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以“創新驅動 跨界融合”為主題的2025年中國旅游產業高質量發展主題活動在江西南昌舉辦。本次活動由中國旅游協會、江西省文化和旅游廳、南昌市人民政府主辦，南昌市文化廣電旅游局、南昌市交通投資集團有限公司承辦，江西南昌旅游集團有限公司協辦?；顒釉O置“旅游+商業”主題沙龍，結合廣州正佳廣場、南昌萬壽宮歷史文化街區、唐山宴等案例，分析文商旅一體化運營的關鍵要素和成功模式，總結當前商業旅游融合發展面臨的挑戰及應對策略?，F刊發全文如下：

主持人：

白長虹 中國旅游協會專家委員會委員，WaCLab幸福與創造實驗室首席科學家，南開大學商學院院長、旅游與服務學院創始院長

研討專家：

王德剛 中國旅游協會副會長、中國旅游協會專家委員會委員、山東大學旅游產業研究院院長、教授

肖潛輝 中國旅游協會專家委員會委員、中國旅游協會智慧旅游分會創始會長、復旦大學兼職教授

特邀案例分享人：

陳 磊 廣州市正佳科技服務集團有限公司副總裁

曹 銳 江西萬壽宮文旅商業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

杜 冰 凱歌兒集團首席品牌宣傳官

白長虹（主持人）：“旅游+商業”，是一個充滿“愛恨情仇”的話題，我們旅游人經常被問：旅游加多少商業不算過渡？全新模式的文商旅一體化里面該有多少“文”、多少“旅”、多少“商”才是合理的？我們在糾結過度商業化這些問題的時候，傳統超市胖東來一不小心變成網民口中“四季無休的6A級景區”。那到底是我們提問錯了，還是今天的思考方向錯了？換句話說，到底存不存在旅游地有過度商業化的問題？我們學者們在關注研究，但這首先是實踐問題、實踐難題。實踐的難題，往往是由創新的實踐者給出答案。秘書長很有智慧，今天為大家請到臺上三位企業領導現場跟我們做分享，他們都有很好的創新案例，這幾個先鋒企業先鋒組織是怎么做的，是怎么來答這些感覺困擾的話題，能夠有啟發，有方向。還請到兩位專家委員會成員一起討論，共同探索如何在旅游+商業這樣一個主題之上，能夠走得更遠、做得更好、做出創新。

下面，我們首先請正佳廣場的陳磊總分享。

陳磊：非常榮幸能夠參加一整天的活動，學習了很多。下面由我來介紹正佳廣場商文旅融合的探索與創新。

我們是2005年成立的開業一家商業綜合體，擁有42萬方的建筑面積，33萬方的營業面積，年流量達到5000萬，營收也達到60多億，曾經被福布斯評為全球十大購物中心，同時也是國家4A級旅游景區，同時還是國家級級的科普教育基地，還是中國研究院的融合發展十大基地之一。

我想用三個關鍵詞介紹正佳的發展思路：戰略調整、價值觀引領、商業模式創新。

第一，戰略調整推動商業融合，實際上在正佳有20年的經歷，也是非常艱難的過程。從最早的商業綜合體到2010年的家庭時尚購物體驗中心，到現在非常明確的定位：世界級城市中心的文化旅游目的地。我們也都很清楚，傳統的商業是服務于商家，提供商業的空間和場景。到現在，我們更多的是著力于提供一個更有價值的產品和有價值的體驗，到商文旅的服務，我們直接面對我們的消費者。

一路走來，我們的產品創新之路從來沒有停歇過，平均以1.5年的速度，來不斷豐富正佳文旅的項目矩陣。現在每一個矩陣都非常的成熟。

簡要介紹一下，我們比較重磅是有一個基尼斯紀錄，面積5.8萬方的正佳極地海洋世界，這里有實景展缸，有1萬余只的海洋生物，也讓游客能夠暢游在海洋世界。第二是在場內有800余種的動植物的正佳雨林生態植物園，還有落差達到15米的室內空中瀑布，讓游客身臨其境感受探索雨林，感受生物的多樣性。第三個是自然科學博物館，面積達到了8000平米，現在已經是國家級的二級博物館，收藏近千件的珍稀的生物化石和動物標準，擁有國內唯一的梅杜莎恐龍化石，也為孩子種下科普的小種子。我們還有正佳企鵝冰雪世界，占地5000平米，擁有在國內唯一的真冰真雪真企鵝的冰雪樂園、冰雪世界。

