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安好!感謝關注~
《金瓶梅》第十七回,開篇詩曰:
早知君愛歇,本自無容妒;誰使恩情深,今來反相誤。
愁眠羅帳曉,泣坐金閨暮;獨有夢中魂,猶言意如故。
這世間之事,恰似那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任誰也難料得周全。
且說這一日,正是五月二十日,日頭毒辣辣地懸在當空,曬得人皮發(fā)燙。
帥府門前卻張燈結彩,車馬喧闐,周守備生辰,達官顯貴紛至沓來。
西門慶身著簇新的織錦緞袍,腰間玉帶生輝,備下五星分資、兩方繡著并蒂蓮的精細手帕,騎著匹通體雪白、四蹄踏雪的大白馬,四個小廝鞍前馬后伺候著,前往守備府拜壽。
守備府內,鼓樂之聲震耳欲聾,夏提刑、張團練、荊千戶、賀千戶等一班武官早已齊聚一堂,杯觥交錯間,戲臺上正唱著《長生殿》,絲竹管弦與戲子的唱腔攪作一團。
西門慶一踏入門檻,周守備便大笑著迎上來,兩人相互拱手作揖,寒暄之聲不絕于耳。
這邊玳安接了衣裳先回,到日西時分,晚霞把半邊天染得通紅,又騎馬去接西門慶。
行至西街口,撞見馮媽媽拄著竹杖,從街角轉出來。馮媽媽趕忙拽住玳安的馬韁繩,道:
“你二娘使我來請你爹。雇銀匠整理頭面完備,今日送來,請你爹那里瞧去。你二娘還和你爹說話哩!”
玳安道:
“俺爹今日在守備府周老爺處吃酒,我如今接去。你老人家回罷。等我到那里,對爹說就是了。”
馮媽媽道:
“累你好歹說聲,你二娘等著哩!”
玳安打馬飛奔到守備府,只見廳內酒氣熏天,眾人正喝得面紅耳赤。
他穿過人群,走到西門慶席前,俯在耳邊悄聲回話。西門慶一聽,眉頭微蹙,就要起身,周守備一把攔住,攔門拿巨杯相勸。笑道:
“老弟這是作甚?今日不醉不歸!”
西門慶賠著笑臉:“蒙大人見賜,寧可飲一杯,還有些小事,不能盡情,恕罪,恕罪!”
說罷一飲而盡,酒水順著嘴角淌下來,沾濕了前襟。他匆忙辭了周守備,翻身上馬,馬蹄聲急,逕往李瓶兒家去。
李瓶兒早已倚在門旁,望眼欲穿。
見西門慶來了,眉眼立刻彎成月牙,忙迎上去,親手奉過一盞涼茶。
茶湯畢,西門慶吩咐玳安回馬家去,明日來接。玳安去了。李瓶兒叫迎春盒兒內取出頭面來,與西門慶過目。黃烘烘火焰般一副好頭面,收過去,單等二十四日行禮,出月初四日準娶。
婦人滿心歡喜,忙吩咐丫鬟擺上酒菜。和西門慶暢飲開懷。吃了一回,使丫鬟房中搽抹涼席干凈。
二人在紗帳之中,香焚蘭麝,裊裊青煙在帳中縈繞;衾展鮫綃,絲滑的觸感讓人沉醉。脫去衣裳,并肩疊股,飲酒調笑。
良久,春色橫眉,淫心蕩漾。西門慶先和婦人云雨一回,然后乘著酒興,坐于床上,令婦人橫躺于衽席之上,與他品簫。
但見 :
不竹不絲不石,肉音別自唔咿。流蘇瑟瑟碧紗垂,辨不出宮商角徵。一點櫻桃欲綻,纖纖十指頻移。深吞添吐兩情癡,不覺靈犀味美。
西門慶醉眼朦朧,戲問婦人:
“當初花子虛在時,也和他干此事不干?”
