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富翁辭去美國政府部門負責人一職,重掌電動車制造商特斯拉的領導權。埃隆·馬斯克似乎也就此承認錯誤。但特斯拉公司目前正面臨銷量下滑、利潤減少以及內部員工大量離職的問題。其未來發展寄希望于自動駕駛技術的突破。
01短暫而喧囂的政治試水落幕
5月27日(周二),南非裔億萬富翁埃隆·馬斯克宣布辭去由唐納德·特朗普于今年1月任命的“政府效率部”(DOGE)負責人一職。馬斯克曾模仿阿根廷總統米萊(Javier Milei),手持電鋸高呼預算削減,在今年2月承諾削減2萬億美元的聯邦政府支出。但五個月后,馬斯克坦言,這一行動“效率”不足,僅削減1600億美元,形象嚴重受損,旗下公司股價暴跌。今年第一季度,特斯拉銷量同比下降13%。這個世界首富正準備回歸他最擅長的領域——創業,只為一個目標:“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馬斯克法文傳記作者呂克·瑪麗(Luc Mary)如是說。
呂克·瑪麗(Luc Mary):我認為,這130天的從政生涯是他職業生涯中最黑暗的時光。他的野心,他的“巨人癥”壓倒了他的創造天賦。他試圖通過從政來拓寬可能性邊界,但這其實是個錯誤——政治并不在他的DNA中。他是革命性設備和高科技公司的創造者,但不是政治家,他完全沒有現實感。他缺乏歷史知識與外交意識,例如五年前他甚至無法在地圖上指出烏克蘭的位置。與特朗普的政治聯盟,徹底摧毀了他原本“領先一代人”的Space X創始人形象,而讓人們只看到一個不可理喻的政治人物。
他抱著兒子走進白宮橢圓辦公室,不斷發表激進言論,在國際問題上反復無常:一會支持烏克蘭,一會倒向俄羅斯;一會力挺以色列,一會轉向巴勒斯坦。他的行為像個孩子,也顯得精神狀態不穩,因為他不了解政治,也沒有時間去了解。在加入DOGE之前,他每周就已工作100小時。很快,他就變成特朗普的“包袱”,后者并未完全支持他。他的形象自2022年收購推特起已受損嚴重,那年他損失了2000億美元,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但他的“隕落”也有非理性因素。他在今年1月特朗普就職后不久所做的一個手勢(一些觀察家和歷史學家稱其為“納粹禮”)對公眾輿論造成巨大沖擊,人們將他打上“法西斯”的標簽,無論其是否屬實。4月特朗普突然提高關稅,加上2月底對白宮接待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的冷遇,也牽連到馬斯克,讓公眾覺得是他“帶壞了”特朗普,盡管這并非事實。他并不認同特朗普的保護主義政策,畢竟他在中國有重要利益關系——那里有特斯拉的超級工廠。
02理性選擇還是情緒驅動?
呂克·瑪麗認為,這兩者兼有。他幾乎“不得不”嘗試涉足政治——他涉獵廣泛,這就是他的性格。他是個自學成才者,從未完成完整的大學教育,僅憑物理和經濟學學位就白手起家。他17歲離開南非,打過各種零工,后來和弟弟創建了第一家公司Zip2(1995年,幫助媒體進入互聯網)。他押注互聯網潛力早于所有人,始終在技術領域擁有天才般的直覺。他以為同樣的直覺可套用于政治。他也曾希望這一嘗試能帶來正面影響,提高他公司市值,讓他在與杰夫·貝索斯的較量中占上風,后者也最終倒向特朗普。但結果適得其反——他的即興發言和手勢徹底損毀了他的公眾形象。
“但美國社會曾經對企業家從政持開放態度,2016年特朗普正是憑此勝選。”美國人現在逐漸意識到國家并不能像公司那樣運營。特朗普那種“我說修墻就修墻”、“我說加關稅就加關稅”的方式并不奏效。馬斯克與特朗普以意識形態為驅動,最終撞上了現實之墻。馬斯克試圖削減公共支出,卻遭遇美國司法系統反彈(特別是他在2月接管美國財政部支付系統、以“打擊欺詐和浪費”為名的舉動)。如今,特朗普自己也在民調低迷下被迫改變立場。但不管怎樣,他們依然有一批“鐵桿粉絲”。是否風向真的轉變,要等到2028年總統大選才有答案。
03承認錯誤?