第二，價值引領，產品創新與服務探索。正佳人這二十年的變化，我們更加突出想象力、創造力、愛和陪伴。游客的體驗方面，我們是打破了邊界，在海洋館我們形成了奇妙夜。比如說主題的夜宿，海底的婚禮，海底的音樂節，一系列富有想象的主題體驗，也帶來不一樣的體驗。同時也打破空間邊界，場內48個廁所進行顛覆性革命，形成了迷你博物館。借助多元的媒介手段，通過自然科學進行圖譜的科普，提升了廁所區域的整體文化氛圍和舒適度，也是完成了我們顛覆想象的廁所革命。我們其實一直在營造一個全年過節的既視感，打破傳統商業的思維，營造只要在正佳，就是在過節。比如說我們1-3月份，有大唐千燈會，4-6月份有超級萌寵節，7-8月份的動漫狂歡節，9-12月份超級藝術節，全年正佳都是在過節。

第三，商業模式創新，打造混合消費的微度假模式。在疫情期間，2021年，眾所周知，正佳在這個時候推出了一價全包的“正佳星球暢玩卡”，現在已經助力20萬人成為新生活方式的體驗者，暢玩卡的銷售已經超過了10萬張，單客年平均到訪超過了4次，最高的一位客人，一年當中來了88次。單停停留時間也超過了4小時，平均消費達到了350元，給商場帶來的直接收益超過了1億元，間接收益超過了1.7億。這是商業和文旅結合非常好的創新點，也是正佳全民、全員銷售推動的全年暢玩卡。

正佳廣場不僅僅是商場，也不僅僅是景區，更是依托在各種主題背景下的主客觀共享的社交場景，以更多的多維空間，打造周末微度假的方式。

最后，我想引用中國旅游研究院對我們正佳的評價：正佳廣場敏銳地把握了都市消費升級趨勢和城市旅游的體驗需求，經由文化、科普和商業的共建共享共榮，讓傳統商業中心蝶變為綜合消費場景和城市休閑度假新空間。

白長虹（主持人）：謝謝陳總。下面有請南昌萬壽宮歷史文化街區的曹總做案例分享。

曹銳：很榮幸在這里跟大家分享南昌萬壽宮街區。說到南昌萬壽宮，首先是非常有歷史感。全球1400座，1600年的歷史，以我們南昌萬壽宮歷史文化街區所在的鐵柱萬壽宮為祖庭，歷史感非常深厚。其次，這里還是“一個包袱一把傘，走遍天下當老板”的江右商幫商人從這里走出去，走向全國的地方。所以，自古以來這里既是道教圣地，又是商幫發源地?，F在作為文旅街區，這里已經成為國家4A級旅游景區。南昌萬壽宮地理位置非常好，緊臨滕王閣、八一起義紀念館和八一廣場，處在他們的中軸線上，旅游資源非常豐富，地理位置非常優越。作為文旅商業街區項目，我們處在南昌最繁華的西湖區中山路商圈，商圈內商業氛圍非常濃厚。因此，我們將街區定位為南昌“城市新名片，城市會客廳”。街區從2021年的國慶節開業，到現在累計接待超過7400萬的游客。

這是整個街區的鳥瞰圖，我們把商業業態做了功能劃分。街區的特色是夜經濟，燈光亮化配合著晚清贛派民居風格的街巷肌理的街區，所以他的夜間非常漂亮、非常繁華。在商業品牌方面，我們引進了非常多的江西首店品牌，目前街區超110個品牌中，有超過30%是屬于城市首進、或者首創品牌。同時，街區已成為城市的窗口，成為我們南昌本土商業品牌在這里向全世界展示的窗口。

街區文化活動非常豐富，目前已經形成了非常多的文化活動IP品牌。每年1、2月春節期間的萬壽宮里過福年，已經深受南昌市民的喜歡，緊接著3、4月的萬壽宮花潮節，5、6月的造星大賽，7、8月的暑期造浪節，10月國慶節的街區潮慶盛宴，以及最吸引人的12月跨年派對，這些文化活動非常受年輕人喜歡。每年的跨年派對都有超過30萬+的人參與，已經成為南昌跨年現象級的活動。

街區還有兩大特色類活動：一是鼓勵商家創新營銷，現在街區聯合商家做了一些演繹活動，已經火爆出圈，如古風民樂演繹、國風舞蹈、評書等；二是街頭駐唱，街區內五個駐唱演繹點，每晚都會有好多愛音樂的年輕聽眾圍觀。

通過這三年的努力運營，街區已經獲得三個國家級、六個省級的榮譽稱號。但南昌萬壽宮街區很年輕，我們也希望我們能在各位專家、代表共同幫助建議下，做得更好、走得更遠，希望我們能代表江西走向世界。

白長虹（主持人）：謝謝。下面有請唐山宴杜總。

杜冰：今天非常榮幸，能夠給大家帶來我的家鄉城市名片的分享唐山宴。

提及唐山，大家更多的可能覺得唐山的標簽，重工業城市，大地震，絲毫和旅游不沾邊。唐山是如何經歷了這么年的變化，一躍成為現在的京津冀旅游出行目的地的首選之一呢？今天，我就來帶大家了解唐山宴的前世今生。

