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凝望鏡頭,一幅幅熟悉的面孔與步入展廳的觀者再次相遇。走近點,再近點,以至于你可以看清銀鹽的顆粒,用目光感受相紙的肌理,在黑與白、光與影的張力中感受快門落下一瞬的永恒。
走進平武路117弄,電梯門打開,便到達了展覽現場,這里也是攝影師孫瑞祥的工作室。展覽“接觸印相”展現了孫瑞祥過去一年使用8×10大畫幅相機拍攝的肖像作品,通過傳統接觸印相這項工藝進行制作——底片與相紙緊密貼合,光線在化學藥劑的浸潤中緩慢滲透,最終在紙基上停駐成影。
"接觸印相“展覽現場
赴一場逆向的顯影
如果底片在曝光瞬間成為一個待解的謎題,那么接觸印相則意味著“謎題即是謎底”。策展人崔璨的評論或許可以成為線索:“接觸印相特有的物質性與時間性,恰恰呼應了人際接觸中最核心的部分:親密與耐心”。
陸遠敏,2024,銀鹽明膠
金宇澄,2025,銀鹽明膠
顧錚,2025,銀鹽明膠
“接觸印相”是一種最早期、最基礎卻也最能還原底片細節的傳統攝影工藝,歷史可追溯至19世紀攝影術的誕生時期。在20世紀初大畫幅攝影的黃金時代,如愛德華·韋斯頓(Edward Weston)、保羅·斯特蘭德(Paul Strand)等攝影大師,大多采用接觸印相保留底片原始的銳度和影調。而在經歷了數字攝影浪潮的今天,接觸印相曾一度被視為“上個世紀的浪漫”。
COMETES COLLECTIVE,2025,銀鹽明膠
光與銀鹽在紙面發生最直接的物理對話。它不追求速度,而講求儀式;不依賴修飾,而忠于真實。這種工藝不僅是一種創作方式,更是一種態度的回歸:當你決定用8×10大畫幅按下快門,便意味著你準備好與光影、材料、時間展開一場深度協作。
“接觸印相”展覽入口的9件作品,既是起點亦是終點。觀展動線以此開始,逐漸延伸至藝術家工作室的整理空間、會客廳、暗房、影棚、化妝室,最終回到入口——而此時,觀者會對于這些作品擁有全新的認知。展覽將接觸印相的創作過程進行倒序,在畫面顯影于相紙前的過程逐步逆向展現。
你會來到架設著8x10大畫幅相機的影棚,光線透過鏡頭后自然投射到磨砂對焦玻璃上形成顛倒的成像,這個過程幾乎與百年前攝影術發明之初無異,攝影不只是按下快門線,更意味著一場精準而自覺的時間儀式。
在被紅光照亮的暗房里,溫度精準控制在20攝氏度,放大機旁擺放著藝術家手寫的曝光筆記,顯影槽里漂浮的相紙在時間中逐漸顯現畫面,然后被懸掛晾干等待裝裱……
回歸,開放,重新接觸
孫瑞祥與“接觸印相”的初次相遇發生在2005年的巴黎,彼時他作為模特“被要求擺一個受難姿勢,很久很久不能動”。20年后,鏡頭前的等待轉變為鏡頭后的深思。“對我而言,這是一場重新學習攝影本質的旅程。”在孫瑞祥的拍攝現場,他希望拍攝對象的狀態不是“立正”,而是“稍息”,一種松弛的在場,無需佯裝的自我表露。在高速消費影像的時代里,珍惜每一次“慢攝影”的創作精神顯得格外難得而有力。
從國際時尚舞臺的模特到鏡頭后的捕捉者,孫瑞祥的創作之路始終追尋著真實與藝術的張力。2004年他旅居巴黎,從模特逐步轉型為攝影師,作品橫跨時尚、人像與實驗性影像。手握相機穿梭于巴黎的時尚現場,孫瑞祥的影像語言既敏銳又富有張力,曾獲 Karl Lagerfeld 認可,并受邀為Chanel拍攝后臺紀實影像。
近年來,他將創作重心轉向傳統膠片攝影,探索影像中更具溫度與偶然性的表達。2024年秋,他重返巴黎,深入學習暗房放大與手工顯影工藝,“從零開始”開啟了8×10大畫幅的人像拍攝實踐,借助這項古老工藝所獨具的質感與深度,重建人與鏡頭之間更私密、更真實的對話。
“堅持了20年,我終于完成了真正想做的事情,通過自己的手從頭開始完成照片的完整制作過程。如今,我選擇打開工作室分享膠片。”巴黎工作室的包容與開放,以及年輕人對于膠片攝影的熱忱讓孫瑞祥印象深刻。回到上海后,他創立瑞祥攝影俱樂部,聚攏志同道合的膠片攝影愛好者與專業創作者。
譚盾,2025,銀鹽明膠
在上海這座影像之城的創作土壤中,推動攝影記憶的傳承與前衛探索。對孫瑞祥而言,“接觸印相”不僅是媒介的回歸,更是一種藝術精神的延續與再造,以及與生命中“稍息”片刻的一次次重逢。
撰文:QQ
圖片:由瑞祥攝影俱樂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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