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2月8日，日本一家駐華媒體的記者發回一篇報道，稱幾天內中國可能會確定對越南的戰略。報道還說，在中越邊境現在駐扎著十萬中國軍隊，武漢軍區司令員楊得志調任昆明軍區司令員，這次調任和對越戰略有關。

報道暗示中國即將對越南采取軍事行動。

緊急調任：為什么是他？

楊得志，早年參加革命，曾參與著名的孟良崮戰役和抗美援朝戰爭，后接替彭德懷任中國志愿軍司令員。

1978年12月31日，正在北京開會的楊得志，突然接到中央軍委通知，要他趕往軍委參加一個秘密軍事會議。據《楊得志傳》中記載，這個機密會議開了3個多小時，會上楊得志滿懷信心地表示，保證完成中央交給的任務。

隨后，中央軍委決定武漢軍區司令員楊得志和昆明軍區司令員王必成對調，楊得志擔任對越作戰西線總指揮，從云南方向進攻，廣州軍區司令員許世友擔任東線總指揮，從廣西方向進攻。這是為適應南部邊界軍事形勢變化而采取的緊急措施。

1979年1月7日，一收到軍令，楊得志不顧妻子家人的擔憂，立即飛赴前線，接手戰前部署與指揮。

為什么是他？人們感到疑慮，王必成將軍也非等閑之輩，17歲參加革命，從基層班長一直干到軍區司令員，可謂一員虎將。楊得志將軍出生于1911年，此時的他已經69歲高齡，是名副其實的老將軍，患有高血壓，中越邊境的海拔較高，對于他來說也是一個重大挑戰。

在鄧小平的考量中，對越作戰，楊得志將軍有著獨特的優勢。

美國對越南的軍事介入在1961年，北部灣事件后，美國開始大規模增兵越南。1965年3月，開始對北越實施持續轟炸，并且有地面部隊直接參戰。

次月，越南勞動黨請求中國支援。毛澤東決定向越南提供全面無私的援助。楊得志和越南結緣就在1967年。當時，楊以友好代表團團長的身份訪問越北，詳細地考察了軍事形勢，并遵照指示全力幫助這個戰火紛飛的鄰邦。因此，楊得志對越南軍隊的戰術特點、作戰風格以及地形地貌都有深入的了解。

但當時的他，大概不會想到，十二年后，革命鮮血凝結成的友誼、“同志加兄弟”的親密關系竟然走到了刀戎相見的地步。歷史的吊詭就在于此。而楊得志，這一回將扮演一個和上一次完全相反的角色。不由得令人產生無限的感慨。

有外電這么評價楊得志將軍的調任：“看來楊得志司令員對越南的作戰形式和‘招數’具有相當的知識。”

抵達昆明軍區后，楊得志在給軍區干部開會時說：“這場戰爭是一定要打的，而且我們一定要打勝，不管美國人在越南吃了多少苦頭，我們中國人一定要消滅這幫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1979年1月9日，部隊開赴邊境前線。連續十幾天，他在山野樹林中穿行奔波，親自繪制地勢圖紙，看完了云南前線所有的要塞點，并最后形成一張非常詳實的戰略地圖，

侵入邊界：翻臉無情是為了啥？

對于山間低處的平地，云南邊民叫它壩子。

在中國云南和越南的交界處，有一處壩子，兩國邊民在這里開墾水田，棲息生活，相安無事。他們把壩子中一棵蒼勁的古樹當成界碑，這棵樹既不屬于中國，也不屬于越南，成了約定俗成的邊界線。雖然并沒有官方認定，但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就這樣依山順河的走向自然界定。古樹得水滋養，枝繁葉茂，辛苦了一天的邊民常常在樹下休息，從沒有為越界而爭執，多少年風風雨雨，就這么自然運轉。