唐山宴距離現在有7個年頭，總共4萬平方，是集特色餐飲、民俗傳承、文化展示、場景體驗等多元素于一體的文商旅綜合體。我們在運營唐山宴不到7年的時間里，摸索了一些經驗，今天也是拿出來和各位前輩進行交流。

首先，最早唐山宴1.0版本，叫做無其形無其魂大飯店模式。我們是做餐飲出身，為了打破傳統餐飲的局限性，我們創新將沉浸式的場景將唐山的市井風情和城市記憶、城市文化都融入其中。

在初創時期，我們將立體小鎮模式融入其中。圍繞“五感” 的極致細節來提供獨特的飲食情緒價值。在視覺上提供獵奇感，我們以立體小鎮的概念打造了“五街兩巷一河一世界”，聽覺上，有方言，有吆喝聲和傳統戲劇演出，每當大家走到唐山宴，一聲聲唐山話映入耳旁，讓大家形成很好的聽覺記憶。嗅覺和味覺上通過開放式廚房和現場制作讓大家能現場觀摩到我們的制作過程，聞香味、吃美食，能夠和食客很好的共情，體驗地方文化，還推出具有地域特色的演繹活動，讓游客踏入其間，就仿佛穿越時空，感受到老唐山的風情，真正實現“移步異景，一步一景，景景有故事”的場景體驗。

2.0版本的唐山宴：是有其形無其魂的餐飲綜合體。我們結合唐山本土文化，不斷對非遺文化進行活絡創新。我們深入了唐山各個區縣，深挖當地非遺小吃、老字號、老品牌和老工藝，恢復了十幾個非遺傳承人幾十個非遺的品牌，現在唐山宴一樓涵蓋了150余種唐山的非遺小吃，像棋子燒餅、萬里香燒雞這些老味道，都在這兒煥發新生。

3.0唐山宴：是有其形有其魂文旅綜合體。我們意識到網紅的重要性，借鑒新的產業模式，結合許多網紅打卡地，把唐山宴變成活化博物館。我們結合唐山的歷史文化，首創出“館店結合”模式，打造七種不同類型的包房。

什么是“館店結合”：就是讓空間實現 “一屋兩用” 的奇妙轉化，放上桌椅就是精致、私密、可消費的沉浸式的體驗店。撤掉桌椅就是體驗唐山文化的窗口，廣大游客在這里真正實現了文化的可看、可觸、可消費，讓每一寸空間都承載起傳播唐山文化的使命。

4.0唐山宴：是做有溫度的城市會客廳。在4.0版本我們進行了商業模式的創新，打造了屬于自己城市的伴手禮品牌，“唐山宴有禮”，現在我們已經輻射各大商超、機場，實現線上和線下的全面賦能，很好的實現了產業融合的景象。

其實，唐山宴唯一不變的就是一直在變。我們為什么能夠把唐山宴7年時間，做成京津冀旅游出行的首選目的地之一呢？背后離不開我們團隊的堅守，也離不開一群熱愛唐山，有著發真心的一群人。其實做文旅項目，最重要的還是要耐得住磨，熬得住苦，受得住屈，經得住難。如今，唐山宴已經實現了年接待國內外游客突破600萬的成績，我們當日最大接待游客量已經超過6萬人，只是在小小的4萬平方公里，我們取得了小小的成績。

我們把唐山宴當成傳承城市文化的載體，帶著對家鄉的熱愛和情懷去打磨每個細節，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這張城市名片既有溫度，又有長久生命力。我們始終是帶著感情去做，帶著情懷去做的，把它做成事業，一生的事業，而不是生意，不僅要長久，還要長情。

今天跟大家聊了這么多，我想說唐山這個城市不容易，經歷過大地震，經歷過之前的非議，也是飽受爭議。但是唐山現在有一群熱愛家鄉，秉承有情懷的人發真心，干真事，真正通過身體力行把這個項目做起來，打造真正有溫度的城市名片。想要打造真正有溫度的城市名片長情下去，其實我覺得我們始終是帶著感情去做，帶著情懷去做的，把它做成事業，一生的事業，也是在不斷地推陳出新，用細節打磨的世界。其實做文旅不是一門生意，是一生的事業，不久要長久，也要長情。

希望大家有機會能夠走進唐山，了解唐山，愛上唐山。

白長虹（主持人）：謝謝！三個案例企業，兩個綜合體，一個街區，給我們呈現了在時代的難題之下，非常成功的一些經驗和模式。到底對我們在文旅+商業這樣一個主題探索當中，有一些什么樣的啟發，還有什么需要進一步探索的問題。接下來就聽一聽兩位大專家對這三個案例點評，有些什么樣的疑問、問題，還揭示了哪些未來的方向。首先有請王會長。

