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樹寶
又一集哆啦 A 夢劇場版在國內公映了。
這幾年,哆啦A夢的劇場版真的是在國內上了不少,幾乎年年和日本「準同步更新」,沒有缺席過。
而且也不用太多宣傳,電影的票房從來不差,因為大家對它的預期非常適度(它就是一集哆啦A夢而已啦),它也總能穩穩交付。
《哆啦A夢:大雄的繪畫奇遇記》
今天想來談談哆啦A夢劇場版四十年的歷史,因為我感覺可能有觀眾以為它來得太容易,像流水線一樣定期生產。但是吧,這套電影系列并不是想很多人想的那樣,每年躺著吃飯就能吃飽。相反,它做了很多困難的事情,不停與時俱進,才能維持這個系列的長青。
首部劇場版《哆啦A夢:大雄的恐龍》誕生于1980年,當時它的問世有一個很重要的現實意義,是填補東寶公司春季家庭電影檔期的空白。
而且和別的劇場版電影不同的是,小學館等出版方也深度參與了電影制作,這種新模式就是日后日本動漫產業常見的「媒體組合」(Media Mix)戰略。
《哆啦A夢:大雄的恐龍》
所有哆啦A夢劇場版的核心故事情節都差不多,不外乎是以大雄為首的一群普通孩子,怎么在哆啦A夢的神秘道具的幫助下,踏上前往奇幻異境(如遙遠星球、史前時代、魔法世界),展開一番非凡冒險。
在這些冒險中,「伙伴之間的羈絆」(仲間との絆)屢經考驗并最終得以升華,而平日里顯得懦弱無能的大雄,總能在關鍵時刻展現出非凡的勇氣與善良。
幾乎每一部都如此,如果不這樣,它就不是哆啦A夢了。
哦,還有,早在系列初期,也就是第三部的《大雄的大魔境》中,邪惡胖虎在電影里變成了「好人」,這一橋段后來成為一種約定俗成的模式。
《大雄的大魔境》
藤子·F·不二雄先生所倡導的「SF」(すこしふしぎ,意思是「一點點不可思議」)理念,也是貫穿整個系列的核心創作原則。這個概念的含義,說白了就是將日常生活與超乎尋常的科幻或奇幻元素融為一體。
系列早期作品的冒險情節相對直接和簡單,而后期作品,特別是藤子·F·不二雄去世后的原創劇本的電影,則展現出更為錯綜復雜的敘事結構,融入了更深層次的道德困境、伏筆鋪墊和主題探討。
就比如說2025年上映的《大雄的繪畫奇遇記》就擁有高度精巧的劇情編排、懸念設置,尤其是有一個超越觀眾預期的升華結局,體現了現代哆啦A夢電影在敘事上的復雜性。
后期這些不直接基于「大長篇哆啦A夢」漫畫的原創劇場版故事,使得電影能夠在主題探索和視覺表現上進行更大膽的嘗試,有時甚至能夠觸及漫畫改編時難以充分展現的領域,比如《大雄的地球交響樂》對聽覺元素的側重,還有《大雄的繪畫奇遇記》中藝術風格的靈活切換。
《大雄的地球交響樂》
但說實話,這些新的創作并非每一部都成功,質量也是有點參差不齊的。
一部分作品,確實有很高的創新性,而且對「藤子主義」精神有很好的繼承,就像《大雄的月球探測記》或《大雄的秘密道具博物館》,是很受好評的。
《大雄的月球探測記》
但也有幾部,比較的偏離原作精神,包括《大雄的人魚大海戰》或《大雄的金銀島》,很多人就不喜歡。
《大雄的人魚大海戰》
整個系列的發展,調性并非一直一成不變,因為隨著當年觀看首批電影的孩子們長大成人,電影的敘事也考慮到要保持一定的成長性,以便在吸引新一代小觀眾的同時,也能引發懷舊的成年觀眾的共鳴,確保其跨代際的吸引力,所以很多作品的內涵并不低幼,而是很巧妙地同時兼容了頗具層次感的主題和批判性思考,
就像《大雄的秘密道具博物館》《大雄與天空的理想鄉》 ,都引入了更為復雜的社會批判或元敘事元素,能同時吸引年輕的初代觀眾,和長大的成熟影迷。這種對雙重受眾的吸引力,是系列作品長盛不衰的核心秘密。
《大雄的秘密道具博物館》
雖然多部作品是依托于「大長篇哆啦A夢」漫畫系列而來,但劇場版對原作的修改其實也不少,包括場景的擴展、角色的增加、節奏的調整,甚至為了適應電影的格式和時長,關鍵情節點和結局也有變動。
