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26日,國家金融監督管理總局的一紙公文,讓寧波江北富民村鎮銀行成為今年第17家退出歷史舞臺的村鎮銀行。
這家運營14年的金融機構在連年虧損后,最終以被江蘇銀行整體收購的方式完成謝幕。
值得玩味的是,“銀行解散”這個極具沖擊力的詞匯躍入公眾視野時,總會給普通民眾帶來一絲“恐慌”。
金融監管部門給出的解決方案并非簡單的破產清算,也不是老百姓設想的那種倒閉,而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金融“器官移植”。
江蘇銀行全盤承接其資產負債、員工網點,并在原址上設立寧波分行。
這一案例猶如金融市場的活體解剖樣本,將國內村鎮銀行的發展困境與金融供給側改革的深層邏輯完整呈現。
2024年財報顯示,這家注冊資本1億元的村鎮銀行總資產僅2.04億元,在寧波這個經濟強市,這樣的資產規模甚至不及某些社區超市的流水。
更令人唏噓的是其經營數據:2023年凈利潤-215.85萬元,2024年前11月持續虧損68.8萬元,連續兩年的營收均未突破500萬元大關。
一、先天不足與后天失調的雙重枷鎖
村鎮銀行的經營困境,如同精密運轉的金融齒輪組中卡住的零件。
從2006年銀監會調整放寬農村地區銀行業準入政策開始,這些扎根縣域的金融機構就被賦予服務三農、小微企業的特殊使命。
但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末,全國1634家村鎮銀行中,超過30%的機構資本充足率低于監管紅線,平均凈息差已收縮至1.8%,較商業銀行平均水平低0.7個百分點。
這種系統性困境,源于多種結構性矛盾。
首先是資本實力的先天缺陷,以寧波江北富民銀行為例,1億元注冊資本在金融業僅相當于中等規模支行的水平,卻要承擔獨立法人的經營成本和監管要求。
其次是業務結構的致命短板,過度依賴存貸利差的盈利模式,占收入比超過了85%,在利率市場化進程中如同赤手空拳面對槍林彈雨。
更關鍵的是科技投入的嚴重滯后,2024年村鎮銀行平均科技投入僅占營收的1.2%,不及全國性商業銀行的1/5。
二、并購重組不是消亡而是蛻變
市場都在聚焦“銀行解散”的表象時,往往忽視了并購重組背后的金融生態進化邏輯。
江蘇銀行對寧波江北富民村鎮銀行的收購,本質上是金融資源配置的帕累托改進。
江蘇銀行總資產超3.2萬億,用大行的資金實力、風控體系和科技能力,激活原有網點的地緣優勢,可以覆蓋寧波江北區32個社區。
這種“大行收編”模式,正在形成可復制的改革路徑。
監管數據顯示,2023年以來已有87家村鎮銀行通過并購重組實現轉型升級,重組后機構平均資本充足率提升4.3個百分點,信貸投放效率提高27%。
被收購機構原有的45.6萬農戶貸款賬戶不僅未受影響,反而獲得平均利率下浮0.5個百分點的讓利空間。
三、從生存競賽到價值再造
面對生存危機,村鎮銀行的轉型已進入倒計時。
率先破局的機構,正在探索三條突圍路徑:
比如某村鎮銀行通過“銀政保”三方合作模式,將涉農貸款不良率控制在0.8%以下;
浙江某機構依托省聯社科技平臺,實現移動端業務占比突破65%;
內蒙古某銀行創新“活畜抵押+衛星監測”信貸模式,單戶授信額度提升至傳統模式的3倍。
更具戰略意義的變革,則來自制度層面。
2024年銀保監會推出的“村鎮銀行高質量發展指引”,明確要求主發起行持股比例提升至不低于50%,這從根本上改變了過往“只投不管”的痼疾。
某東部省份的實踐表明,當主發起行實質性介入管理后,機構ROE在18個月內從-2.1%回升至4.3%。
這場靜默的金融變革,正在重塑中國銀行業的毛細血管。
曾經的“草根銀行”通過并購重組融入現代金融體系,帶來的不僅是風險化解,更是服務能力的幾何級提升。
寧波江北富民村鎮銀行的案例,揭示了一個殘酷而現實的進化法則:在金融供給側改革的浪潮中,適者生存的法則不是消滅弱者,而是通過資源重組實現整體進化。
這或許正是中國金融體系走向成熟必經的“創造性破壞”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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