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透過市政府辦公室的玻璃，灑在林陽嶄新的工牌上，“試用期公務員” 幾個字閃著微光。他握緊拳頭，暗暗發誓要在這里干出一番事業，就像大學社團活動時帶領團隊拿下省級獎項那樣風風火火。

“小林，把這份文件復印二十份，下午開會用。” 科長老周頭也不抬地扔來一疊材料。

“少管閑事！” 老周終于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神帶著不耐煩，“你先把本職工作做好，那些事自有領導操心。”

“年輕人想法是好，” 副局長擺擺手，臉上掛著敷衍的笑，“但實際操作起來太復雜，還是按老辦法推進吧。” 散會后，老周把他拉到角落：“小林，槍打出頭鳥，你這么愛表現，小心得罪人。”

深夜的辦公室，林陽獨自對著電腦整理調研報告。窗外的城市燈火輝煌，他想起白天走訪時，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拉著他的手說：“小伙子，你可要為我們說說話啊。” 鍵盤敲擊聲戛然而止，他發現自己寫的建議方案，和去年的存檔文件幾乎一模一樣 —— 原來這些報告，不過是躺在文件夾里的廢紙。

“小林，” 老周往茶杯里續了泡枸杞，慢悠悠道，“評優不只是看干活，你要學會融入集體。”

“融入集體就是跟著混日子？” 林陽忍不住提高音量。

老周臉色一沉：“你要是這么想，那以后有的是苦頭吃。”

轉折點發生在一次招商引資項目上。林陽偶然發現某企業提供的環評報告數據造假，他連夜整理證據，打算向局長匯報。老周得知后，急得直跺腳：“你瘋了？那企業可是李副市長的關系戶！”

“可這關系到環境安全！”

“環境安全重要，還是你的飯碗重要？” 老周壓低聲音，“我勸你，別把自己搭進去。”

從那天起，林陽變了。他不再主動提建議，不再熬夜寫報告，學會了在會議上沉默，在酒局上敬酒。當新入職的公務員小吳興奮地和他討論鄉村振興方案時，他拍了拍對方肩膀：“別太認真，完成任務就行。”

一年后的同學聚會上，曾經的社團伙伴問他：“聽說你在市政府工作，現在應該干了不少實事吧？” 林陽望著酒杯里晃動的倒影，笑著舉起杯：“喝酒，喝酒。”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下了起來，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城市的霓虹。林陽想起入職那天的陽光，突然覺得有些刺眼。曾經的熱血與理想，早已在一次次的碰壁中支離破碎，只剩下一個隨波逐流的軀殼，在官場的浪潮中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