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然
江南省臨湖市西郊的環城公路旁,"月滿樓"餐館的燈光在暮色中顯得格外溫暖。四十三歲的老板娘沈秋月正忙碌地準備晚餐,八歲的女兒林小雨在一旁安靜地畫著畫。
"媽媽,今天能早點關門嗎?我想去翠微湖邊看月亮。"小雨抬起頭,大眼睛里閃爍著期待。
沈秋月微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今天中秋節,客人會比較多。等這幾位客人走了,我們就去,好不好?"
小雨懂事地點點頭,繼續專注于她的畫作。畫紙上,一輪明月高懸,下面是一家人手牽手的剪影。
餐館的門被推開,一位蓬頭垢面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衣衫襤褸,頭發凌亂,臉上帶著疲憊和恐懼。沈秋月吃驚地看著他,嘴角了幾下,隨即職業性地招呼道:"歡迎光臨,請隨便坐。"
男人低著頭,徑直走向角落的位置。沈秋月注意到他雙手顫抖,指甲縫里滿是污垢,手腕上有幾道新鮮的疤痕。
"兄弟想吃點什么?"沈秋月遞上菜單,雙眼緊緊地盯著他。
"隨便...什么都行..."男人的聲音沙啞低沉。
沈秋月讓廚師老王準備了一碗最簡單的面。當她親自端上面條時,男人抬起頭,露出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今天是中秋節,這面條是贈送的。"沈秋月真誠地說。
男人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沈秋月胸前的工牌上:"沈秋月?"
這個名字讓他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和恐懼,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男人低聲說。
沈秋月心中一顫,卻只是笑了笑:"一碗面而已。誰都有難處的時候。兄弟是…"
沈秋月的話沒有說完,隔壁桌的貨車司機孫大勇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客人。他是個豪爽的中年人,跑這條線路已有五年。
"兄弟,一個人?"孫大勇端著酒杯走過來,"一起喝一杯?"
男人警惕地搖頭,低頭扒飯。孫大勇沒有在意,繼續聊起自己的見聞。
"兄弟肯定是遇到難處了,我以前也…這世道,好人不多啊。"孫大勇感嘆,"前些天在臨湖收費站,我親眼看見一個老頭被車撞了,肇事司機直接逃逸。現在的人啊,都怕惹麻煩。"
沈秋月端著菜經過,聽到了這話:"孫師傅說得不對。善惡終有報,只是時候未到。"
孫大勇笑了:"老板娘倒是想得開。"
沈秋月沒有多解釋。她想起前夫林強,那個曾讓她深愛的男人,最終卻因為貪污被判入獄。離婚后,她帶著女兒來到這個小城,重新開始生活。
"小雨,去把剛烤好的月餅…"沈秋月在女兒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小雨跑去拿了兩塊月餅,然后送到那個陌生男人面前:"叔叔,今天是中秋節,要吃月餅的。"
男人猶豫了一下,接過月餅:"謝謝...謝謝你,小朋友。"
"我叫小雨,下雨的雨。"小女孩歪著頭問,"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姓趙。"男人回答,聲音有些顫抖。
"趙叔叔,你從哪里來?"小雨好奇地問。
趙大山張了張嘴,卻無法回答。他為了生存下去,本來是想過來摸底,然后準備深夜時實施搶劫的,沒想到這小讓的母女會這么善良。猶豫中,他的思緒被拉回三個月前那個改變他命運的夜晚。
三個月前,青林縣石料廠。
趙大山剛結束一天繁重的體力勞動,汗水浸透了他的工作服。他走向廠區外的浴池,準備洗個澡。當他路過村委會時,聽到里面傳來爭吵聲。出于好奇,他靠近了窗戶。
透過模糊的玻璃,他看到村主任馬富貴正把一個女人按在炕上。那女人滿臉淚水,拼命掙扎,卻無法擺脫。
"求求你,馬主任..."女人的聲音帶著絕望。
"閉嘴!"馬富貴扇了她一耳光,"我看上的人,誰也別想跑!"
趙大山認出了那個女人——她是同村的王秀蘭,也是他暗戀多年的女人。
憤怒如同火山爆發,趙大山抄起門邊的木棍,沖了進去。
"放開她!"他怒吼著。
馬富貴轉過頭,醉醺醺的眼睛里滿是驚訝和憤怒:"好你個趙大山,敢管老子的事?"說完,他向趙大山撲了過去。
木棍狠狠地落在馬富貴身上,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腦袋正好碰到地上的鐵鍬上頓時血流滿面,一動不動。王秀蘭驚恐地抱住趙大山:"快走!他死了!"
趙大山兩根手指在馬富貴的鼻子前停留了片刻,沒有感到一絲氣息。他想,這下出人命了,自己怎么也說不清了!
趙大山拉著王秀蘭沖出村委會,讓王秀蘭趕緊回家,他一個人連夜逃往縣城。第二天,警察果然找到了他家,帶走了不知所措的王秀蘭。
"…趙大山打傷馬主任后潛逃,警方正在全力追捕!"電視新聞里播報著。馬富貴
王秀蘭在審訊室里哭著解釋:"不是的,是他先對我...是他先動手的..."
但證據不足,沒人聽她的。馬富貴在當地有權有勢,而趙大山只是個普通礦工。警方很快以故意傷害罪通緝了他。
趙大山逃到了臨湖市,在建筑工地打零工,后來又在垃圾處理場幫忙分揀。他不敢聯系任何人,甚至不敢告訴王秀蘭自己的下落。
"對不起,秀蘭,"他常常自言自語,"我不能連累你。"
回到現實,趙大山坐在"月滿樓"的角落,內心翻江倒海。
"你是趙...趙兄弟?"沈秋月上前小聲地問。
男人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我姓趙?"
司機孫大勇見老板娘與眼前的男人可能認識,便找個理由離開了。
沈秋月深吸一口氣:"青林縣石料廠,王秀蘭是我表妹。"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靜止。趙大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秀蘭是我表妹,她出事后打電話與我說過,她一直在找你。"沈秋月低聲說,"她告訴我,當晚是你救了她。"
趙大山感到一陣眩暈。
"我...我不是故意傷人的。"趙大山喃喃道,"馬富貴他...他是個畜-生。"
沈秋月嘆了口氣:"我知道。表妹告訴我了全部真相…"
接下來的幾天,趙大山在"月滿樓"幫忙。沈秋月幫他聯系了律師,準備自首事宜。
三天后,王秀蘭給沈秋月打來電話,說案件真相大白。馬富貴確實涉及多起違法行為,趙大山被定性為防衛過當,讓趙大山回去自首,會從輕處理。
一個月后,趙大山和王秀蘭一同來到"月滿樓",他要感謝沈秋月母女曾經的善意,否則他可能會在潛逃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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