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秋,二叔送我去大學,那年我18歲,第一次跨市出行,又是上大學,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從鎮上等著一輛汽車,汽車從臨朐到濟寧,恰好路過曲阜,五點多就到了鎮上等候,二叔騎著他的嘉陵摩托載著我,突突突地在山路上顛來顛去,心情倒是愉悅的。
車上沒遇到同學,但肯定有校友,內向的我也不去打聽,靜靜地坐著,歷時五個多小時,汽車停下,押車的人說著,曲阜到了,曲阜到了,到大學的就在這里下車啊!
突然到了個陌生的地方,就像吃到一份從來沒吃的菜,總是有異樣的,這就是曲阜了,畢竟是大城市,比俺們鎮上繁華點兒,但也繁華不到哪里去,想著自己的大學就在這里度過,又多了點凄涼,但又自我安慰,畢竟也算個大學嘛!
大中午的,先去吃點東西吧,二叔幫我背著行李,跟我說道。也是,總不能餓肚子去。學校門口很多小飯館,不如隨便找個吧,就在一家餃子店里坐下,進門后,豁,烏壓壓,都是人啊,終于擠到個座位,先坐下,再點了兩份餃子。
講真,要不是餓了,那環境還真不太行,也根本沒有太多的食欲,人聲鼎沸,烏煙瘴氣的,倒是人來人往,估計就是靠近大學校園,不缺學生的緣故吧,加上大學開學,收割了一波流量。
不一會兒,餃子上來了,正吃著,二叔發現里面有個爐渣,黑不拉幾,煞是礙眼,二叔跟我說,咋辦,要不要跟老板說一聲?我環視四周,人越來越多,店里越來越忙活起來,說道,算啦,初來乍到的,不惹事,吃了走人。二叔也點點頭,爐渣的事就這樣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多年后,我總會想起這件事。假如當年把這盤水餃端給老板看,會如何?有可能老板好好說話,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給你換一盤吧?不行就退錢也行啊,你們看怎么合適,真的是不好意思啊!一邊說著,一邊點頭哈腰,動作里充滿無限歉意。
如果是這樣的情況,也必須表示接受,無論是換一盤還是退錢,都能接受嘛。這樣的話,事情也就輕輕地過去了。但事情肯定還有另外的一些情況發生,比如壞的情況。
什么?爐渣?我的水餃里怎么可能有爐渣?大家來看看啊,這分明是訛詐!誰我的餃子里有爐渣啊,你們都來評評理啊,我在這里開店十多年了,都是憑良心做生意,童叟無欺的,怎么可能有爐渣?
一邊說著,一邊高高舉起這盤帶著爐渣的餃子,向眾人宣誓一般,表示自己多么的無辜,多么的委屈,仿佛太平洋的水都要倒灌下來,形成他無言的淚水,眾人也齊刷刷地看向他舉起的這盤水餃!
此時此刻,二叔和我,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畢竟我們剛到一個全新的地方,被老板這么一整,還真不知道下一步如何了,那個沒有監控的時代里,全憑一張嘴和老板的道德水準了。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啊哈,這就是我從小被灌輸到的觀念,在我18歲第一次踏入曲阜的時候有了鮮明的體現。當然,現在才發現,善良和懦弱其實是一丘之貉,懂你的人會說你善良無比,外人卻會說你是個十足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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