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自己是司令,結果是最后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戴戎光沒想到,自己指揮的不是國民黨軍,而是早已倒戈的“偽裝者”。
當他被槍指胸口時才明白,整座江陰要塞,只有他還在替蔣介石賣命。
傀儡登臺
江陰要塞的司令,不是打出來的,是被選出來的。
1948年冬,江陰炮臺總司令孔慶桂主動辭職,沒人搞清楚他為什么辭,只是那年秋天,他開始頻繁去南京,也開始不接電話。
臨走前,他甚至沒召開一次交接會。
只留下一個位置,國民黨長江防線的核心關卡,一把火藥味十足的權杖,唐秉琳盯上了這個位置,他不是軍官,是中共地下黨員。
他想的不是誰上位能打仗,而是誰上位之后,能聽他們的。
他們列了三個名字。第一個是孫家棟,黃埔五期,脾氣硬,不可控,第二個是劉春陽,陸軍大學出身,受過德國教育,對共產黨有警惕。
第三個,是戴戎光,黃埔六期,顧祝同老鄉,最重要的是:“他不是能人,是關系戶。”
唐秉琳說了一句話:“用人,不怕他壞,就怕他有腦子。”戴戎光恰好兩樣都沾不上,他不是主角,是道具。
唐秉煜跑去“農民銀行”取了三十兩黃金,說是給“要塞軍費”打點關系。
其實全用來搞定軍務局和顧祝同了,信寫好了,電報發到了南京,幾天后,蔣介石親自批準,任命戴戎光為江陰要塞司令。
他穿上了制服,以為自己當了主角。
實際上,他只是劇本里最后出現的那個“燈下黑”,上任第一天,戴戎光什么也沒做,他去了蘇州,他說:“先調養一下身體,江陰太潮。”
后來他幾乎不住江陰,蘇州成了他真正的“司令部”。
權力交給了唐秉琳,沒人覺得奇怪,因為唐秉琳是戴戎光提拔的。因為兩家是世交,更重要的,唐秉琳會做事。
他把炮兵調度管得井井有條,守備力量重新排布,連伙食都安排得比之前好。
所有人都聽他的,哪怕不是共產黨員,也愿意跟他混飯吃,戴戎光完全被架空,沒發現,他還覺得自己做得對。
“提拔熟人,才放心。”他常說這話。
但他不知道,他提拔的是一整張網,唐秉琳的弟弟,唐秉煜,已經是工兵營營長,吳廣文,守備總隊的總隊長,是地下黨。
觀察員孟懷高,是唐秉煜的黃埔同學,也是后來策動起義的中堅。
甚至炮兵彈藥組的副官,負責裝填炮彈的,也已經不是國民黨的人,戴戎光手下7000多人,有槍有炮,他以為能守住江陰。
其實他守的是別人早就控制的城。
他不清楚每周一次的干部會議,自己講的話沒人記,他不清楚他簽發的調令,被唐秉琳悄悄改過,他也不清楚,他在蘇州泡茶時,整個江陰要塞已經對接了解放軍的電臺密碼。
真正的權力,不在司令部,而在地下。
他們不是一夜翻盤,是一點點滲透進去的
早在1946年,唐秉琳就已經進了江陰要塞,他不是一個人進去的,是一批人進去的,他進的是炮兵部,是“總臺長”,負責觀察與數據修正。
這是所有炮火系統的大腦,唐秉琳拿到了。
他可以決定打哪里,也可以讓炮彈“失準”,他弟弟唐秉煜進了工兵營,能動炸藥,也能封道路,吳廣文則靠著跟洪幫的舊關系,搞定了守備系統。
誰巡邏、誰換崗、誰站崗,一清二楚。
這不是普通的滲透,是戰略級別的切割,他們要的是,把要塞變成自己人的地盤,還要讓戴戎光完全不察覺。
做到了,唐秉琳甚至拿到了國民黨江防的布防圖。
他讓人把它卷起來,藏在飯盒里,一點點送到了南岸,那年夏天,長江漲水,戴戎光以為只有洪水在逼近。
其實,是整支解放軍在河對岸等著他。
唐秉琳不是只搞內部,他也在搞外部,他先從情報部門下手,要塞有一個特務頭子,是政工處的秘書,他很聰明,也很多疑。
唐秉琳讓他調去了“文件審查組”,又派了自己人接手機要。
所有進出南京的電報,都被提前“過濾”了,戴戎光看到的,是別人給他篩過的“信息殘渣”,接著,是通訊臺。
原本有三條電臺通南京,后來只剩一條。
理由是“電磁干擾嚴重”,其實是人為切斷,地下黨留了一條私密波段,可以直接與解放軍聯絡,最后,是炮彈引信。