王德剛：謝謝白院長。我前幾天去唐山宴的時間學了一句話，就是剛才杜總PPT上最后一句話的后四位，稀罕你來，聽起來特親切、特有勁。所以，這本身就是文化的一種展示。

我們今天討論的話題是“旅游+商業”。目的是通過典型案例的經驗分享，來洞察和歸納“旅游+商業”在融合模式、業態組織、產品創新等方面的規律。

中國旅游協會遴選的三個旅游與商業融合發展的典型案例——廣州正佳廣場、南昌萬壽宮歷史文化街區、唐山宴，代表了三種不同的商業形態與旅游的融合模式，都很了不起，也各有特色。如果把他們與旅游業深度融合的發展經歷、模式特點、業態組織等做一下總結歸納，大概可以形成這樣幾點認識：

一是商旅融合的基本法則

我國現代旅游業發展的四十幾年來，在資源依托上，可以說基本上是靠“啃老”長大的，啃的是老天爺給我們留下的自然遺產和老祖宗給我們留下的文化遺產。也就是說我國旅游業初期的發展吃的是資源紅利。目前來說這個階段基本過去了，傳統資源的開發頂到了天花板，也昭示著靠吃資源飯的“低垂果實的年代”基本終結。在新的發展階段，旅游業是一個創意驅動型產業，靠的是文化牽引、科技助力，吃的是文化紅利和科技紅利。

同時，從市場的角度看，在這個人們旅游興趣廣泛、旅游吸引物泛化的時代，任何事情做到極致或做的有特點，都可能成為旅游吸引物。

從今天我們討論的主題——“旅游+商業”來講，當我們聽完三個典型案例的介紹之后就了解了，他們都不是傳統的靠吃資源紅利發展起來的，而是在商業基礎上，靠智力投入、靠高端策劃形成了好的產品、好的業態和好的商業模式。聽完他們的介紹，我們會形成這樣一個認識：旅游與商業的融合發展，在現實中，實際上存在兩種現象：一種是“旅游+商業”，另一種是“商業+旅游”。為什么會有順序的前后差異？實際上就是，誰在前誰起主導作用，或者說項目的本底訴求是什么、誰就起主導作用，誰的位置就在前面，誰就去加別人。反之，則被加！

大多數成功的案例，可以說都是“商業+旅游”模式?；蛘哒f，我們今天通過案例經驗才發現，我們討論題目“旅游+商業”這種融合模式，在現實中其實是不存在的，現實中只有“商業+旅游”。為什么這么說？

如果是“旅游+商業”，那么，從旅游業的產業構成和業態組織原理上講，這種平行相加的業態融合發展模式是不存在的。因為在旅游業構成中，商業——購物本來就是旅游業的一個構成要素，即吃住行游購娛中的“購”。在旅游業為主體并主導的產業組合中，商業——購物本身并不具備作為主要吸引物的作用，而只是旅游六個要素的一個組成部分，是旅游的附屬或配套要素。

而“商業+旅游”則不同，商業除自身的購物消費功能之外，它已經上升為吸引力要素了，它可以與旅游業平行、并以平等的身份與旅游進行融合，即以商業為基礎去拓展旅游功能，用旅游來做增量。

正因為如此，我們也就能夠從三個典型案例中總結出這樣一個基本法則——“商而優則旅”。

就是說，商旅融合的基本法則，是你首先要把商業做好。反過來說，如果你商業沒做好，想通過疊加旅游來救市，基本沒有希望。或者反過來，你旅游沒做好，想疊加商業來救活旅游，也基本實現不了！

二是商旅融合的內在機理

從產業發展邏輯上看，商旅融合實際上是新消費引致的新供給或新供給方式，即滿足消費者亦商亦旅的消費需求。從產品生產的角度看，商旅融合實際上是商業模式重構而促發的內生發展力，即通過疊加旅游功能來提高商業消費增量。——他們共同的特點，是由跨界融合形成了“混搭”業態。其核心是商業。

另外，雖然他們的共同特點、也是我們強調的基本法則是“商而優則旅”，但也不是所有的商業業態都能夠與旅游融合發展、都能夠做到“商而優則旅”。的確，商業與旅游有著內涵上的耦合性，這個耦合關系的關鍵點或連接點，是生活性消費和文化性消費，這兩者與旅游行為的關聯度高、耦合性強。也就是說，生活性消費和文化性消費的商業，才能夠大概率的實現“商而優則旅”。

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商業做好了都能夠形成旅游吸引力?？陀^的說，許多商業業態還是加不了旅游的，因為他不貼近我們的日常生活，與旅游——跨地域性的消費行為關聯度低，因此也就加不了旅游。

