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IGHT
夜讀
搬進獨門獨戶的配套公房已經20多年。與先前住在老城廂老式居民區比較,除了住宅面積寬敞,令我最滿意的是用水。每當獨自站在水龍頭前洗東西的時候,以往用水的尷尬往事就會浮現在我眼前。
第一部曲:給水站
“給水站”這個名稱是上海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新生事物”。當時的上海老城廂,道路狹窄,自來水管沒能接到人口密集的居住區。很多居民就只能用給水站的水。
所謂給水站,就是在一個距離用水戶相對中心的位置,裝上一個較大的水龍頭,再套上一根很粗的橡皮管,旁邊還有一個很大的水池。每天清晨給水站的管理員就會把水池注滿。等到吃過早飯6點以后,陸陸續續人們都來了,開始排隊在水池里舀水。我記得很清楚,每根竹籌碼1分錢,可以換來一鉛桶水。由于預先在水池里放滿了水,排隊候水的時間就縮短了。
由于我家離給水站較遠,我和姐妹們去給水站買水,不像其他小孩那樣用一個鉛桶提水,為了節省時間我就用兩個鉛桶挑水,開始是兩個半桶,挑的時候水還會晃到桶外,時間長了,掌握了挑水的技巧,挑滿桶的水也不會晃到桶外。以至于我以后到農村“接受再教育”挑大糞的時候,糞桶也很平穩,受到了一致好評。
第二部曲:公用龍頭
隨著時間推移,老城區得到了逐步改造。上世紀60年代后期,很幸運,我家告別了給水站,用上了自來水。此時老城區還有很多人家仍在使用給水站,上海最后一個給水站消失要到1999年。
當時,我家使用的是公用水頭,即一個門牌號碼10多戶人家用一個龍頭、一個水斗。那麻煩的事情可多了,由于大多數人家都在上班以前用水,水龍頭經常出現等候用水的情況,碰到正在用水的人動作慢或者與等候者有隔閡有意占用水龍頭洗東西,等候的人會急得“雙腳跳”。
當時一個弄堂20多戶人家上百號人口共用一個大水表,用水費用按照人頭攤派。由于戶多人多,每戶輪流承擔每月大水表付費任務,每到付費前由輪到付費的家庭負責統計每戶用水人數,再在弄堂墻上予以“公示”。一般而言,固定的人數是不會錯的,問題在于張家的親戚來住上幾天,李家的兒女農村插隊回家小住。按規定,5天一計算,不滿10天超過5天的算5天;不滿15天超過10天的算10天……以此類推。可能是有意,也可能是無意,經常出現有人家少報或者瞞報臨時居住人數、天數的事情。由此,又出現了鄰居“偵察”隔壁人員進出的事情。為了水費多付少付,雖不至于大打出手,但鄰居間常常鬧得不可開交。鄰居間為水費爭吵的事情,當時還被冠以一個時髦的名稱:批評、自我批評與反批評。
第三部曲:小水表
后來,終于實行了以門牌號碼為一單元,裝大水表的用水方式。為了避免人頭多報少報,洗衣服用水太多等矛盾,有些人家裝上了小水表,裝小水表的人家貼一個字(立方米)給大水表,大水表的其余用水量由沒裝小水表的人家分攤。
再到后來,家家戶戶都裝上了小水表,但是每月大水表的用水量總是大于小水表抄表數之和,差額部分就由各戶承擔。但是,在承擔的問題上,又出現了計算方法上的分歧,有的主張每戶平均分攤,有的主張以用水量大小攤派。最后,經過開會商量,為了避免計算上的繁瑣,決定每戶平均分攤。顯然,用水量小的人家吃虧了。幾家用水“大戶”便常常遞煙以示“敬意”。
如今,獨用水表不再為用水尷尬事操心了。少了互相間的爭論爭吵,也多了一些獨門獨戶的寂寞和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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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裘影萍
編輯 |顧金華
誦讀 |吳若愚(復旦大學)
音頻 |朱培瑜(復旦大學)
視覺 |邱麗娜 劉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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