婦人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嬌嗔道:
“他逐日睡生夢死,奴那里耐煩和他干這營生!他每日只在外邊胡撞,就來家,奴等閑也不和他沾身。況且老公公在時,和他另在一間房睡著,我還把他罵的狗血噴了頭。好不好,對老公公說了,要打倘棍兒。奴與他這般頑耍,可不硶殺奴罷了!誰似冤家這般可奴之意,就是醫(yī)奴的藥一般。白日黑夜,教奴只是想你。”
兩人耍一回,又X一回,從黃昏掌上燈燭,且干且歇,直耍到一更時分。
忽聽外邊 “砰砰砰” 一片聲打的大門響,驚得兩人皆是一顫。
李瓶兒慌忙裹緊衣裳,使馮媽媽開門瞧去,原來是玳安來了。
西門慶眉頭緊皺,不悅道:“我吩咐明日來接,這咱晚又來做甚么?” 因叫進來問他。
那小廝慌慌張張走到房門首,因西門慶與婦人睡著 ,又不敢進來,只在簾外說道:
“姐姐、姐夫都搬來了,許多箱籠在家中。大娘使我來請爹,快去計較話哩。”
西門慶聽了,心中猶豫,這深更半夜的,定有天大的緣故,須得回去瞧瞧。
李瓶兒眼眶泛紅,忙打發(fā)他穿上衣服,親手倒了一盞暖酒與他吃。
西門慶接過酒一飲而盡,打馬一直到家,只見后堂中秉著明晃晃的燈燭,女兒女婿都來了,地上堆著許多箱籠床帳家伙,他先吃了一驚,因問:“怎的這咱來家?”
女婿陳敬濟 “撲通” 一聲跪下,磕了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近日朝中,俺楊老爺被科道官參論倒了。圣旨下來,拿送南牢問罪。門下親族用事人等, 都問擬枷充軍。昨日府中楊干辦連夜奔來,透報與父親知道。父親慌了,教兒子同大姐和些家伙箱籠,且暫在爹家中寄放,躲避些時。他便起身往東京我姑娘那里, 打聽消息去了。待事寧之日,恩有重報,不敢有忘。”
西門慶道:“你爹有書沒有 ?” 陳敬濟忙從袖中取出,遞與西門慶。折開觀看,上面寫道:
眷生陳洪頓首書奉大德西門慶親家臺覽:余情不敘。茲因北虜犯邊,搶過雄州地界,兵部王尚書不發(fā)救兵,失誤軍機,連累朝中楊老爺,俱被科道官參劾太重。圣旨惱怒,拿下南牢監(jiān)禁,會同三法司審問。其門下親族用事人等,俱照例發(fā)邊衛(wèi)充軍。生一聞消息,舉家驚惶,無處可投,先打發(fā)小兒、令愛,隨身箱籠家活,暫借親家府上寄寓。生即上京,投在姐夫張世廉處,打聽示下。待事務寧帖之日,回家恩有重報,不敢有忘。誠恐縣中有甚聲色,生令小兒外具銀五百兩,相煩親家費心處料,容當叩報沒齒不忘。燈下草書,不宣。
仲夏二十日 洪再拜
西門慶看了,只覺手腳發(fā)涼,額頭上冷汗直冒。他強撐著身子,教吳月娘安排酒飯,管待女兒、女婿。就令家下人等,打掃廳前東廂房三間,與他兩口兒居住。把箱籠細軟都收拾月娘上房來。
陳敬濟取出他那五百兩銀子,交與西門慶打點使用。
西門慶叫了吳主管來,與他五百兩銀子, 教他連夜往縣中承行房里,抄錄一張東京行下來的文書邸報來看。上面端的寫的是甚言語:
兵科給事中宇文虛中等一本,懇乞宸斷,亟誅誤國權奸,以振本兵,以消虜患事:臣聞夷狄之禍,自古有之。周之獫狁,漢之匈奴,唐之突厥,迨及五代而契丹浸強,至我皇宋建國,大遼縱橫中原者已非一日。。。楊戩本以紈绔膏粱叨承祖蔭,憑籍寵靈典司兵柄,濫膺閫外,大奸似忠,怯懦無比。此三臣者,皆朋黨固結,內外蒙蔽,為陛下腹心之蠱者也。。。伏乞宸斷,將京等一干黨惡人犯,或下廷尉,以示薄罰;或致極典,以彰顯戮;或照例枷號;或投之荒裔,以御魑魅。庶天意可回,人心暢快,國法以正,虜患自消。天下幸甚!臣民幸甚!