所以，“商而優則旅”的內在機理，可表述為：把生活、文化性商業做優→由本地性消費到吸引外地人消費→疊加和完善旅游功能提高增量→實現主客共享→轉化為商業旅游目的地。

白長虹（主持人）：謝謝德剛會長。這個結論很重要，這是一個概括的方式，是否所有的商業都適合文化商業、生活商業，現在看來“+旅游”，會帶來比較好的一種融合的方向。下面有請肖會長。

肖潛輝：我們今天下午三個案例都有巨大的含金量。我不是說其他的案例含金量不高，但是從企業的角度，這三個案例的含金量是極高的。為什么是極高的？我覺得有一點很重要，這三個案例有一個最大的特點，他們的市場定位主客共享，本地市場占有非常高的位置，不管是正佳廣場，還是我們的萬壽宮，還是我們的唐山宴，本地市場占比是很高的。唐山宴剛開始開業的時候，本地市場比游客還要多。我相信現在的萬壽宮，我們江西老表，我們的南昌市民，一定是非常重的比例。正佳廣場就不用說。這跟三清山、龍虎山比一定不一樣，本地占比比較小。為什么造成這個情況？因為三個項目都是在城市里面，正佳是在廣州市的市中心，CBD，萬壽宮也在市商業中心，唐山宴是在唐山靠邊一點，但是也是在市區。就是這個決定它的市場定位跟其他的項目不一樣，不太像純旅游。

我們現在的城市化到了一個什么程度？城市更新。我們整個的城市建設，以前的大基建時代過去了，在原有的基礎上去做城市的更新，這是整個城市化的趨向。他們這三個項目的價值就在這里面，可以說是城市更新的典范，同時也是傳統的商業。傳統的商業要實現現代化的轉型升級，非常好的范例。全中國，甚至全世界的百貨大樓都很困難，中國尤其困難，因為我們的互聯網的滲透率，電商卷得太厲害了。每一個城市，你們去看看我們那些百貨大樓都慘不忍睹。所以，這三個案例的含金量在這里。

我特別說一下正佳廣場，我的體會，它實際上不是以前的百貨大樓，不是商場，他跟所有的商場都不一樣，三分之一的面積拿出來做文旅，你們想一想，這個文旅還不是出租房子，是自營，而且還有水族館，還有動物，有12個自營項目。這個多業態自營就是專業的運營商都唯恐避之不及。他們是全世界范圍最創新的一個商業、一個企業。當然，我也很贊同剛才王院長說的，他們本來是做商業的，是一個家族企業。這實際上是富二代，是海歸，他美國留學，在美國做投行，最后到廣州繼承，帶著美國式的創新思維，做了這樣一個超級作品。真的，全世界最創新，完全新的物種，真的非常了不起。

陳磊：我們經常說長征精神，堅持不懈的努力。我應該算是老正佳的新正佳人，我是前不久才加入正佳集團，給我的感覺，老正佳迸發新的活力，尤其體現在精神的傳承上。特別是長期主義，堅持十幾年在商業的步履上，包括文旅的每一個項目的更新上，都是堅持不懈，小步快跑，一步一步往前走。所以，我也特別開心能夠加入到正佳集團這個大家庭。

肖潛輝：真的是一個非常值得敬重的企業，當然跟廣州的商業環境有關，在商場周邊還有13個超級大廈，完全是一片紅海，而且是血海，為什么創新走出來而不是簡單去卷的一個重要外部原因，是不是這樣？

陳磊：是的，在廣州天河區核心商圈，實際上有24家綜合體，正佳廣場經過這么多年的努力，形成非常典型的差異化的競爭。它不再是以簡單的價格來卷商業市場，而是用老商場給予情懷，老廣人兩代人的情懷和堅持。我印象最深我一個朋友，她來多廣州，告訴我她的孩子在這里，她的同學也都知道正佳廣場，童年記憶在正佳。所以，這是兩代人的傳承。所以，一個老商場，能夠迸發出這樣新的活力。我作為一個新正佳人也特別開心。

肖潛輝：我也有一個問題，五千多萬的客流量，那是什么概念？超過5000萬，這個數字超過廣州長隆，這簡直就是超級景區，環球影城也達不到。你人流量是中國人流量最高的商場，也是最高的4A級景區。

我現在的問題是什么？我就很擔心你的轉化率，就是去體驗的人群是多少，去購物的人群是多少，既購物又體驗，這個人群又是多少？這就是我關心的問題，特別是外地游客去你們正佳廣場的有多少人？這個數據我沒有看到，但是這個我非常有興趣。

另外，我要說一下我們萬壽宮，我講八個字，可圈可點，可歌可泣。為什么我要用可歌可泣那么重的話來講，這有點兒夸張。因為中國的城市去做一個歷史文化街區，搞旅游，注重文旅屬性，這真的也是一片紅海，一片血海，都已經卷到縣城。我剛剛回到老家，重慶縣城也搞文化街區，門可羅雀，這種情況下，我們的萬壽宮怎么出圈的？巨大的挑戰，非常容易審美疲勞，但是真的做得非常成功。而且是實至名歸，你帶著媒體去游萬壽宮也看到，非常好。當然，你們的游客也是千萬級的。

