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雀巢旗下高端水品牌巴黎水被曝違反法規生產的一年后，近日，法國參議院調查委員會發布對此事的調查結果。

在這份長達6000多字的報告中，該調查委員會直指法國政府及雀巢的“不透明”，法國政府最早于2021年知曉雀巢的違法行為但卻給予豁免，調查委員會認為雙方共同欺詐消費者。多家外媒報道稱，雀巢去年已同意就此事支付200萬歐元以避免法律訴訟。

5月22日，雀巢總部回應南都灣財社記者稱，公司已注意到該調查委員會就瓶裝水行業的做法提出的結論，強調了當今瓶裝礦泉水企業面臨的共同挑戰，以及實施監管制度時需要更高清晰度和一致性。雀巢方面重申其市場上所有的天然礦泉水產品始終是安全可飲用的，且有如標簽所示的特征性礦物質成分。

法國參議院調查委員會發布的調查報告。

雀巢去年1月被曝部分礦泉水使用違法措施

當地規定天然礦泉水禁止消毒

南都此前報道，2024年1月，多家法國媒體報道稱，雀巢承認對其部分礦泉水使用禁用措施，包括紫外線和活性炭過濾處理，而法國政府被質疑早已知曉此事但暗自給予豁免。另據媒體報道，雀巢使用禁用措施系因其在法國的水廠水源受污染，污染物中包含大腸桿菌、腸球菌等源自糞便的細菌。

根據歐洲法規，生產商禁止對礦泉水進行任何消毒處理，因為礦泉水必須具有天然的高微生物質量——這與自來水不同，自來水在成為可飲用的水之前要經過消毒處理。

此次法國參議院調查委員會于2025年5月14日發布的調查報告亦再次表示，根據歐洲法律的定義及其在各國的適用，天然礦泉水和泉水必須是微生物無害的，并且裝瓶時保持原樣，未經任何可能改變其特性的處理。由于它們源自地下，以其原始純凈而著稱，因此絕不能消毒。

這亦是礦泉水售價更貴的原因。調查報告顯示，法國有104個天然礦泉水生產基地，分布在59個省和18個大區，該行業由三家集團主導，它們占據了80%的市場份額，其中包括兩家食品行業的跨國公司達能和雀巢，但也有許多其他小型礦泉水公司。天然礦泉水和泉水生產地通常對其領土產生非常強大的經濟影響，擁有天然礦泉水水源的市鎮于2024年獲得總計1840萬歐元的稅收收益：這是相關社區的重要稅收資源。

圖源法新社。AFP/Jean-Christophe Verhaegen

天然礦泉水丑聞始于一名員工檢舉

法國媒體稱三成瓶裝水品牌不符合法國標準

此次報告還原了圍繞天然礦泉水問題的丑聞始末。據報告，此事始于2019年年底，當時歐洲另一頭部礦泉水生產商Sources Alma公司的一名員工舉報了這種未經授權的處理行為，該公司的產品包括Cristalline、St-Yorre、Vichy、Chateldon等品牌。

該公司與雀巢或并非個例。根據去年法國媒體調查部門發表的一項聯合調查，三分之一的瓶裝水品牌使用了不符合法國標準的過濾技術。

此次報告顯示，雀巢最早于2021年8月就向法國多個政府部門承認在其孚日和加爾工廠使用了活性炭過濾器和紫外線處理，這些措施都是嚴格禁止的。知悉的相關政府部門及人員包括競爭、消費者事務和欺詐控制總局（DGCCRF）、工業部長 Agnès Pannier-Runacher。而雀巢提及的上述兩個工廠生產了Perrier（巴黎水）、Vittel、Hépar、Contrex、Perrier等多個品牌產品。

FABRICE COFFRINI / AFP

報告指出，此次雀巢與政府部門的會面中，雀巢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宣稱這些處理方法都不會影響食品安全或水的成分，另外，該公司亦向當局提交一項轉型計劃，旨在用0.2微米閾值的過濾取代這些處理方法，但這并不符合天然礦泉水的法律框架。

報告指出，幾家生產商使用的微過濾技術低于0.8 微米的閾值。多家媒體報道稱，法國現行法律規定，可用于天然礦泉水的過濾精度下限是0.8微米，低于此精度被認為是用于消毒目的。