奉圣旨:“蔡京姑留輔政。王黼、楊戩著拿送三法司,會問明白來說。欽此欽遵。” 續(xù)該三法司會問過,并黨惡人犯王黼、楊戩,本兵不職,縱虜深入,荼毒生民,損兵折將,失陷內地,律應處斬。手下壞事家人、書辦、官掾、親家董升、盧虎、楊盛、龐宣、韓宗仁、陳洪、黃玉、劉盛、趙弘道等,查出有名人犯,俱問擬枷號一個月,滿日發(fā)邊衛(wèi)充軍。
西門慶不看,萬事皆休;看了耳邊廂只聽颼的一聲,魂魄不知往那里去了。
當下即忙打點金銀寶玩,馱裝停當,把家人來保、來旺叫到臥房中,悄悄吩咐,如此這般:
“雇頭口星夜上東京打聽消息。不消到你陳親家老爹下處。但有不好聲色 ,取巧打點停當,速來回報。”
又與了他二人二十兩銀子。絕早五更雇腳夫起程, 上東京去了,不在話下。
西門慶通一夜不曾睡著,在房中來回踱步,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
到次日早,吩咐來昭、賁四,把花園工程止住,各項匠人都且回去,不做了。
每日將大門緊閉,家下人無事亦不許往外去。
他只在房里走來走去,憂上加憂,悶上加悶,如熱地蜒蚰一般,把娶李瓶兒的勾當丟在九霄云外去了。
吳月娘見他愁眉不展,面帶憂容,只得寬慰他,說道:
“他陳親家那邊為事,各人冤有頭債有主,你也不需焦愁如此。”
西門慶猛地一跺腳,怒喝道:
“你婦人都知道些甚么?陳親家是我的親家,女兒、女婿兩個孽障搬來咱家住著,平昔街坊鄰舍惱咱的極多,常言:機兒不快梭兒快,打著羊駒驢戰(zhàn)。倘有小人指搠,拔樹尋根,你我身家不保。”
正是:關門家里坐,禍從天上來。
西門慶身處亂世,家族命運如風中殘燭,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權勢傾軋。他雖為一方富賈,卻在權貴傾軋下顯得渺小無力。
李瓶兒一心盼著過門,卻不知西門慶家中風云突變。她的期待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面前,顯得如此脆弱。
世事無常,人心易變,在這亂世之中,個人的情感與幸福,常常被無情的現(xiàn)實輕易摧毀。
這里西門慶在家煩悶,暫且不題。
且說李瓶兒等了一日兩日,不見動靜,茶不思飯不想,整日倚在窗邊,望著西門慶來的方向發(fā)呆。
一連使馮媽媽來了兩遍,西門慶家的大門關得鐵桶一樣。
等了半日,沒一個人牙兒出來,竟不知怎么辦才好。
眼看著到了二十四日,李瓶兒又使馮媽媽送頭面來,就請西門慶過去說話。
叫門不開,馮媽媽立在對過房檐下等。烈日當頭,曬得她頭暈眼花,卻仍不肯離去。
少頃,只見玳安出來飲馬,看見便問:“馮媽媽,你來做甚么?”
馮媽媽有氣無力地說:“你二娘使我送頭面來,怎的不見動靜?請你爹過去說話哩。”
玳安道:“俺爹連日有些事兒,不得閑。你老人家還拿頭面去,等我飲馬回來,對俺爹說就是了。”
馮媽媽急得直搓手:“ 好哥哥,我這在里等著,你拿進頭面去和你爹說去。你二娘那里好不惱我哩!”