曹銳：我們今年可以破3千萬，整個街區面積只有5.4萬平米。

肖潛輝：再說唐山宴，是去年中國旅游協會推介出來的七大“中國服務”的創新案例，心悅誠服，就是爛尾樓變成一個網紅，非常成功。但是今天不想再去夸這個團隊，凱歌兒集團這個團隊，我要夸他們甲方，就是唐山市政府，唐山文旅，因為他們團隊乙方是什么人？是草根，是農民。他們老總是開拖拉機的，17歲，農民企業家，還比較小。

甲方選了一個本地的農民團隊，既沒選北京團隊，也沒選天津團隊，你們說說看，這是什么胸懷和眼光。還有一種合作的模式，EPC策劃是你們做的，然后施工、監理也是你們干的？

杜冰：對，沒錯，一套下來都是我們自己的。

肖潛輝：出錢全部是甲方的，然后乙方收運營費用。這樣的合作模式，你說說看，市領導會不會有壓力，會不會有人說閑話，是不是拿了凱歌兒好處？給這樣的機會，我估計你們是沒有資質的，誠信可能很好，銀行授信也很好，但是你們資質是沒有的，設計沒有資質，規劃也沒有資質。

還有一點，也是很了不起的，你們中間改了四趟，短短六年之間改造四遍，改造的錢誰出的？

杜冰：我們自己。

肖潛輝：就算自己出錢，唐山文旅局也沒有終止合作，允許你們持續改，這樣的甲方，在全國太罕見了。沒有這樣的甲方，不可能有唐山宴。所以，軍功章有一半是屬于政府的，是國企的。我也借次機會，向唐山政府致以極高的敬意，是他們成就了凱歌兒，最終成就了唐山宴。

白長虹（主持人）：謝謝肖會長，我估計現在這個交流，就是葛磊秘書長期待的狀態：把案例寫上來，對話對起來，有問題有總結。剛才肖會長不光做了總結，三個企業的成功有一個共同的東西：全新的主客共享的市場定位。在這個基礎上，作為商業的邏輯，來展開各種各樣的創新。同時，肖會長給三個企業又做了一些點評。

我們接下來就請各個企業來答答題。問正佳的問題：剛才聽您介紹有兩個點我印象特別深。一是你們提到的價值觀四個關健詞，想象力、創造力，陪伴、愛，這四個價值觀在商業上到底是怎么體現的？另外肖會長問了轉化率，五千萬的轉化率很有意思，他評價你創新的時候，其實也存在一些疑慮，如果各種很難的事別人不愿意干，也干不好，甚至專業團隊都不敢輕易干的事，全部在一個企業，一個商業體都干了，這就叫創新？自然博物館是不收費的，和商業綜合體放在一起，你的商業邏輯是什么？是用什么樣的商業邏輯，把需要專業度極高的不同的事，放在一個綜合體內能夠實現它。請陳總說明。

陳磊：實際上應該講正佳發展到現在，已經完成第一代矩陣每一個商業板塊的建設，有租金收入是一個板塊，商業空間是一個板塊，我們的文旅、教育已經成立了新的集團公司。大家也知道，我是來自科技集團，我的科技也是我正佳集團項下，科技賦能商業非常的關鍵點。我想就我自己的專業來講，我們現在是有在服務于廣州天河商圈，還有北京路商圈的智慧化管理。從科技賦能我們的商業綜合體，我們已經實現了商業轉化，而且已經在五年前的疫情前，我們科技集團板塊就成為各個商業中心，或者文旅企業的科技賦能。整個商業角度上，我們得到了很大的商業成果轉化。也就是我在所在的科技集團的賦能，數字化的轉型過程。

另外，我們還有科技，還有教育，還有文旅。實際上這些板塊更多的就是協同合作、組成產品輸出，又是單獨可以拎出來直接產生經濟效益。我也想跟大家講一組數據，就是正佳到現在，目前我所知道的數據，我們的文旅板塊的營收已經占到整個正佳集團的40%以上，也是由在整個傳統商業在下降的過程中，在文旅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過程。這也是未來我們一定要繼續堅守的新長征路。

白長虹（主持人）：肯定還有更豐富的答案，由于時間關系，后續還有數據的回答，文旅差不多是40%，未來怎么演變還不清楚。但是還沒能回答復雜的問題，就是這樣的價值觀在與商業邏輯多樣態串起來，恐怕也是我們未來關注、探索的事情。

