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于全國政協《文史資料選輯》第一百一十三輯的《平型關戰役的前前后后》,是時任第六十一軍(原預備第一軍)軍長陳長捷寫的,筆者粗略數了一下,足有兩萬一千字。
通過陳長捷的回憶文章,我們發現八路軍一一五師的平型關戰斗大捷,對整個平型關戰役起了決定性影響,如果閻錫山等人把握住一一五師創造的良好戰機,是可以全殲板垣師團、取得全戰役大捷的。
陳長捷十分遺憾且悲憤地回憶:“八路軍林師抄到靈丘敵后方,創造了大軍出關圍殲敵人的大好形勢,而守軍一再退避,方面主帥復疑俱叢生,無有斗志,坐使平型關外八路軍截擊東河南的大捷戰果,沒有得到主力軍的適時進擊,共收殲滅敵板坦師團的大效,辜負多矣!主戰場勝利在望,竟付流水。于今回首,猶懷余痛!(本文黑體字均出自陳長捷回憶文章)”
陳長捷以天津警備司令部中將司令身份被俘,1959年第一批特赦后寫了三十多萬字的回憶文章,《平型關戰役的前前后后》就是其中之一,連原軍統局總務處少將處長、1960年第二批特赦的沈醉也不得不承認:“陳長捷是山西部隊中的一員猛將,在抗日戰爭中,他也打過幾次小勝仗,長期以來,人們都認為他帶兵打仗是有一套的,主要是他敢拼敢打,而且在緊急關頭,也真的能身先士卒,這也許是常常能打勝仗的一個主要原因吧!”
沈醉說陳長捷在功德林高級戰犯管理所學習改造期間“休息的時候既不打橋牌,也不下棋,而是手不釋卷專心致志看書,是一位文武雙全的真正儒將。”
陳長捷的回憶文章雖然很長,但是一點都不亂,我們很容易就能理清平型關戰役的時間線,并找出影響戰役成敗的關鍵節點。
1937年8月下旬,板垣師團猛烈攻擊南口(今屬北京市昌平區,當年是一個關隘重鎮),湯恩伯率所部第十三軍拼死抵抗;東條縱隊張家口,劉汝明第二十九軍不戰而走。閻錫山誤以為日軍攻占南口、張家口后,必將沿平綏線進犯大同,戰場可能局限于雁門山以北的所謂雁北地區,根本就沒料到日軍會穿越平型關直抄雁門山后方自己的大本營。
閻錫山誤判敵軍動向,制定了所謂的“大同會戰”計劃——具體兵力部署就不用詳細復述了,因為日軍根本就沒按閻錫山的設想進攻,而是于9月上旬直接以東條縱隊一個旅團為基干和偽蒙軍兩個騎兵師沖破六十一軍李服膺在雁北構筑的防線直插陽高城,李服膺一路潰逃,日軍一路追擊直逼大同,閻錫山的作戰計劃被全盤打亂。
在東條縱隊直逼大同的同時,日軍主力板師團從察南蔚縣進攻山西廣靈,把在邊境洗馬店附近警戒的第七十三師打垮,師長劉奉濱力戰負傷。
閻錫山發現日軍真正意圖,又開始策劃“平型關會戰”,在砂河以西和繁峙之間布下“口袋陣”。
閻錫山擬定“平型關會戰”計劃的同時,完成改編的八路軍(十八集團軍)也趕到了:“第一二零師賀龍部到達五寨、神池;第一一五師林彪部,同朱總司令到達五臺;軍政委周恩來到雁門關嶺口和閻錫山商議第二戰區作戰方略。當時我正到雁門關行營,初次見到周政委。一次,周政委講授游擊戰、運動戰要旨與抗戰前途。特教囑必須發動民眾抗日,搞民眾運動,以壯大抗戰勢力,爭取最后勝利。后來,林師東越五臺山向靈丘、淶源;賀師越長城出朔縣,向山陰,各行潛擊,以運動戰分別抄擊敵后方,負起艱巨任務。”
八路軍一一五師到達五臺山后,馬上與第六集團軍副總司令孫楚(總司令楊愛源在第二戰區前敵總指揮部協助衛立煌指揮)聯絡,向他通報了一一五師正要在平型關已東的東河南地區伏擊日軍,并希望得道第六集團軍附近的部隊予以協助。
孫楚雖然按照一一五師的要求向該集團軍兩個軍下達了協助一一五師作戰的命令,但是第十七軍軍長高桂滋根本就不服從命令,堅持按閻錫山“將敵人放進平型關內打”的命令,把自己的兩個師都調回五臺縣,其他部隊也是未戰先怯,隨時準備跑路。
八路軍一一五師已經于9月24日在平型關完成秘密部署準備戰斗,閣錫山和孫楚居然還不盡相信八路軍已插進敵后把握住了殲敵戰機會,只是要求八路軍等所謂的援軍到達后再開戰——事實上“援軍”是不可能到達的,這一點陳長捷十分清楚:“實際只命郭宗汾的預備第二軍到大營,聽孫楚相機使用,仍留陳長捷的預備第一軍(即第六十一軍)在代縣,而不以全力堅決出擊。舉指失著,致誤戰機?!?/strong>
直到孫楚確定八路軍已經到達預設陣地,這才命令高桂滋軍進擊團城口,以擊敵側背,但是高桂滋拒絕服從命令,并認為是“孫楚有意識地要犧牲他們,來讓晉綏軍獨占風頭”,一氣之下放棄團城口一路往后退,氣的閻錫山破口大罵:“高桂滋放棄團城口,比劉汝明放棄張家口,更為可殺!”
