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瀾昌

誰也想不到，曾高調承諾“讓聯邦政府重啟如初”的馬斯克，僅僅用了一百多天時間，就親手終結了自己打造的“政府效率部”。而這場荒誕劇的結尾，是他本人悄然退場，帶著一身硝煙味和不甘，重新回到硅谷，繼續他的火箭夢與自動駕駛游戲。馬斯克與特朗普，這對曾被外界寄予厚望的“權力+資本”組合，如今已然決裂，留下一地破碎的幻想。

5月24日，馬斯克在X平臺發文稱，將“全力投入到X、xAI、特斯拉和星艦事業”，并宣布大幅減少政治捐款。一句話，標志著他徹底抽身白宮權斗。這位曾在短短三個月內主導裁員、預算改革、能源重組的“效率部長”，如今連“政府效率部”的名字都快在白宮被抹去。可以說，馬斯克在華盛頓的政治生涯，以一種“無聲的冷處理”方式被結束。沒有歡送，沒有總結，有的只是靜默地從簡報、推文、甚至政治語言中消失。

他的退場，并非出于“完成使命”，而是被逼無奈。一位技術理想主義者試圖去指揮一個靠權力交換、選票堆砌、游說集團操控的龐大政治機器，其下場，從一開始就寫好了結局。馬斯克本不屬于白宮，他的成功構建在規避規則之上，而不是治理規則之中。一旦他進入系統、觸碰到體制性蛋糕，他就從“改革者”淪為“異端”。

馬斯克的失敗，首先是權力結構內部的必然清算。特朗普起用馬斯克，源于他對效率的迷戀，以及希望引入“民間力量”對沖建制派的盤根錯節。但問題在于：馬斯克不是共和黨人，不聽話，也不服管。他在內閣中沒有根基、無政治盟友，缺乏官僚運作經驗，卻意圖挑戰國會、財政部、國務院，簡直是政治版的“火星登陸”。更糟糕的是，馬斯克天性張狂，不懂妥協。他不是一個會低頭喝茶的人，而是喜歡在推特上開炮的“科技刺客”。這種風格一旦被放進白宮，便天然與傳統政客格格不入。

民主黨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落單目標，他們將馬斯克視作“右翼民粹的代表性金主”，從媒體到街頭都發起了圍剿。民調顯示，57%的美國人對他執政表現持負面態度，這在白宮層級官員中幾乎是墊底水平。而共和黨內部也開始不滿。馬斯克主導的政府效率改革動了太多人的奶酪：聯邦文職人員失業、各部門預算被砍，連傳統保守派都坐不住了。于是，來自各方的權力合圍開始了。

3月6日，他與國務卿魯比奧爆發沖突；4月2日，因特朗普推出“對等關稅”，他與財政團隊徹底決裂；4月17日，甚至在白宮內閣會議上，與財政部長貝森特“胸口相抵”，當場對罵。這不是改良派與守舊派的較量，而是一場“系統免疫反應”對異類的清除。

最諷刺的，是他曾力推的“政府效率部”本身，從設立之初就被賦予虛幻色彩，要在一年內節省2萬億美元開支、壓縮官僚體系三分之一、7月4日“自我刪除”，聽起來像是《硅谷》電視劇里的情節，但竟然在真實的華盛頓上演。這種“改革即自焚”的設定，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有好結果。

而特朗普，那個一度將馬斯克捧上神壇的人，最終還是以他一貫的方式處理這段“合作”：冷處理、軟清洗、緩退出。他沒有開除馬斯克，也沒有公開批評，而是讓他自己“失語”：新聞稿中不再提到他，社交平臺上刪除他，籌款郵件里抹去他的名字。卡羅琳·萊維特在簡報會上更是連馬斯克的名字都不提，僅稱之為“DOGE團隊領導”。一個政治新星，就這樣被悄無聲息地“隱身”了。

對于馬斯克而言，這是一次權力世界的真實洗禮。他曾幻想用技術解決治理難題，用算法干掉冗余官僚，用企業管理思維推動聯邦瘦身，但現實卻告訴他：權力的邏輯不是效率，而是平衡、妥協與資源交換。他的“馬氏維新”，從一開始就不是制度性改革，而是野心家的實驗室。

馬斯克退出白宮，看似體面，實則無比狼狽。他為特朗普掏出了2.9億美元，卻沒換來一個像樣的結果。沒有實權、沒有法案、沒有制度成果，留下的只有抗議、爆料、內訌與失敗。他曾試圖從硅谷登上權力之巔，如今卻只能回頭經營那幾家自己熟悉的公司，維持“商業天才”的幻象。

而對特朗普來說，失去馬斯克，并非小事。2026年中期選舉，共和黨能否守住參眾兩院，本質上取決于資金。馬斯克曾是最強金主之一，如今金脈斷裂，特朗普將不得不尋求新盟友。而問題在于，像馬斯克這樣既有資源又有影響力又愿意承擔改革角色的“超級盟友”，幾乎已經不存在。

馬斯克的故事再次驗證了一個老鐵律：在美國，沒有什么改革是免費的；而挑戰體制，只會被體制反噬。他的“百日維新”，已如一場煙火般墜落，留下一句刺耳的教訓：科技不是萬能鑰匙，硅谷也不是華盛頓的答案。美國需要的，或許從來不是一個“效率部”，而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系統更替，只不過，那比火星殖民還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