這顯然不是馬斯克的風格。他的“認錯”其實并不是真正的承認錯誤,而是說“有人在阻撓他”,使他無法施展拳腳。他從不接受失敗。在企業生涯中,他也曾經歷挫折,尤其是Space X早期(2005年),發射“獵鷹1號”火箭時,前三次都失敗,第一個成功的軌道發射等了三年。他那時每天虧10萬美元,換作別人早就崩潰了,但他沒有。他極其有耐心,有毅力,堅信夢想終將實現。這次,他也許會放棄從政,但不會放棄他的理念。
04與特朗普的關系似已破裂
競選期間他們利益一致,彼此需要:特朗普需要馬斯克的錢,馬斯克需要特朗普的人氣,這種“魔鬼組合”一開始運作得不錯。但真正進入白宮,共治美國,就是另一回事了。很快他們發現彼此在對歐、中貿易政策上分歧巨大,甚至在特朗普“想吞并格陵蘭”和“統一加拿大”等幻想上也產生了嚴重分歧。要知道,馬斯克的母親是加拿大人,這些話題觸及了他的私人底線。他在1月時就開始意識到這段“蜜月”其實根本不合拍,這一點在他接受采訪時已流露無遺。
05損失巨額財富
這聽上去也許有些反常,但馬斯克從不是為了錢。他追求的是名聲,是“永載史冊”。他根本不在乎是擁有1000億還是3000億美元,除非這些錢能幫他實現宏圖大志。他失去財富時,心里已經在規劃如何再賺回來,就像2022年收購推特后的反彈一樣。他真正無法忍受的,是公眾形象的破壞。
4月,他在威斯康星州法官選舉上支持的候選人失利,自己也砸了2500萬美元。但呂克·瑪麗認為他短時間內不會重返政壇。他不會在2028年參選,這次經歷已讓他“打了疫苗”。他入政府毀了形象,也讓公司滑鐵盧。特斯拉3月一天內蒸發了300億美元市值。他或許還會繼續發表驚人言論,但不會真正重回政治。他會重新聚焦在自己的企業上。
06“他想拯救人類,卻對個體漠不關心。”
要真正理解馬斯克,就要知道他像是化身雙面人的“杰基爾醫生與海德先生”:杰基爾醫生是太空科技與未來愿景的化身,而海德先生則代表著冷酷無情的社會觀——他對個體生命毫不在意,即使他聲稱想拯救整個人類。他關注的是人類的宏觀命運,而不是某個具體人的生死。對馬斯克來說:“未來不是地外的,就等于沒有未來”。
07正式回歸,但企業正陷入危機
在長時間疏遠公司之后,馬斯克回歸時迎來的是一個正陷入危機的企業:銷量下滑,自動駕駛技術進展不明,以及員工大批離職。特斯拉品牌曾深受環保主義者青睞,但由于馬斯克在美國和歐洲,支持唐納德·特朗普的政治立場,損害了特斯拉的品牌形象。
特斯拉汽車在上個季度銷量暴跌20%,凈利潤更是暴跌71%。這與馬斯克原本設定的全年25%至30%的增長目標相去甚遠。面對這場災難,馬斯克依然承諾通過自動駕駛技術帶來美好的未來。
這位身兼數職的企業家似乎意識到工作任務的艱巨。他在自己的社交平臺X上表示,現在“我全天候工作,住在會議室、服務器室或工廠里”。不過,他還必須在特斯拉、X(前推特)、xAI和SpaceX等多家公司之間分身。
08品牌變得“有毒”
早在馬斯克為美國共和黨站臺之前,特斯拉就已面臨來自中國電動車制造商和傳統車企的激烈競爭。傳統品牌也開始大力推出各種電動和混合動力車型。
但銷量下降的關鍵原因在于馬斯克的新形象——他將自己的命運與唐納德·特朗普捆綁在一起。在舊金山或巴黎街頭,人們如今常看到貼有“反馬斯克”標簽的特斯拉汽車。在德國,馬斯克為極右翼政黨AfD站臺,導致特斯拉今年第一季度銷量暴跌60%。
在舊金山北部的富裕地區馬林縣,不少車主急于出售手中的特斯拉,哪怕賠錢也愿意脫手。Cybertruck的二手售價大幅縮水,表明市場需求急劇下降。
