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的人,當把“有良史之才,服其善序事理,辯而不華,質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虛美,不隱惡”,作為座右銘。
孫犁
孫犁先生在《讀〈史記〉記》(收入《耕堂讀書記》)中提到,與司馬遷并稱“班馬”的東漢史學家班固,曾這樣評價司馬遷:“然自劉向、揚雄博極群書,皆稱遷有良史之才,服其善序事理,辯而不華,質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虛美,不隱惡,故謂之實錄。”
孫先生說:事理本不可分。有什么理,就會敘出什么事;敘什么事,就是為說明什么理。
辯而不華,質而不俚,是很難做到的,要有多方面的深厚的修養。因為既辯,就容易流于詭;質,就容易流于俗。辯,是一種感情沖動,易失去理智;文章只求通“俗”嘩眾,就必然流于俚俗了。
至于文直、事核、不虛美、不隱惡,“就更非一般文人所能做到,因為這常常涉及許多現實問題:作家的榮辱、貧富、顯晦,甚至生死大事。所以這樣的文章、著述,在歷史上就一定成為鳳毛麟角,百年或千年不遇的東西了。”
《耕堂讀書記》
他“奉勸有志于此的同道們,把班固的這三十個字,寫成座右銘。”(他說的“這三十個字”,我想就是指“有良史之才,善序事理,辯而不華,……不隱惡”,三十一個字。)
他說:“希望當代文士們,以這三十個字為尺度,衡量一下自己寫的文字:有多少是直的,是可以核實的,是沒有虛美的,是沒有隱惡的。然而,這又都是呆話。不直,可立致青紫;不實,可為名人;虛美,可得好處;隱惡,可保平安。反之,則常常不堪設想。班固和司馬遷,本身的命運,就證實了這一點。”
這一段文字,寫得痛快淋漓。于孫犁先生,這想必是有感而發。
《孫犁全集》
我則衡量了一下這個“閑讀抄”。一個小小的專欄,固然還談不上虛美或隱惡,但是我想,至少也應該以孫先生在文章稍后處提到的“不痛不癢”為戒,別有一搭沒一搭地寫個沒完。讀讀抄抄,已近一年——請允許我在此感謝讀者朋友的耐心和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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