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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的一天,北京石油學院招生辦收到了一份奇怪的成績單。
這名考生的分數很高,上清華都夠了,卻偏偏來報考石油學院。
招生老師帶著疑惑查看了這名考生的家庭背景,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父親劉青山,原天津市地委書記,在1952年被政府處決!”
原來是大貪污犯劉青山的兒子要考大學,這還了得?
當時上大學不僅要好成績,政審也是重要環節,招生老師知道自己處理不了這件事,連夜上報給學校黨委,請領導定奪。
而作為貪污犯劉青山的大兒子,劉鐵騎和他的兩個兄弟鐵甲、鐵兵從小都生活在父親陰影下。
不僅是劉鐵騎考大學的時候政審成了問題,就連劉鐵兵想去當兵也不行。
心中痛苦的三個孩子最終在劉青山死后的第30年,找到了當年貪污案的重要舉報人李克才,開口就提出一個要求:“請為我父親平反!”
那么,李克才是何許人也,他在劉青山貪污案中起了怎樣的作用?劉青山的三個孩子又有著怎樣的經歷?為父親平反一事是何結局?
一、李克才舉報劉張二人
李克才是在抗日戰爭中入黨的老黨員,在工作中一向勤勤懇懇,剛正不阿。
1949年7月,李克才被組織調派到天津地區擔任行署副專員,主要負責天津地區的后勤和財務工作。
當時劉青山是地委書記,張子善是行署專員,李克才算是二人的副手。
李克才初到天津的時候,還很欽佩劉青山和張子善這兩位革命老前輩,但在一起工作了一段時間后,開始逐漸發現兩人光鮮外表背后的犯罪行為。
當時天津剛解放,發展經濟和改善民生就成了主要任務,因此劉青山和張子善經常跟當地的生意人打交道。
這些商人為了牟取私利,就在私下交往中,送賄款和禮品給劉青山和張子善,供他們吃喝玩樂。
李克才看不慣二人的這種行徑,不止一次地勸說他們,新中國剛剛成立,很多百姓連溫飽都沒有解決,作為共產黨的干部這么鋪張浪費,遲早是要出大問題的。
面對李克才得警告,劉青山壓根不放在眼里,總覺得自己為革命立過功勞,現在享受是理所應當的。
劉青山和張子善逐漸養成了奢靡的生活作風,商人給的錢不夠花了,就開始挪用公款為自己購置豪車別墅,請保姆司機,有時候一頓飯的花費就能頂上一個普通家庭幾個月的生活費。
到最后劉、張兩人的胃口越來越大,竟然把捐獻災區的救助款都給貪污了。
隨著犯下的罪行越來越大,劉、張二人害怕李克才給自己找麻煩,就意圖拉他下水。
有一次,李克才的妻子剛生完孩子,張子善得知此事后特意登門看望,還悄悄送給李克才200萬元,讓李克才為妻子買點營養品補補身子。
李克才知道這是劉、張二人想堵自己的嘴,就把這筆錢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沒過幾天,張子善就讓自己的警衛員偷偷給李克才警衛員100萬元,并且囑咐說,李專員下鄉視察工作,吃住都很困難,拿這筆錢買點補品給他補補身子。
警衛員收到這筆錢后,買了一些營養品送給李克才,李克才很疑惑錢是哪里來的,警衛員就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李克才得知真相后立即將自己的警衛員罵了一頓,又把錢給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而經過這兩件事,李克才也意識到劉張二人已經沒救了,開始找上級反映二人的貪污罪行。
劉、張二人眼看拉攏不成,就找人想把李克才從天津調走,但當時省委領導已經注意到了二人的小動作,堅持要讓李克才在天津工作,這才沒有成功。
劉、張二人違法亂紀的行為逐漸引起下層干部的不滿,但大家礙于二人的身份,一直是敢怒不敢言。
唯獨李克才不怕他倆,最終在一場大會上當眾舉報二人的犯罪行徑,才引來上層的徹查。
1951年11月河北省第三次代表大會召開,這次會議的主題是討論毛主席提出的增產節約的號召。
參加會議的800余名代表通過學習材料,已經認識到要增產節約,必須堅決反對貪污。
這使李克才看到了機會,他在會議討論中站到了主席臺上,向與會的800多名代表揭發了劉青山和張子善二人的罪行。
李克才的發言全場轟動,河北省委也意識到了劉青山和張子善問題的嚴重性。
一個星期之后,張子善在會議上被逮捕,當時劉青山正跟隨中國代表團到維也納參加世界和平友好理事會,訪問結束后,一回國就在天津車站被逮捕了。
河北省委在經過調查取證后,確認二人的犯罪事實無誤,向華北局提出了對二人的處理意見:“死刑!”
