的十二個唱戲的女孩子。這樣,薛家不得不從梨香院搬出,遷居到了賈府東北角的一所幽靜的房舍。
若前面是初來乍到,好意難卻,這時候薛家完全可以趁機搬回自己在京城的房子去。可是,他們寧愿被趕到了更遠的東北角的一處院子,還是不走,這也是賈府強留他們嗎?明顯不是。
而省親之后,元春為了不使名園荒廢,便讓眾姐妹住進去大觀園,也讓寶釵一起住進去。元春也只是客氣一說,并沒有下旨強制寶釵非住不可吧。賈府的三春還沒選擇呢,她巴巴的選擇了蘅蕪苑。說來說去,賈府和元春都沒有強迫她住下來,只不過是她自己舍不得走。
后來抄檢大觀園,鳳姐有意不抄蘅蕪苑,寶釵情急之下不得不搬出蘅蕪苑。她回去和薛姨媽一起住了,但還是在賈府的東北角落處,就連薛蟠娶親,都是在賈府操辦的。
薛家不是有自己的房子嗎,為什么這樣的人生大事都不回自己家去辦?而薛蟠成親后,連同妻妾也都一起住在賈府。哪個貴族人家會做得出這樣的事情?也只有以利為重的薛家了。
薛家想借著與賈府聯姻來挽救薛家,死磕金玉良緣,他們是賴定了賈府,賴定了寶玉。
別說薛家要臉,要臉的人干不出這事。也別說薛寶釵知禮,若真知禮就該勸著薛姨媽和薛蟠一起回薛家的住宅去,而不是十年如一日的賴在賈府不走。
3、死磕金玉良緣
薛家這樣賴著為的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薛寶釵因往日母親對王夫人等曾提過“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等語,所以總遠著寶玉。昨兒見元春所賜的東西,獨他與寶玉一樣,心里越發沒意思起來。
別說不在意金玉良緣,既然覺得沒意思,那為何元春的紅麝串一賞賜下來,馬上就戴上到處招搖?有人說是因為尊重元春才戴的,這也不通。其他姐妹也有賞賜,怎么沒見別人都穿戴到身上,好好珍藏著就不夠尊重了嗎?根本就是顯擺!
既然“總遠著寶玉”,為何有事沒事總跑到怡紅院坐著不走?寶玉要看下紅麝串,她還得擼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膀子?怎么看都像是有意而為,知道寶玉的呆性,故意引誘他犯癡。
又說什么不愛富麗閑妝,那整日戴著個沉甸甸的金鎖卻是為啥?
不愛花兒粉兒,只是打造的人設,顯示自己更特別,更有山中高士的修養。但這些也不過是因為薛家衰敗了,根本講究不起來了。
她和邢岫煙說的:
“然七八年之先,我也是這樣來的,如今一時比不得一時了,所以我都自己該省的就省了。咱們如今比不得他們了,總要一色從實守分為主,不比他們才是。”
所以不是不愛打扮,是條件不允許了。如今就口是心非的說這些是無用的富麗閑妝,不讓邢岫煙不要和別人去比。
邢岫煙倒不是攀附富貴的人。倒是薛寶釵自己,但凡薛家還有點錢,她還裝扮得起,就不會這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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