接下來的問題，要問萬壽宮的曹總。你剛才的介紹簡短，但是非常清晰。我昨晚9點半專門跑去看了萬壽宮，偶遇了您，調查了一些情況。剛才肖會長用了八個字高度評價，可圈可點，可歌可泣，老旅人這么激動、給予了這么高的評價。現在太多街區看上去那些業態要這個，要那個，歷史的、文化的、街區的、商業的、潮玩的、年輕人的，等等就是搞不起來。幾乎街區都互相學，有樣學樣，學出來的結果并不理想，學來樣子，沒有學到里子，您這個街區里子是什么？我想聚焦在一個事上：道家文化，江右商幫，活動IP，還有組合等等，你們把那么多的商家聯合在一起來共創，這個事其實是不容易的事。烏鎮那么多的業態，看上去都是分散的，實際上都是統一在一個公司制內來做聯創。萬壽宮街區都是一個個獨立的商家，大大小小各種立場，很多都是首店，品牌店，甚至人家都更有名。你還能在自己的街區當中實現共創，從而產生自己超長的價值，這個你們是怎么做的，能夠再介紹一下嗎？

曹銳：謝謝白院長，我理解剛才您提的問題有兩個層面。第一，我們如何有自己的特色來避免商業同質化；第二，我們如何用我們的核心做運營。

首先，我覺得同質化在當今來講，是所有商業項目都面臨的問題。我覺得做好一個商業，分三種維度：一是場景、二是內容、三是運營。場景和內容其實非常好解決，因為場景只需要出設計、出費用，就可以打造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項目。內容就是把商業業態裝進去，現在市場上的品牌差異化不大，這個非常容易同質化。我們優勢是運營，我們跟別的街區不太一樣的地方，首先第一個點，就是我們的定位。從2019年我們做這個項目的時候，就把它定位為南昌“城市新名片，城市會客廳”，一直到現在為止，堅守當初的定位在打造這個街區。

其次，是文化。所有的商業項目都可以被模仿，建筑結構可以模仿，活動可以模仿，但是文化你是不可能去復制的。我們有很好的萬壽宮文化去挖掘，也有很多的江右商幫文化來賦能我們的商業。

最后，就是我們的客群。街區的客群70%以上是年輕人。圍繞以上三個維度，我們在招商和選商，以及運營過程中，就會跟商家充分的進行溝通，除了你的品牌認知，還要你的營銷打法，要符合街區的客群定位，符合街區的文化賦能，和符合街區在城市的功能定位。我們每一個品牌進來之后，我們會跟品牌團隊溝通，包括裝修的風格、特色營銷打法、運營的內容、出品和服務，能不能為我們萬壽宮的項目專門做定制化和差異化。

白長虹（主持人）：謝謝，最后我就想請王會長針對唐山宴再討論一下。唐山宴品牌的杜首席總結非常清晰，最早大飯店模式，后來是餐飲綜合體，后來發展到文旅綜合體，演變過程里面又加上文旅。我們+旅游，和旅游+的模式是非常不一樣的，唐山宴的發展當中，有哪些東西是值得我們從中加以總結，給大家有啟發性的？

王德剛：實際上不論是唐山宴，還是正佳廣場，還是萬壽宮，從發展邏輯上，就是新消費品質的新供給模式，就是從產業的發展邏輯，而產品供給的角度，實際上是商業模式重構，而觸發新生的發展。我想這是內在的規律性的觀念。

唐山宴的案例，應該說它是一個商業、文化和旅游混搭的模式，但是在混搭的過程中，這三者分別扮演不同的角色。商業是做實特色，夯實基礎。文化是樹立品牌，打造形象。而旅游，是拓展市場，做大增量。他們有不同的分工。在這樣一個過程當中，這個混搭業態，特別是在發展過程當中，你的業態，特別是商業，已經做到這個程度的時候，如何來提升你的文化品牌的形象和吸引力。我到唐山宴看到當地的非遺和歷史文化的傳承。我在三樓看到李大釗，我原來都沒有聯系到，我看到李大釗紀念館的時候，發現這個企業太不簡單了。再一個以餐飲為主題性商業的綜合體，能夠把當地的歷史文化、紅色文化有機融為一體，特別跟他的商業融為一體，這是不簡單的。我們一般人是做不到的，特別出自一批草根更是不簡單。

