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又到農歷五月初五。

要說端午，有人惦記粽子的軟糯，有人心里掛著掛艾草、插菖蒲，還有人童心未泯地纏一根五彩線。這些習俗里，有家的味道，有祖輩的智慧，更有一份“未雨綢繆”的生活態度。“掛菖蒲艾草驅五毒”，不僅是一句老話，更是中國人對自然的敬畏和溫柔相守的浪漫承諾。就像窗外的東風，看不見卻時時都有，那一把艾草和菖蒲，不只是驅邪，更是安穩日子的見證。這門前的三件寶，不可少，不敢忘，欠的從來不只是形式，而是我們要守的那一份平安與惦念。

端午節的來歷，最家喻戶曉的是紀念屈原。兩千多年前的汨羅江畔，屈原那聲滿含憂思的吶喊，把端午推上了家國大義的高臺。“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每次讀到，總覺得詩人在這一天特別近人心。可其實，端午的歷史比屈原還要早。最初，先民們把五月視為“五毒月”，認為天氣漸熱，蛇蟲蚊蠅活躍，于是把菖蒲、艾葉掛在門上，寓意除瘟保安。

從東晉就有《風土記》記載，“五月五日，采艾為人，懸門戶上，驅邪氣也。” 在古人心里，端午是陽氣旺極的一天，陽能克陰，艾草、菖蒲、五彩線，全是順應天地的巧思。這種用身邊草木和五色絲線祈福的方式，簡單、干凈又踏實，正是中國人“天人合一”思路的小寫意。

更有趣的是不同地方的端午講究南北各異，比如云南白族有吃“疙瘩湯”、廣東人喜歡曬書畫、江南水鄉掛蛋袋……可不變的是那份對家、對身體、對新舊交替的尊重和關懷。一切儀式都藏著一句老話——“五毒不侵，百事安順”，古人知冷暖，也懂惜福。

門前三物，家中長安

歷代的端午習俗五花八門，但門前這三件寶物：艾草、菖蒲、蒜頭，卻是不折不扣的節日“門神”。它們看起來普普通通，其實各有學問。

第一寶：艾草

端午掛艾，是咱們中國人獨有的儀式。艾葉長在地頭，嫩綠油亮，一大把插在門楣或窗欞上，哪怕屋子舊了，有了這點綠也立時生氣十足。老人說，艾草“葉如柳，香如蘭”，它的清苦能驅蚊蟲，香味里藏著安心。有的地方還把艾草編成小人掛屋里，叫“艾人”。小時候我最愛嗅那股清香，覺得外面世界就算鬧騰，家門里總有一股安心的氣。

第二寶：菖蒲

艾與菖蒲總是相伴。菖蒲葉尖尖長長，像寶劍，插在門上據說能鎮妖驅邪。有人說，菖蒲形如劍、勢如虹，是“斬五毒”的英武之物。古畫里常見菖蒲配艾葉，門前兩劍，家中無憂。還有的地方會用紅線把艾菖兩寶擰在一起，掛在門梁中央，寓意“吉星高照”。碰上雨天或空氣潮濕時，門上的菖蒲葉搖搖晃晃，像有位老朋友在招手問好。

第三寶：大蒜頭（或稱“五毒蒜”）

有些地方，端午還一定要在門口或廚房掛上幾顆整蒜頭。和易腐爛的普通蔬菜不同，大蒜皮厚肉實，又帶刺鼻的香辣。老家人說，端午門口掛蒜，意思是“算計五毒不靠近”。有的孩子調皮，還會把蒜頭拿下來剝來玩，笑著說是驅邪的秘密武器。其實講白了，就是用尋常柴米油鹽來給生活加一把穩妥的“咸辣勁”。

端午餐桌上的人情味

除了門前的這三件寶，端午最讓人惦記的就是餐桌上的好東西。端午三食，粽子、咸鴨蛋、雄黃酒，各有來歷，也各有味道。

粽子不用多說，南北口味大不同。南方多是鮮肉粽、蛋黃粽、豆沙粽，重口香咸，糯米粘糯有嚼勁；北方人偏愛棗粽，米香帶甜，吃起來軟軟糯糯，拌著白糖最對味。小時候跟著奶奶包粽子，一屋子的粽葉香氣，手上沾滿了糯米，心也被親情緊緊包裹。

咸鴨蛋是節日的“保留節目”。蛋殼青綠發亮，敲開便見油潤黃沙。小時候最愛和哥哥爭著吃咸蛋黃，又膩又咸，“粽蛋配著吃，日子順到底”的說法還響在耳邊。制作咸鴨蛋也很簡單，把洗凈的鴨蛋裹上一層食鹽，用保鮮膜或密封罐包好，放在陰涼處三周左右。熟蛋切開，配白粥也很對味。

雄黃酒是大人們端午節的專屬，孩子只饞那酒中的香氣。古時還有“畫額驅毒”的習俗，用蘸過雄黃酒的毛筆給孩子的額頭畫王字。如今雄黃酒少見，更多是圖個彩頭，重在心意。

當然，還有五色絲線和香囊。五彩線繞手腕，彩頭是“五毒不侵、安康無虞”；香囊里艾葉、蒼術、薄荷混雜著淡淡香氣，被媽媽掛在孩子胸前，看著他一整天蹦蹦跳跳，鼻尖都是平安的味道。

3吃2不做，老講究里的生活智慧

過端午，人們講究“3吃2不做”，既是對節令的順應，也有講分寸、惜安穩的樸素道理。

三吃：

一是吃粽子，取“團圓緊密、包裹安穩”之意；二是吃咸鴨蛋，說“蛋白蛋黃團團圓圓、順順溜溜”；三是嘗點時令蔬菜，例如艾饃、蒿子粑粑、涼拌黃瓜，意頭是“順時享鮮”，讓身心得到新氣象。

兩不做：

一是不隨意借錢或出借貴重物品。端午講五毒初動，流財泄氣，不宜“散財”；二是忌在門口晾曬破舊衣物，怕“招晦氣”，影響門楣清氣。其實，一切老規矩，說穿了都是“戒浮躁、惜念頭”，想讓一年順順利利、家人團聚平安。

有一年端午，我忘記插艾草。傍晚鄰居大姐給我送來一把，邊擺弄邊笑道：“老規矩不能斷。”小小一舉，不只是心安，還是左鄰右舍的溫暖傳遞。日子碎碎念念，唯有這些串聯起煙火氣和守望的細節，才叫生活。

一年到頭，難得有幾個這樣“儀式感滿分”的節日。門前的艾草、菖蒲、蒜頭，是先人留下的守護符號，也是我們表達關心、守望彼此的心意。端午習俗不是拘泥形式，更不是為難自己，而是靠一代一代認真過日子的手，把好運和祝福扎緊了，溫暖了柴米油鹽的生活。

“艾葉掛門前，平安在心間”。愿家人永遠安順，愿端午清香如常。記得這份老規矩，也請珍惜生活里每一次“掛艾草迎菖蒲、剝粽子嘗蛋黃”的溫柔時光。不必大操大辦，但求真心真意，煙火日子自有底氣——這，才是端午獨有的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