但上世紀七十年代后期的一天，平靜突然被打破。

越南人一步步采取措施，有意識地消除這個自然形成的邊界線。先是放火把古樹燒死，樹木干枯以后，枯樹被他們砍倒。幾個月過去，越南人將樹根掘出，樹坑填平，消除了國境標記。從此，越方水田的田埂就一點一點地向中國領土靠近、蠶食，壩子兩邊的中越地盤此消彼長。類似的事件在一年中大概會發生上百起，中國被蠶食的地盤不下于百十個珍寶島。

憤怒的中國邊民不同意，將田埂移回當初的地點，待命一旁的越南公安人員馬上沖過來，一頓棍棒擊打，我邊民只能負傷退回。在古樹村，邊檢站一位指導員見我國土地被占、邊民被打，率一百多民兵持棍棒前往，一場惡斗后將田埂移回原處，結果被認定處置不當，調離了邊檢站。

就這樣，我方對越方一再忍讓，息事寧人。

但這種蠶食的方法一旦得逞，后續就會源源不斷、變本加厲。

1978年8月，越南友誼關右前方的中國領土浦念嶺，被越軍出兵占領。個別囂張的越軍對中國邊民說：不光這里是我們的，廣西也是我們的，凡是有木棉樹的地方都是我們的。

野心還不小，以越南一個小小國家，怎敢和大國翻臉？

1976年，越共中央委員、黨中央機關報《人民報》總編輯黃松，在同瑞典記者埃里克皮埃爾的談話中說道，越南和中國這個大國的南部接壤，這種鄰國關系既有積極方面，也有消極方面。來自北邊的政治和文化壓力必須消除，因此，今天和蘇聯的和睦對越南來說，至關重要，蘇聯強烈希望削弱中國在世界的影響，這一點正好和越南的利益吻合。

從思想到行動，一切都在潛移默化的變化中。

1978年7月8日，越南人民軍總政治局曾頒布了一個《關于新的形勢和任務的教育提綱》，聲稱要在邊界以外襲擊敵國，當前先集中力量完成侵柬。言外之意，完成侵柬之后將與敵國進行持久戰。這個敵國，指的就是中國。

既然如此，又何須再忍？1979年2月14日發布的《中共中央關于對越進行自衛反擊戰的通知》中，有這么一段話令人印象深刻：

“事實反復證明，同越南侵略者打交道，委屈已經不能求全，忍耐被當作軟弱可欺，他們欺人太甚，我們忍無可忍。”

這段話痛快淋漓。

不是問題的問題：誰贏誰輸竟成難解之謎。

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全面展開，解放軍前線出動超過22.5萬名士兵，向越南進行反擊。

回顧這段歷史，結果本應無可爭議，因為距今還不到五十年，有各種史料可以探查。但從越南軍方高層的公開表態來看，他們的認知和中國方面顯然相去甚遠。

越南人民軍前副總參謀長阮友康中將近年接受媒體采訪時說，在他看來，越南并未被中國軍隊擊敗，他當年所屬的部隊就以一個連的兵力，阻擋了解放軍整個師的部隊整整一周。其他多位越南高級軍官認為，越戰中，越方處于上風，中方處于下風。

事實果真如此？

中越戰爭爆發時，阮友康任越南人民軍316A師148團副政委。316師，于1951年5月1日組建，屬于第五支主力步兵師。最初駐扎于諒山省谷龍一帶。1978年被編入第二軍區，移師駐扎緊鄰云南邊境的黃連山省丹淵縣。

據阮友康說，他們部隊在2月18號接到增援345師的指令，即戰爭爆發第二天下午，隨即整部迅速前往老街。

前一天，楊得志指揮的西線解放軍在云南方向發動攻擊，僅用一小時成功穿越天然屏障紅河，迅速消滅了古柳和保勝的敵軍，兵力直逼柑塘。

這時，越軍意識到判斷失誤，暴露了自己的軟肋和弱點。柑塘雖然不是邊境重鎮，但它擁有豐富的磷礦資源。雖然有346B師駐扎，但這支部隊整體實力薄弱，一旦遭遇中國軍隊幾乎沒有抵抗能力。