這玳安一面把馬拴下,走到里邊,半日出來道:“對爹說了,頭面爹收下了,教你上覆二娘,再待幾日兒,我爹出來往二娘那里說話。”
這馮媽媽到家,回了婦人話。婦人又等了幾日,看看五月將盡,六月初旬,朝思暮盼,音信全無,夢攘魂勞 ,佳期間阻。
婦人盼不見西門慶來,每日茶飯頓減,精神恍惚。
到晚夕,孤眠枕上展轉躊躕 。忽聽外邊打門,仿佛見西門慶來到。
婦人迎門笑接,攜手進房,問其爽約之情, 各訴衷腸之話。
綢繆繾綣,徹夜歡娛。雞鳴天曉,便抽身回去。婦人恍然驚覺,大呼一聲,精魂已失。
馮媽媽聽見,慌忙進房來看。
婦人說道:“西門他爹剛才出去 ,你關上門不曾?”
馮媽媽道:“娘子想得心迷了,那里得大官人來?影兒也沒有 !”
婦人自此夢境隨邪,夜夜有狐貍假名抵姓,攝其精髓。漸漸形容黃瘦,飲食不進,臥床不起。
馮媽媽向婦人說,請了大街口蔣竹山來看。
其人年不上三十,生得五短身材,頭戴方巾,身著青衫,倒也人物飄逸,只是那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極是輕浮狂詐。
請入臥室,婦人則霧鬢云鬟,擁衾而臥,似不勝憂愁之狀。
茶湯已罷,丫鬟安放褥墊。
蔣竹山就床診視脈息畢,因見婦人生有姿色,便開口說道:
“學生適診病源,娘子肝脈弦出寸口而洪大,厥陰脈出寸口久上魚際,主六欲七情所致。陰陽交爭,乍寒乍熱,似有郁結于中而不遂之意也。似瘧非瘧,似寒非寒,白日則倦怠嗜臥,精神短少;夜晚神不守舍,夢與鬼交。若不早治,久而變?yōu)楣钦糁玻赜袑倮k之憂矣。可惜,可惜!”
婦人有氣無力地道:“有累先生, 俯賜良劑。奴好了,重加酬謝。”
竹山道:“學生無不用心,娘子若服了我的藥, 必然貴體全安。”
說畢起身。這里送藥金五星,使馮媽媽討將藥來。婦人晚間吃了藥下去,夜里得睡,便不驚恐。漸漸飲食加添,起來梳頭走動。那消數(shù)日,精神復舊。
一日,安排了一席酒肴,備下三兩銀子,使馮媽媽請過竹山來相謝。
蔣竹山自從與婦人看病,懷覬覦之心已非一日。
一聞其請,即刻整了整衣冠,邁著方步前往。延之中堂,婦人盛妝出見,道了萬福,茶湯兩換,請入房中。酒肴已陳,麝蘭香藹。小丫鬟繡春在旁 ,描金盤內托出三兩白金。
婦人高擎玉盞,向前施禮,說道:
“前日,奴家心中不好,蒙賜良劑,服之見效。今粗治了一杯水酒,請過先生來知謝知謝。
竹山道:“此是學生分內之事,理當措置,何必計較!”
可眼睛卻盯著那三兩謝禮,嘴上推辭:“這個學生怎么敢領?”
婦人道:“些須微意,不成禮數(shù),萬望先生笑納。”
兩人你推我讓,好一番做作,竹山方才收了。
飲過三巡,竹山偷眼打量婦人,見她粉妝玉琢,嬌艷動人,心中邪念頓生,便用言語試探:“學生不敢動問,娘子青春幾何?”
婦人道:“奴虛度二十四歲。”
竹山道:“似娘子這等妙年,生長深閨,處于富足,何事不遂,而前日有此郁結不足之病?”
婦人聽了,苦笑道:“不瞞先生,奴因拙夫棄世,家事蕭條,獨自一身,憂愁思慮,何得無病!”
竹山接著問:“原來娘子夫主歿了。多少時了?”
婦人道:“拙夫從去歲十一月得傷寒病死了,今已八個月。”
竹山道:“曾吃誰的藥來?”
婦人道:“大街上胡先生。”
竹山撇了撇嘴:“是那東街上劉太監(jiān)房子住的胡鬼嘴兒?他又不是我太醫(yī)院出身,知道甚么脈,娘子怎的請他?”
婦人道:“也是因街坊上人薦舉請他來看。還是拙夫沒命,不干他事。”
竹山又問:“娘子也還有子女沒有?”
