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子顧（1559—1628），明代大臣、學者。字春陽，一字貞復，曾用名顧啟元，上海嘉定人，萬歷二十六年(1598)進士，由中書舍人累官刑部左侍郎致仕，生性恬淡寡欲，工文，文章師法歸有光，著有《刪正綱目通鑒》《備我集》《天絢集》。

歸子顧畫像

歸氏后人，顯耀門楣

歸子顧是吳地歸氏家族之中，繼歸有光之后顯耀歸氏門楣的重要人物。明末清初著名書畫家、文學家、歸有光曾孫歸莊曾說：“吳無他歸，同宗別族，昆嘉之族，實推近屬。昔我太仆，一代文宗。自他有耀，在司寇公。”“一代文宗”指歸有光，“司寇公”即指歸子顧。

明萬歷二十六年（1598），歸子顧以顧啟元為名中第三甲第二十一名進士，進士及第后，復姓更名為歸子顧，所以《萬歷二十六年進士登科錄》載：“顧啟元，貫直隸蘇州府嘉定縣民籍。縣學附學生，治《易經》，字貞復，行一，年三十一，三月二十日生……應天府鄉試第五十名，會試第二十九名。”《萬歷二十六年戊戌科進士履歷便覽》載：“歸子顧，春陽，《易》四房，戊辰三月二十生，嘉定人。戊子五，會二十九，……壬寅授中書，壬寅改歸姓……升南道御史……致仕，加南刑部侍郎。”

歸家為吳中著姓，遠祖歸崇敬為唐朝名臣、兵部尚書，有廉潔清正和克己奉公的美名。歸子顧之父歸有升，與歸有光同族同輩，精通兵法、律歷、農圃、醫卜之學，以孝順聞名。歸子顧年幼時隨父學習，博涉經史，深受儒學浸淫。少年時便與“嘉定四先生”等人相識，致仕回鄉后往來更多，經常在一起探討古今之學及時政事務。程嘉燧在聽聞歸子顧歸田時曾作詩相送：“憂國可能忘諫草，思家空復念園葵。林中且莫耽云臥，蒿目誰將大廈支。”

諫垣九年，隨事規諫

歸子顧繼承了歸有光經世致用的思想，為各種政事積極奔走，極陳利弊，史書稱他“諫垣九年，隨事規諫”。從留下的資料看，歸子顧上疏的內容主要有參議漕運、治理水利、關注時務等。

歷代漕運保證了京師和北方軍民所需糧食，但它又是一項沉重的負擔，運費高，徭役征發既眾，服役又長，故而也有眾多弊端。明萬歷三十九年（1611）三月二十八日，工科給事中歸子顧上疏：“東南賦役，莫苦于北運，其受累之甚：一曰水腳之侵牟，二曰沿途之需詐，三曰交納之留難”，而實際漕運費用種類繁多，有征收時的各種加耗、過江費、過洪過閘費、駁船費等，還要遭受種種刁難，如“而其遲延更不堪者則有官軍漕船虐阻”。歸子顧指出：“夫軍與民均為王臣，一銖一粒，皆皇上所頒賜而饗之者也，獨奈何公私視之？”為減輕百姓負擔，提高漕運效率，他建議：“雖五府之中，允其隨到隨行，州縣可自為群，不必等候各府集中，或一州一縣之中先行，不必等候各縣集中。漕軍未啟行，何妨船戶先行，官船未過，可令民船先過。或先或后，俱聽其自便，不必非得官先民后，如此，則五、六月風波之險可免，十一、十二月守凍之費可省。”

在治理水利方面，歸子顧曾先后在萬歷四十年（1612）、四十二年(1614)等多次奏請治理水利。“江南歲供財賦半于天下。第財賦出于農田，農田以水為利，亦以水為害，則全系吳淞江之通塞焉”“欲使國計民生兩利，必須疏浚吳淞江，舍此別無良策”，他從國家賦稅入手分析疏通吳淞江的必要性。同時，他也指出，由于朝廷四十余年幾乎荒廢治理工作，使萬歷十七年（1589）、十八年（1590）、萬歷三十七（1609）、三十八年（1610）大水時，“三吳之民盡為魚鱉，田禾顆粒無收”，而這也是造成賦稅縮減、邊餉緊張的根本原因。他認為，應“循故道，仿前跡，探其源而析其委”，吸取各種不同的建議，果斷執行，使“江身闊深，水流駛迅，滔滔入海”“宜速令工部考查歷年修治原委，集工籌銀，浚吳淞江，開江南無窮之利。此實為經國理財之急務”。遺憾的是，明神宗得疏后，留中不發。