所以，要總結商旅融合的業態組合模式的話，就是兩個字：混搭。

商旅融合，“混搭”是一種基本形態。

混搭，是為了滿足多元消費，只有多元消費才能夠形成滯留性、休閑性消費過程和以家庭為主的消費市場。

在這個“混搭”形態中，有三個要素分別扮演者不同角色，或者說三者有著不同的分工。

商業：做實特色、夯實基礎；

文化：塑造靈魂、打造品牌；

旅游：拓展市場、做大增量。

我們談商旅融合，設計題目中并沒有文化概念，但在融合發展過程中，文化其實是一個自然融入的要素，而且，在其中能夠起到關鍵性作用。

文化，包括在地文化、商業文化、企業文化等。

廣州正佳廣場是一家民營的商業綜合體，年接待游客三千多萬人次以上，太厲害了！業主家族兩代人持續打磨的企業文化，加上以體驗式主題購物樂園為設計定位，是目前中國最大的完全貫徹“體驗式消費”模式、集零售、休閑、娛樂、餐飲、會展、康體、旅游及商務于一體的現代化購物中心。成為與拉斯維加斯、紐約第五大道、東京銀座并肩的體驗經濟巨人，也是當今世界第五、亞洲第一購物中心。

三個案例中，南昌萬壽宮是典型的歷史文化街區。

當前社會上（也包括許多文化和旅游專家）有一種說法，說我們目前大多數的歷史文化街區、古城古鎮等都千篇一律，同質化嚴重，如同歷史文化街區或古城古鎮的連鎖店。

我很不贊成這種說法。我們要從兩個層次上來看待這個問題。歷史文化街區、古城古鎮在街區機理、建筑形態上的確存在“同質化”現象，這是由古建筑形態本身和文物保護要求決定的，而且越是保護的好、恢復的好的歷史街區、古城古鎮，“同質化”就越嚴重。比如北方的歷史街區和古城古鎮，除像故宮那樣的皇家建筑群之外，一般的歷史街區和古城古鎮，在街區機理和建筑形態上基本上一樣的。南方亦然。

當這些歷史街區、古城古鎮開發成旅游場景之后，嵌入的消費業態，從大類上看，不外乎就是“非遺”工坊、旅館民宿、餐飲、地方特產、古玩、文創、酒吧、水吧、咖啡、演藝、換裝旅拍、劇本殺等業態。幾乎全國所有的歷史街區、古城古鎮的旅游業態，都是這些業態的不同組合。所以，業態上也必然是“同質化”的。

那么，我們是不是根據上述現象就可以武斷的判定我國的歷史街區、古城古鎮旅游都是雷同的呢？

我不這樣認為。我們要從另一個層次上來觀察和判斷，就是文化特色。歷史街區、古城古鎮，實際上是一個商業載體、一個文化容器。街區機理和業態雷同是不可改變的，他們的特色主要體現在文化上。

從游客和研究者的角度，我們要透過物質載體和商業業態去發現其獨特的文化內涵——只有文化才是塑造歷史街區、古城古鎮旅游特色的關鍵要素，包括這里獨特的歷史文化、“非遺”和民俗文化、名人文化、宗族和宗教文化等等。

比如，麗江古城，主要的文化特色是納西族文化；鳳凰古城，是沈從文筆下的《邊城》；烏鎮，會讓你聯想到魯迅的《阿Q正傳》和《祝福》等等吧。

所以，我們作為專業研究者，要透過“同質化”的表面，去透視其背后的文化內涵和文化特色，而不是只看表面現象就予以否定！

還有，就是對那些一直被詬病的重建、新建“古城”“古鎮”的看法。我同樣持有不同觀點，主觀上我是支持的。為什么？在現代城市發展過程中，中國傳統建筑形態越來越少了，如果沒有這些被人們稱為“假古董”“贗品”的“古城”“古鎮”，中國傳統建筑形態還會有賡續嗎？所以，真正的專家或研究者，不是動輒就對這種現象口誅筆伐，而是要發揮和利用我們的專業知識，幫助他們去完善、去提升。在快速現代化、城市化的進程中，我們不僅要保護真古城，也需要從賡續傳統建筑文化的角度，去適度規模、適度數量的重建、新建新的“古城”“古鎮”，讓中國傳統建筑文化，不是僅僅只是留存那些已經評為文保單位的歷史標本，而是要不斷有新的同類成員加入。

所以，對中國傳統建筑形態，我們要保護與新建并行，才能真正做到賡續。

白長虹（主持人）：稍稍做一個小結，顯然我們一個小時講清楚這三個典型案例，內在的機理，創新的模式是不夠的。但是交流已經給了我們很好的啟發，特別兩位專家委員會的委員飽含感情，給出了點評，幫助我們來做一些實踐智慧背后一定的規律性、機理性的提煉。

三個頗具創造力的先鋒組織，在不同的領域里，以在地各種方式所做的探索，豐富著我們全新的知識。今天這個圓桌模式也特別好，體現了中國旅游協會的新追求，把大家同行聚在一起互相交流，成立了專家委員會，其實也是給了我們一份任務和使命。我們學者專家怎么更多地關注創新意見，從中提煉學理，創造新知識，能夠在中國和時代給出的全新命題、全新現象、全新實踐當中，去深挖新的中國智慧、中國理論、中國道路。我想，今天這個論壇給了我們很好的推動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