由于劉青山和張子善的地位和案件影響,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毛主席那里。
當周總理拿著華北局的報告送給毛主席的時候,主席看后給出了自己意見:“死刑!”
雖然毛主席對這起案件已經下達了宣判結果,但還是有一些人找到了他,替劉青山和張子善講情,希望能判個緩刑,留二人一條命。
毛主席在將這些說情的人趕走之后,直接對工作人員下達了命令,從今往后凡是為劉青山、張子善講情的人一律不見。
二、國家善待劉青山家人
1952年2月,當全國人民正沉浸在元宵佳節的歡樂氣氛中,劉青山和張子善被押到了保定市東關大校場,他們將在這里接受公審大會。
劉青山、張子善落網之后,李克才念在往日的交情,曾去看望過二人,勸他們老老實實交代自己的罪行,爭取有一個好的結局。
張子善和劉青山此時已經十分后悔自己犯下的罪行,他們抱著李克才大哭,恨自己沒有早點聽李克才的話,現在走到這一步,真是罪有應得。
到了兩人臨行刑的時候,劉青山的毒癮又犯了,經過組織批準,醫生給劉青山注射了一陣鎮靜劑,緩和他的身體癥狀。
劉青山情緒穩定下來之后,一直到上刑場都在重復這一句話:“拿我當個典型吧,做個典型警示其他干部!”
張子善則是流著淚對隨行記者提了個要求,想最后留張照片,也算給后人提個醒。
同月10日上午十點,人們四面八方地朝著保定市體育場涌去,圍觀劉青山和張子善的公審大會。
一番混亂地入場之后,能容納兩萬多人的體育場里坐滿了身穿藍灰色冬裝的人。
在向群眾講明劉、張二人的犯罪事實后,兩人被押往大校場中央,跟隨而來的群眾則被警察攔在刑場外邊。
省委考慮到劉、張二人對革命作出過貢獻,決定槍決時子彈不打腦袋只打后心,確保遺體完整。
槍決后直接收斂尸體安葬,棺材由公費承擔,劉、張二人的家屬不按反革命家屬對待,兩人的子女也均由國家撫養長大。
劉青山和張子善得知這些規定后,當即放聲大哭。
隨著“砰砰”兩聲槍響,建國第一大貪污案的兩名罪犯伏法。
劉青山被處決以后,河北省石家莊市的人事部門就通知了劉青山的妻子范勇,念在劉青山以往對革命作出的貢獻。
中央決定劉青山的長子和次子以后的生活所需由政府供給,每人每月15元生活費,老三由范勇獨自撫養。
因為當時物資貧乏,干部們實行的都是供給制,每個人的生活標準也都是用小米來折合的,15元在當時可以買到小米150斤,或者是羊肉30斤左右,能滿足一個成年人的每月生活所需。
我們由此可以看到,雖然劉青山犯下了罪行,但國家并沒有抹除他曾經為革命作出的貢獻,為他的家人提供了一定的生活保障。
那么,劉青山的三個孩子后來都生活得怎么樣?
三、劉青山的三個兒子
劉青山被處決的時候,長子劉鐵騎7歲,老二劉鐵甲4歲,老三劉鐵兵只有幾個月大。
這三個孩子之所以起名鐵騎、鐵甲、鐵兵,是因為當時地委大院里張子善的兒子張鐵雄排行最大,地委干部們給兒子起名就跟著“鐵”字走了。
再加上劉青山以前帶兵打過仗,名字里就有了騎、甲、兵這些戰場上的東西。
劉青山被執行死刑的時候,劉鐵騎才剛剛過完自己的周歲生日,他在家中等了一整天都不見父親的身影,就問媽媽范勇:“爸爸出差怎么還不回來?”
范勇不忍心將事情的真相講出來,就謊稱爸爸還在工作,等忙完了就會回家。
一段時間之后,劉鐵騎才從同學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父親劉青山因為貪污受賄,被執行槍決的消息,他傷心地跑回家中撲到母親的懷中大哭,問媽媽這是不是真的。
范勇只能含著眼淚點頭,默認了這個事實,但劉鐵騎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在他的記憶里,有的只是父親對自己的寵愛和工作中的光輝身影,怎么可能突然成為罪犯呢?