“在美國,特斯拉的銷量正在下滑,而整個電動車市場卻在增長。”Orsay Consulting創始人、顧問馬克·安布拉爾(Marc Amblard)指出:“與此同時,Rivian保持穩定,Lucid略有上升。傳統車企如通用(GM)、福特、大眾和奔馳的電動車銷量增長,基本彌補了特斯拉的市場份額損失。”
09“落后兩年”
馬斯克沒有通過推出新車型來更新產品線,而是把全部賭注壓在了自動駕駛汽車和人形機器人上,這些被視為支撐其高達1.154萬億美元市值(相當于法國CAC 40股指市值的40%)的關鍵技術。但特斯拉的研發進度并未如期推進。自動駕駛負責人阿肖克·埃魯斯瓦米(Ashok Elluswamy)最近坦承,他們比行業領頭羊Waymo至少落后“兩年”。
這一判斷也被《商業內幕》的兩位記者驗證。他們在舊金山街頭分別測試了特斯拉Model 3和Waymo的自動駕駛系統。結果顯示,Model 3闖了紅燈,還在一段時間內駛上了自行車道,而Waymo的車輛沒有犯任何明顯錯誤。
盡管測試所用的不是即將發布的FSD Unsupervised(全自動駕駛)版本,這一經歷也說明特斯拉還未準備好提供真正無人駕駛的出行服務。馬斯克此前承諾將在6月12日于德州奧斯汀推出其自動駕駛出租車服務。
10降配版Model Y
“很難準確評估特斯拉的技術進展,”馬克·安布拉爾分析道:“他們確實擁有龐大的數據和強大的計算能力。”不過他認為,馬斯克放棄開發更便宜車型、轉而推出降配版Model Y,是“戰略錯誤”。
“即使他們取消后排屏幕等功能,也難以把成本降低20%。這意味著他們將犧牲利潤率來推出更便宜車型,但這也可能蠶食現有車型的銷售。”特斯拉的利潤率已從巔峰時期的15%,降至當前的6%到8%。
11內部反叛
在公司內部,馬斯克的政治立場也引發了不滿。據《華盛頓郵報》報道,在內部會議中,有管理層擔心他的政治表態正在損害企業形象。一位銷售主管馬修·拉布羅特(Matthew LaBrot)因創建“反馬斯克的特斯拉員工”(Tesla Employees Against Elon)網站而被解雇。
一些員工私下抱怨公司使命的改變。特斯拉原本的使命是“加速世界向可持續能源的轉型”,現在則變成了“加速世界向可持續富足的轉型”——一個關于自動駕駛和人形機器人的未來設想,無法激勵那些希望為應對氣候變化而工作的員工。
自從兩年前富有魅力的首席財務官扎克·柯克霍恩(Zach Kirkhorn)離職以來,特斯拉高管頻繁離職。曾領導軟件團隊的大衛·勞(David Lau)、負責安全事務的彼得·溫伯格(Petter Winberg)相繼離開。幾個月前,信息主管納格什·薩爾迪(Nagesh Saldi)也宣布辭職。負責自動駕駛軟件的鄭高(Zheng Gao)則跳槽到特斯拉的競爭對手 Zoox。
特斯拉過去也曾多次經歷危機,但每次都設法東山再起。但這次的困境,似乎更多是馬斯克“自找的”。他成為“特朗普主義”的代表人物,疏遠了特斯拉的核心用戶群,卻又無法贏得保守派的青睞。除非在自動駕駛領域取得突破,否則這家企業的品牌可能會日漸失色。
(歐洲時報/K 編譯報道)
編輯: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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