唐秉煜盯上了彈藥庫,他不換炮彈,只換引信。
原本是實戰用的,現在是啞彈或者定向調整的,炮彈再多,也成了廢鐵,至此,戴戎光就像被困在一個安靜、空曠、沒有窗戶的房間。
他不知道要塞里的人換了臉,他還在做夢,以為自己能守住江陰。
他下令炮擊,炮卻轉了方向
1949年4月20日晚,江陰很靜,戴戎光站在指揮所,覺得今晚可能要打仗,他不知道的是,這場仗,他一個人打不起來。
下午四點,南京來電,命令江陰全線火力支援,阻擊解放軍渡江。
他把命令簽了,蓋章,下令各炮臺準備戰斗,他以為自己指揮的,是忠于國民黨的軍隊,結果他下的第一條命令,就沒有被執行。
炮兵總臺,唐秉琳親自到場,命人把炮口調轉,對著對岸的國民黨145師。
他沒有遮掩,也沒有解釋,下面的士兵愣了一下,他們沒反應過來。唐秉琳沒說第二遍,他只是看了那個裝填手一眼。
對方點頭,調轉炮膛,裝彈、發射,三發。
炮聲一響,對岸145師炸營了,他們不知道是解放軍打的,還是自己人打的,幾十年來的防線,就這么被“自己人”炸開了一個口子。
守備總隊來電問情況。唐秉琳答:“誤差調整,繼續射擊。”
這時,戴戎光還在喝茶,他聽見炮響,有點欣慰,他以為是自己軍隊打響了第一槍,凌晨兩點,炮聲停了,江邊霧氣濃,能見度不足十米。
守備大隊的曹炳山走進戴戎光的房間,說:“唐總臺請您到前線檢查指揮。”
戴戎光披衣出門,他剛走出門口,迎面一支短槍頂上了他的胸口,唐秉琳站在霧中,說:“戴司令,請配合。”
戴戎光退了一步,沒人給他反應的時間。
警衛班的兩個士兵,把他摁倒在椅子上,搜身,繳槍,他喊:“你們瘋了?你知道你們在干什么?”唐秉琳沒回答,他只是示意電臺開機。
另一頭,解放軍東渡總指揮葉飛聽到了信號,笑了一聲,說:“可以開始了。”
凌晨三點,江陰全線起義,所有炮臺打開,沒有對準解放軍渡江船隊,而是對準南京方向的國民黨陣地。
火力是實打實的,只不過目標,換了方向。
戰斗持續不到兩個小時,國民黨派出的增援船隊,在半途被炮火攔截,沒人明白怎么回事,南京軍委打不通電話。
派人飛電江陰,所有信號全部中斷。
這一夜,戴戎光一句命令沒下,他只是坐在椅子上,聽著腳步聲、炮聲,最后低聲說了一句:“原來,7000人里,就我一個國民黨。”
沒有硝煙,卻比正面戰更致命
4月21日,解放軍主力從浦口、泰興、蕪湖三路強渡長江,江陰段,全線未遭還擊,江防體系,提前被拔掉牙齒。
解放軍部隊登岸,發現炮臺未損,彈藥充足,士兵配合指揮。
粟裕看著繳獲的地圖和彈藥庫存,說了一句話:“這是地下工作的樣板。”在江陰,繳獲重炮100余門,子彈數百萬發,糧秣儲備足夠五萬人作戰一月。
更關鍵的是,江陰是京滬鐵路的節點,鐵路被控制,南京與上海之間徹底斷聯。
南京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上海被切斷后方支持,這不是一場戰爭勝利,是一次系統癱瘓,是一個政權從核心結構上,被悄無聲息地抽空。
戴戎光沒有被處決,他被俘后,送至后方。
調查結果清楚明白:沒有作惡,沒人說他是戰犯,也沒人再讓他指揮部隊,他成了“軍政大學”的講師,教別人怎么做“戰術推演”。
他講起江陰時,從不提“起義”兩個字。
他說:“那天有些亂,我被調離崗位。”別人聽得出來,那不是遺憾,是羞辱,他是個唯一不知道真相的“司令”,他是個活在別人劇本里的演員。
江陰要塞的起義,沒有烈士陵園,沒有紀念碑。
它不需要,因為那是一場無聲戰斗,不是靠死撐,而是靠布局,不是誰先開槍,而是誰提前兩年,就把每一個槍口調轉好了方向。
那晚戰士們睡得很踏實,覺得天快亮了,確實亮了,那一天,江陰炮口全部指向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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