婦人道:“兒女俱無。”
竹山搖頭嘆道:“可惜娘子這般青春妙齡之際,獨自孀居,又無所出,何不尋其別進之路?甘為幽悶,豈不生病!”
婦人道:“奴近日也講著親事,早晚過門。”
竹山忙問:“動問娘子與何人作親?”
婦人道:“是縣前開生藥鋪西門大官人。”
竹山聽了,故作驚訝,連聲道:
“苦哉,苦哉!娘子因何嫁他?學生常在他家看病,最知詳細。此人專在縣中包攬說事,廣放私債,販賣人口,家中丫頭不算,大小五六個老婆,發(fā)起狠來打倘棍兒,稍不中意,就令媒人領出賣了。就是打老婆的班頭,坑婦女的領袖。娘子早是對我說,不然進入他家,如飛蛾投火一般,坑你上不上,下不下,那時悔之晚矣。況近日他親家那邊為事干連,在家躲避不出,房子蓋的半落不合的,都丟下了。東京關下文書,坐落府縣拿人。到明日他蓋這房子,多是入官抄沒的數(shù)兒。娘子沒來由嫁他做甚?”
這番話,說得李瓶兒閉口無言。
她心中暗自思量,怪不得一請再請不來,原來是家中有事。
又見竹山言語殷勤,一副謙恭模樣,心中不禁暗想:“奴明日若嫁得恁樣個人也罷了,不知他有妻室沒有?”
嘴上卻說:“既蒙先生指教,奴家感戴不淺,倘有甚相知人家,舉保來說,奴無有個不依之理。”
竹山心中大喜,忙趁機問道:“不知要何等樣人家?學生打聽的實,好來這里說。”
婦人含羞道:“人家倒也不論大小,只要象先生這般人物的。”
這蔣竹山聽了,只覺滿心歡喜,如貓抓心般,慌忙走下席來,雙膝跪下告道:
不瞞娘子說,學生內幃失助,中饋乏人,鰥居已久,子息全無。倘蒙娘子垂憐,肯結秦晉之緣,足稱平生之愿。學生雖銜環(huán)結草,不敢有忘。”
婦人笑笑,伸手將他扶起,說道:
“且請起,未審先生鰥居幾時?貴庚多少?既要做親,須得要個保山來說,方成禮數(shù)。”
竹山又跪下哀告:
“學生行年二十九歲,正月二十七日卯時建生,不幸去年荊妻已故,家緣貧乏,實出寒微。今既蒙金諾之言,何用冰人之講。”
婦人笑道:
“你既無錢,我這里有個媽媽姓馮,拉他做個媒證。也不消你行聘,擇個吉日良時,招你進來,入門為贅。你意下若何?”
蔣竹山聽了,連忙又拜:
“娘子就如同學生重生父母,再長爹娘。夙世有緣,三生大幸矣!”
當下,兩人在房中各遞了一杯交歡酒,這親事便算定下了。竹山一直飲到天黑,才心滿意足地回家。
婦人這邊與馮媽媽商議:
“西門慶如此這般為事,吉兇難保。況且奴家這邊沒人,不好了一場,險不喪了性命。為今之計,不如把這位先生招他進來,有何不可?”
到次日,就使馮媽媽遞信過去,擇六月十八日大好日子,把蔣竹山倒踏門招進來,成其夫妻。
過了三日,婦人湊了三百兩銀子,與竹山打開兩間門面,店內煥然一新。初時往人家看病只是走,后來買了一匹驢兒騎著,在街上往來。
正所謂 “計劃趕不上變化”,西門慶本是風光無限,李瓶兒也盼著嫁入西門家過好日子,誰能料到一場變故,將這一切都打亂了。
西門慶為親家之事憂心忡忡,無暇顧及李瓶兒;李瓶兒盼夫不至,反被蔣竹山一番言語說動,另擇了夫婿。
這世間姻緣,竟如此陰差陽錯。
可見那富貴榮華,不過是過眼云煙,瞬息萬變。
世人總道謀事在人,卻不知成事在天,任你機關算盡,也難敵命運翻云覆雨手。
就像那市井之中,多少人整日奔波算計,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命運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身不由己。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