報告顯示，雀巢水務公司明確將0.2微米過濾方式作為停止非法處理的條件，并通過一項名為“轉型計劃”的措施來實現。更糟糕的是，雀巢水務公司為證明0.2微米過濾的非消毒性質而提出的一些科學論據被衛生部宣布無效。最后，雀巢水務公司的游說策略在每一個階段都表現出毫不掩飾的不耐煩，并希望將自己的節奏強加給政府，特別是提到如果拒絕0.2微米過濾，孚日工廠的員工有可能失業，而德國市場也將隨之喪失。這種說法被衛生總局解釋為制造商的“訛詐”。

南都灣財社記者注意到，在2024年1月被媒體曝出丑聞事件后，雀巢方面亦是以“轉型計劃”來回應外界質疑。其在2024年2月4日對外界的回應中便表示，自2021年在法國政府機構監督下實施轉型計劃以來，現在雀巢法國水業公司的所有瓶裝水產品均符合法國相關監管要求。

法國參議院調查委員會批評

企業及政府缺乏足夠“透明”

該報告指出，雀巢過去亦曾表現出缺乏透明度，如早在2020年6月，巴黎水工廠就曾發生了細菌污染事件，但該公司未向農業研究局報告。

法國參議院調查委員會將雀巢的行為定性為“對消費者的大規模欺詐”，并指出公權力包庇企業。報告顯示，盡管當時雀巢已涉嫌違法，但行政當局并沒有表示愿意停止銷售不符合標簽規定的產品，“事實上，雀巢公司直到2022年年底在孚日地區和2023年8月在加爾地區才撤下禁用處理劑，也就是說，在雀巢公司承認錯誤后，這兩個地區分別用了將近一年半和兩年的時間才撤下禁用處理劑。然而，這些處理方法正在被0.2微米的微過濾所取代，其合法性也值得懷疑”。

該報告也批評法國政府部門“監管失靈”，政府的隱瞞行為損害了公眾的信任。

據新華社報道，對于雀巢公司的非法消毒行為，法國政府有關部門并未采取相應行動，甚至在2023年修改法規放寬相關標準，批準該公司采用過濾精度為0.2微米的精細微濾技術進行水處理。此外，針對雀巢改造水井以進行產品轉型的計劃，法國多個政府部門2023年還同意修改一份“巴黎水”水源衛生質量報告，刪除了水井被細菌、除草劑以及殺蟲劑分解物等污染的檢測結果，將其替換成描述企業有益實踐的段落，為該企業取得相關生產許可鋪平了道路。

報告顯示，這種拖延的后果便是，雀巢得以繼續將一種本不應被稱為天然礦泉水的水作為天然礦泉水銷售，在孚日地區，估計總量約為44萬立方米，按每升0.5歐元計算，價值約為2.2億歐元，而在加爾地區，總水量約為755500立方米，按每升0.5歐元計算，價值約為3.75億歐元。

據彭博社2024年9月報道，雀巢公司旗下一家子公司同意支付200萬歐元以和解法國針對其天然礦泉水生產的刑事指控。根據與當地檢察官達成的協議條款，雀巢水務公司不承認有罪。除了罰款外，雀巢旗下子公司還同意一項110萬歐元的修復計劃，并支付約50萬歐元，以補償向當局提出投訴的幾個協會。

雀巢：

報告強調實施監管制度時需要更高清晰度和一致性

參議員們確認企業產品的安全性

5月22日，雀巢總部回應南都灣財社記者稱，雀巢水及高端飲料公司注意到法國參議院調查委員會就瓶裝水行業的做法提出的結論，強調了當今瓶裝礦泉水企業面臨的共同挑戰，以及實施監管制度時需要更高清晰度和一致性。

雀巢方面表示，食品安全是企業的首要目標，公司重申其市場上所有的天然礦泉水產品始終是安全可飲用的，且有如標簽所示的特征性礦物質成分。

公司歡迎調查委員會聚焦于保護法國礦泉水資源的獨特遺產——這一議題對行業的所有參與者均至關重要。雀巢水業務長期致力于通過與當地利益相關方密切合作開展的具體舉措，保護其所有生產基地的水資源，例如已在法國加爾省和孚日省實施的相關計劃。

雀巢方面還表示，在他們的報告中，參議員們確認了企業產品的安全性，這與政府代表此前向委員會作出的相關聲明以及孚日省和加爾省省長近期的通報內容相符。目前，市場上所有產品均在監管部門的監督下生產，企業產品的可追溯性有充分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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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寫：南都灣財社記者 馮家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