可不管信與不信,劉鐵騎都要開始背著罪犯兒子的身份生活了。
范勇帶著三個孩子搬離了市委大院,雖然有組織提供的一部分生活費,但過起日子還是非常緊巴。
兩年后,范勇再嫁,組建了新的家庭,并且很快有了新孩子,劉鐵騎兄弟三人就先后被接到劉青山的弟弟劉恒山身邊撫養。
1962年,劉鐵騎考上高中后,生活所需的開支逐漸增多,就找到河北省省委請求增加生活費。
省委經過商議,決定將原本的15元提升為20元,劉青山的二兒子和三兒子每個月給予15元資助,這50元將一直提供到劉鐵騎大學畢業參加工作為止。
三年后,劉鐵騎參加了大學的招生考試,取得了非常優異的成績,他的分數在當時即便上清華大學也綽綽有余。
但在那個年代,能否進入大學校園,不只要看成績,還要經過學校的政審環節。
劉鐵騎自知政審很難通過,就抱著僥幸心理,退而求其次地報考了北京石油學院,這也就有了文章開頭的那段故事。
招生老師意識到這是件大事,自己做不了主,連夜從天津的招生辦跑回北京,將劉鐵騎的情況上報給了學校黨委,請領導拿主意。
學校黨委的領導們得知此事后,立即開會討論是否接納劉鐵騎前來就讀,最終選擇了同意入校。
劉鐵騎十分感恩學校和國家給予自己的機會,在學校的幾年時間里勤懇學習,最終在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到撫順石油一廠的車間里工作。
在車間工作的這段時間里,劉鐵騎與護士劉繼先舉行了婚禮。
劉繼先和劉鐵騎是老鄉,劉繼先家和劉鐵騎的叔叔家只有一墻之隔,兩家人彼此熟悉。
劉繼先比劉鐵騎早一年考入河北醫學院,畢業后在淶源縣工作,當劉繼先把自己的終身大事告訴父母時,本身也是安國縣的基層干部的劉家父母,對于劉鐵騎的身份有些擔憂。
劉繼先告訴自己的父母,自己不相信血統論能統治一個人一輩子,既然決定了嫁給對方,就不管他的家庭是一個什么背景,更不怕受影響。
劉家父母見女兒這么堅持,也就同意了這門婚事。
劉鐵騎和劉繼先結婚之后,被調到了廊坊石油天然氣管道局供應處工作,不久后,劉繼先也跟隨丈夫到了廊坊,兩人在此定居生活,育有一對兒女,生活相對美滿。
相比于大哥劉鐵騎,劉青山的二兒子劉鐵甲吃了許多苦。
在讀完高中后,劉鐵甲沒有繼續報考大學,后來回家務農,為了生計,還曾到東北編筐賣錢,當時身無分文,穿著一雙單鞋走街串巷,受盡了生活的磨難。
后來,管道局在內部招工,劉鐵騎得知后就給自己這個二弟報了名,劉鐵甲由此迎來了命運的轉折,從農民成了一名石油管道工人。
1989年,管道局要選派工人到內蒙去工作,給出的優待條件是可以讓家屬也農轉非,劉鐵甲就帶著一家人去了內蒙生活,在那里扎下了根,后來和妻子育有兩個兒子,都學有所成。
劉青山的三兒子劉鐵兵在高中畢業后想入伍參軍,但因為父親的身份被刷了下來,后來就在家務農。
種了一段時間地后,縣里給了劉鐵兵一個農轉非的指標,到曲陽煤礦去當挖煤工人。
劉鐵兵在煤礦工作了很多年后,被調回了安國,和妻子養育有兩兒一女。
有意思的一件事是,無論是劉鐵騎,還是劉鐵甲、劉鐵兵的孩子,名字里都帶著一個山,由此可見,這三個孩子是在以這種方式紀念自己的父親劉青山。
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國家開始大規模地撥亂反正,重審冤假錯案。
劉青山被槍決的時候,三兄弟年紀還小,不清楚當年的案件詳情,在他們的印象中父親是個革命英雄,是個慈父,無論如何也和罪犯聯系不到一起。
再到后來慢慢長大,三兄弟就一直生活在父親犯罪的陰影之下,不僅是劉鐵騎與清華大學失之交臂,就連劉鐵兵想去參軍也無法通過。
三兄弟積壓多年的情緒在這股平反風里也嗅到了一絲轉機,經過一番商量后,三人一起去找到了當年舉報父親貪污的李克才,希望對方能為自己的父親平反。
李克才原本看到劉青山的三個孩子都有了正經工作,生活還過得去,感到很欣慰,但等對方說出這個請求后,立刻震驚不已。
當年劉青山和張子善的貪污案犯罪事實明確,根本就不存在冤假錯案的可能,怎么能平反呢?
李克才當即向劉鐵騎三兄弟解釋:“你父親的案子沒有錯,沒有錯的案可怎么翻?”
劉家三兄弟聽完這些話后,瞬間羞愧不已,當即道歉離開,從此再也沒有找過李克才提這件事。
參考資料:
湖南文史:《劉青山的子女們》 鄭亞非2001-02-15
共產黨員:《劉青山之子:在父親的陰影中前行》李鑫金2008-10-15
上海檔案:《三大貪官的舉報者》 劉利華
鄉音:《李克才與新中國反腐第一案》 郭云靜
正氣:《是誰最早揭露了劉青山、張子善》 劉利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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