前往支援的316A師則是越南六大主力師之一，部隊里的老兵戰斗經驗豐富，裝備了眾多蘇制武器，號稱一個師輕松應對中國軍隊三個師。

316A師沿著10號公路進發，最終在“代乃”這個地方停住，準備設伏阻擊。代乃地區戰略意義重大，守住代乃能有效緩解柑塘的危機，也為老街提供了良好的后盾。西線解放軍很快意識到敵人的企圖，13軍39師116團2營6連和117團1營2連收到命令，在敵人到來前，迅速奪取代乃山頭。

這是一場重要的對決。

戰斗結束后，6連實際指揮員、代理連長謝志熙曾經出版了一本《代乃阻擊戰真相》。據描述：2月23日清晨5點50分左右，316A師趕到代乃無名高地，對我軍發動猛烈炮擊。三分鐘后，炮聲突然停下，隨后敵軍人潮涌上高地。一些戰士頓時有些慌不擇路。謝志熙迅速舉起沖鋒槍，朝撤退的人群開火，同時大吼：“站住，都回去！你們跑得過子彈嗎？”緊張的戰士重新站穩了腳跟。

“要保存自己，必須消滅敵人！”這是毛主席《論持久戰》中的名句。

就這樣，在謝志熙和機槍排長阿爾子日的帶領下，大家迅速投入到激烈的戰斗中，最終阻止了316A師前進的步伐。316A師在代乃、沙巴戰役中折損兵力超過3000人。

再翻閱一下越軍的戰爭檔案，其對316A師的記載幾乎是戰績赫赫，從無敗績。例如其中記載，在黃連山戰略要地，316A師構筑了嚴密的防御體系，在多條戰線展現非凡的戰斗力，導致中方部隊傷亡6000人以上。這一數字在解放軍戰史中僅為2000人。所以，阮友康在戰后回憶“代乃608高地之戰”時，自豪地說，憑借一個連的兵力，他們成功擋住了一個師的攻勢也就不奇怪了。

他所稱的這個戰績在1979年3月24日的解放軍報刊中也有報道，《越軍“英雄師”的敗北，代乃阻擊戰紀實》。這篇報道指出，我13軍39師憑借一個加強連，僅用5個小時就攻下了越軍一個連駐守的代乃1號高地。在接下來的兩天多時間里，代乃阻擊戰中，又消滅越軍148團931名士兵。

孰真孰假，觀眾自有判斷。

至于其說的中國士兵大多缺乏經驗，勝利主要依靠后方炮火支援的說法，只能算部分準確。畢竟我軍中新兵占了很大比例，他們大多是第一次參與戰斗，有些還是第一次接觸武器。經過血與火的淬煉后，他們也很快成長為老兵，表現出勇敢與堅韌。

阮友康還表示，中國軍隊的推進速度很慢，日均行程勉強突破千米，主要原因在于遭遇越軍的頑強阻擊。這個說法更是不經之談。

中國軍隊對越作戰的主要目的是展示實力，小施薄懲，不是攻城略地，搶奪領土。何況，短短28天之內就推進到距離河內150公里之處，越方的頑強阻擊又體現在哪里呢？

尾聲

1979年3月5日，新華社發表中國政府聲明，我們正告越南當局，在中國邊防部隊撤出之后，不得再對中國邊境地區進行任何武裝挑釁和入侵活動，我方保留繼續自衛還擊的權利。

而開頭提到的日本駐華媒體當天從北京發回新聞說，據官方人士消息，我們認為，越南正規軍共十個師當前已經喪失了軍事作戰能力，包括最精銳的第3師。

如今這段硝煙彌漫的日子，已經像流水一樣逝去，但那些長眠于南疆的戰士卻永遠停留在了充滿活力的當年。任何戰爭都不免對人造成傷害，窮兵黷武必遭反噬，此教訓殷鑒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