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星海的月光像淬了毒的銀針，扎在虛天殿斑駁的石階上。紫靈輕撫面紗下的素銀簪，這是母親留給她的最后遺物。前方十丈處，韓立正與梅凝低聲交談，那女子發間的通玉鳳髓氣息混著海風飄來，讓紫靈指尖微微發顫——三百年前陰冥之地的記憶如潮水翻涌。

"韓道友，此處禁制需水屬性功法破解。"梅凝突然向前半步，袖中露出半截凝脂般的手腕。她的通玉鳳髓體在月光下流轉著珍珠色的光暈，恰如當年陰冥之地渡氣時的模樣。韓立沉吟間，紫靈的紫綬仙衣已卷起千重浪，寒髓煉制的冰棱瞬間凍住禁制核心："何須勞煩梅姑娘？"她聲音清冷，余光卻瞥見梅凝咬住的下唇滲出血珠。

墜魔谷深處的焚心爐噴吐著業火，將三人的影子撕扯成扭曲的形態。梅凝望著爐中翻騰的「九轉凝金丹」，這是能助她突破金丹的機緣。可當韓立為取藥引躍入火海時，紫靈的合歡鈴已化作三十六道屏障——這件得自呼老魔之戰的魔器，此刻正吞噬著梅凝悄悄放出的通靈之氣。

"姐姐何必阻我？"梅凝突然祭出陰冥之地得來的骨笛，吹奏時帶起鬼霧森森："當年你說'相望于江湖'，如今卻連半步都不肯讓。"紫靈的面紗被魔火燎開一角，露出驚心動魄的容顏。她看見韓立在火光中回頭，那一眼的怔忡讓她想起虛天殿外的沐浴圖——原來這男人始終記得每個瞬間。

天南拍賣會的鮫綃帳內，梅凝將韓立贈的筑基丹捏成齏粉。鏡中映出她頸間逐漸消退的鳳髓紋——通玉之體若百年內未得元嬰修士元陽，便會如凡女般衰老。帳外突然傳來紫靈與韓立的談笑，她鬼使神差地披上當年陰冥之地的鵝黃紗衣，卻在推門剎那僵住：紫靈正將一枚刻著「韓」字的玉簡投入熔爐，那是六極圣祖給的魔界通行符。

"你以為斬斷他的退路就能獨占？"梅凝的淚珠墜在鮫綃上凝成冰晶，"他若知你故意毀掉飛升契機..."話音未落，紫靈的傀儡絲已纏住她的咽喉，卻在觸到鳳髓紋時驟然崩斷。兩個女子同時怔住，原來她們都留著陰冥之地韓立所贈的護心鱗——這鱗片竟相斥到容不下第二枚。

當六極圣祖的分魂降臨天南時，紫靈第一次主動握住梅凝的手。兩人合奏的《姹女素心訣》引動星海潮汐，將魔氣暫時封在韓立留下的風雷翅中。梅凝望著紫靈被魔火灼傷的臉頰，忽然想起墜魔谷那日：紫靈本可獨自取走九轉丹，卻故意留下半爐藥渣助她結丹...

"拿去。"紫靈將染血的魔界玉符塞進她掌心，"帶著他的護心鱗走，永遠別回人界。"梅凝在傳送陣亮起的瞬間，看見紫靈化作萬千紫色蝴蝶撲向六極——正如三百年前陰冥之地，韓立用風雷翅帶她們沖出鬼霧時，紫靈也是這樣用身體擋住最后一道空間裂縫。

三千年后，已成太乙巔峰的梅凝在黑水域找到閉關的紫靈。積鱗空境的雪落在她們發間，恍如當年虛天殿的月光。紫靈正在雕刻一尊冰傀儡，眉眼赫然是年輕時的韓立模樣。

"他斬三尸前托我給你這個。"梅凝展開卷軸，竟是陰冥之地三人共繪的《暴風山雪霽圖》。畫中梅凝的鵝黃裙角與紫靈的面紗糾纏在一起，韓立題著：「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風雪中傳來遙遠的鈴音，兩個女子相視而笑。原來爭了三百年的「其一」，早被那人藏在四十九道天衍之外——那里容得下紫靈的傲骨，也盛得住梅凝的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