歸子顧也始終關注時務。明朝后期，吏治敗壞，政治黑暗，官吏們爭立門戶，朝廷中閹黨橫行。萬歷三十七年（1609），正陽門發生大火，歸子顧上疏：“今天下之最大而急者，無如青宮講學；最可虞者，無如章奏不下”，太子輟講六年，以致“遂使政體郁于上，仕路郁于下，財郁于帑，囚郁于獄”，建議明神宗“令皇太子出閣講學，亟發一切奏章”，以銷天下人的擔憂，鞏固社稷國家。針對官僚隊伍互相傾軋，四方連歲水旱，國用漸絀，歸子顧多次上疏，提出“請飭綱紀以敷實效，釋門戶以破嫌疑，召賢臣趙南星鄒元標等以定國論，速完福藩府第趣遣之國以一群心，蠲賑災傷以培根本，節水衡浮費、絕方士冒請以足國用”等主張。

此外，歸子顧還一直心系家鄉建設，曾為嘉定折漕屢次上疏、奔走，在跨越明清兩朝的“折漕為銀”事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仁人長者，春日載陽

倘若明神宗、明熹宗能聽從歸子顧等人的規諫，改變作風，親勤理政，明王朝日益潰敗的趨勢或許可以暫時遏制，歷史發展可能會不同，但是，在一個皇權至上的社會中，大臣僅有諷諫之權，諷諫不成則無如之何，歸子顧所處的明朝后期的社會狀況正是如此。盡管歸子顧為官兢兢業業，直言進諫，明神宗也了解歸子顧的清廉正直和淡泊寡欲，還題了“歸佛子”三字于御屏，甚至京師官場中人都稱呼他為“佛子”，但他嘔心瀝血的建議卻大多被留中不發，難有成效。

史籍對于歸氏園的記載極其有限，只知歸子顧在明朝天啟年間建歸氏園，地址位于嘉定城東清鏡塘北，大致在現秋霞圃的清鏡塘景區。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剛致仕回鄉的歸子顧兩袖清風，甚至無屋以居，在整理了同鄉須之彥給的幾間房子后才得以安頓。由于家貧，有客人來，就著麥飯蔥湯坐論文史。晚年歸子顧與嘉定四先生等文人交游很多，經常在一起探討古今之學及時政事務，他還非常注重提拔學子，曾大力夸贊隨其學古文辭的年方十五的黃淳耀，稱其日后必大興黃家門楣。

歸氏園舊址位于今秋霞圃內

1627年，明熹宗駕崩、新帝嗣位改元的消息傳來，歸子顧不勝悲痛，疾病加劇，強起，穿戴整齊后卜卦，卦象顯示“上九”，他說：“天子明圣，老臣死亦可以瞑目了。”遂臥床不起，逾月卒，享年七十。朝廷諭祭、賜葬。

歸子顧去世后，黃淳耀為其作傳，明確標榜歸子顧的學術傳承和文學宗旨，他說：“公于書無所不窺，為文章師法震川，不為雕繪刻琢之辭，而正大溫粹，辭達理舉。”錢謙益撰《尚寶司卿歸子顧授奉政大夫制》，稱其“正直忠厚，本諸先民；而吐剛茹柔，乃其素守”。唐時升亦作祭文《祭少司寇春陽文》，以示悼念，其開篇寫道：“春日載陽，條風方至，不待其生育萬物，而見者莫不相告而開顏。仁人長者，愷悌博愛之意于中，未施于人，而人慕其之光景類然。”對于歸子顧，這些評價是十分貼切的。

結合《秋霞小志》和《嘉定地名志》的相關記載，清朝時，歸氏園舊址歸廣西編修范希淹所有，范氏在這里修筑房屋、種植花木，歸氏園也因此改稱“范家園”。民國后，范家園又經數次易主。民國二十九年（1940），國際泌尿協會中國分會的發起人和組織者、上海仁濟醫院歷史上第一位中國院長陳邦典將之辟為范園，范圍大致在今博樂路東、啟良路118號，占地0.82公頃，有宅有園。1949年后，先作為嘉定清北療養所，后駐嘉定錫劇團、嘉定縣財經學校，1970年起作嘉定印刷廠，后又作嘉定教育局，今為嘉定中醫醫院東院區。歸氏園、范家花園之名早已消失，但仍存民國時的洋房、平房及古樹多棵等遺跡。

撰稿：陳文華

編輯：劉靜嫻、袁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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