閣錫山得到八路軍一一五師伏擊平型關戰斗大捷的確切消息后,而且雁門以北也沒有發現日軍攻擊跡象,這才覺得可以在平型關附近大打一場,于是他命令尚在代縣的陳長捷第六十一軍即刻向平型關進發。
為了能有效指揮這些各懷心腹事的雜牌軍,閻錫山還讓傅作義親自指揮高桂滋和劉茂恩兩軍反攻團城口,力求在平型關、東河南之間與八路軍協同作戰,一舉殲滅敵板垣師團。
閻錫山像袁紹一樣“見事遲”,等他的命令下達到前線,只有陳長捷的第六十一軍奉命冒雨行軍,然后就看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一夜冒雨疾馳八十里,陳長捷于微明到達,總部幕僚熟睡安然,待曉見傅(傅作義),傅甚嘆息前線將領不相協作,敗壞良好戰局。”
傅作義只有陳長捷一個軍可用,難免捉襟見肘顧此失彼 ,就只好命令陳長捷與大、小含水嶺附近的八路軍聯絡,共商攻敵側背作戰計劃,但一切為時已晚。
第六十一軍呂瑞英旅加上獨立第四旅第二團和兩個山炮連,救出一部分被圍的晉綏軍后,遇到了日軍瘋狂反擊,右翼劉崇一第四一五團(團長高金波于南口戰役負傷,由團附劉崇一代理)傷亡慘重,劉崇一胸部和腿部各中兩彈,只能坐在地上指揮戰斗,來援的第四一六團干部營(由晉綏軍軍官教導團三百多位學生組成)在團長宋恒賓帶領下與敵人展開近戰,東泡池山下一戰,雖然擊潰了日軍,但也傷亡了團長劉崇一、營長宋干卿、李凌漢等三百余人,其中干部營營長范占元、馬宗俊都身負重傷。
在其后的28日鷂子澗戰斗中,第七十二師第四三四團程繼賢部又陷入重圍,在其他閻觀望之下,全團支幸存者僅有團附郭唐賢和營長張景舜和不到一個連的傷兵,其他自團長程繼賢以下全部陣亡。
陳長捷在回憶文章中對閻錫山的排兵布陣之愚蠢十分惱火:“把四個軍閑置于主戰場平型關的側方的過多警戒,逡巡觀望,進退失據。閑置在恒山、雁門山上的各部既對平型關主戰場坐而觀戰,又對廣漠的雁北地區,疏于機動監視,形同排列著等待挨打?!?/strong>
平型關戰役,晉綏軍三個軍遭受重創,傷亡過萬,閻錫山連調兵遣將的心思都沒有了:“閻錫山經楊愛源一提示,認為他想逃走的路,明旦可能即為敵騎所截,于是意識一震,擊案而起,喊道:‘我看如此戰局,無法補教了,遲退且陷全滅!星如(楊字)、宜生(傅字)就下令全線撤退吧!’”
閻錫山策劃的“平型關會戰”,終于沒有像八路軍一一五師一樣打成平型關大捷,陳長捷回憶起來就忍不住扼腕嘆息,讀者諸君看了陳長捷的文章,肯定也有話要說:參加此役的晉綏軍“名將”也不少(有些起義將領的名字陳長捷提到了,筆者沒敢照錄),如果大家放棄保存實力和畏敵如虎的陋習,而是交由朱總司令指揮,板垣師團會不會被全殲?陳長捷認為沒有全殲板垣師團是晉綏軍將帥無能而不是士兵不肯死戰,那么您認為閻錫山輸掉平型關戰役的根本原因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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