但一切的變動,原則上都不會違反所謂「藤子主義」,也就是藤子先生作品中固有的核心精神、主題(SF元素、人道主義、微妙的社會批判等)以及核心角色的基礎性格設定。
除了固定陣容外,有一些電影原創的客串角色,包括貝可、莉露露、羅普爾、嗶之助等,他們不僅是某部電影特定主題的化身,也對主要角色的成長產生了深遠影響,后來紛紛構成了觀眾對特定一集的專屬記憶點。
任何電影都會有意無意捕捉到特定年代的社會思潮,哆啦A夢電影甚至會有意這么做。比如早期劇場版中,冷戰時期的焦慮感被巧妙地編織進劇情,像《大雄的海底鬼巖城》中對超級武器威脅的影射。
進入20世紀90年代,電影主題開始轉向環境保護主義和對無節制發展的批判,這與日本乃至全球日益增長的生態意識,以及對泡沫經濟時期過度行為的反思相呼應,代表作品有《大雄與動物行星》和《大雄與云之王國》。
還有《大雄與白金迷宮》,反思人類對機器人的過度依賴。
《大雄與白金迷宮》
近年來的作品則開始探討更為當代的議題,例如在人工智能時代中創造力的本質(《大雄的繪畫奇遇記》),對完美社會或反烏托邦的批判(《大雄與天空的理想鄉》),以及個體表達的重要性。
這些主題的轉變清晰地勾勒出社會關注點的演變:從「抵抗武裝統治」(反映冷戰緊張局勢)到「環境破壞/物質文明批判」(反映90年代對臭氧層消耗和泡沫經濟后果的擔憂)。
《海底鬼巖城》與核威脅相關聯,而《云之王國》則與當時的地球峰會背景相呼應。
《海底鬼巖城》
哆啦A夢系列中絕大多數作品,都反復出現一個核心母題:「弱さ」,這個詞可以翻譯成軟弱、脆弱。
這個母題不僅體現在大雄身上,經常也延伸至其他角色乃至社會結構。這種「軟弱」往往與深厚的同情心和成長能力并存。
評論家杉田俊介對「軟弱」主題的分析,是把它和依賴、錯誤聯系起來,但他也指出大雄擁有「まっとうさ」(正直/誠實)和同情心。
這種軟弱和正直的結合,恐怕也正是哆啦A夢系列作品(不限于劇場版)喚起無數人共鳴的最關鍵原因。因為,我們都在自己身上發現了大雄的影子。
人生中,總有一些時刻,我們就是大雄。
此外,電影也巧妙地批判了人類的傲慢、偏見以及歷史的周期性,這常常體現在與那些映照出人類缺陷的其他文明(如動物行星、機器人王國)相遇的情節中。
《機器人王國》
因此,也有人認為,哆啦A夢電影是在用潛移默化的方式,起到了對年輕的日本觀眾進行道德教育的作用。當然這種教育不是通過公開說教,而是以寓言式的敘事完成。
大雄和他的朋友們所面臨并克服的挑戰,往往反映了理想的社會價值觀,包括合作、毅力、同情心以及對自然和他人的責任感。這與日本兒童媒體在塑造社會意識方面所扮演的更廣泛角色是一致的。
日本社會高度重視集體和諧和社會責任,這就體現在像哆啦A夢這樣具有奠基意義的兒童動畫,常常會巧妙地強化這些價值觀。
電影中對團隊合作的持續描繪(盡管這個團隊的搭建往往矛盾重重,各懷鬼胎),大雄最終(盡管往往不情愿)為朋友挺身而出的勇敢行為,以及自私或環境疏忽所帶來的負面后果,都為此做出了貢獻。
因此,漫長的哆啦A夢系列,對日本人來說,不僅僅是娛樂,更是一種文化傳承。
還有一個變化點,值得提一下。哆啦A夢系列電影的動畫制作技術,在過去四十多年中經歷了數次顯著的演變。
早期作品采用傳統的賽璐珞動畫制作,自2003年的《大雄與風之使者》起全面轉向數碼動畫制作,并在部分作品中嘗試使用3D CG技術。
角色設計也隨之發生潛移默化的改變,尤其是在大山羨代時代和水田山葵時代之間,其差異更為明顯,引發了粉絲群體中關于哪種設計最能捕捉角色精髓的討論。
《大雄與風之使者》
不同的動畫導演及其個人風格也對電影的整體視覺感受產生了影響。粉絲的視角也觀察到這些視覺差異,一些早期電影被認為具有「手繪感」甚至「吉卜力風格」,還有人說,第一部電影《大雄的恐龍》的畫風,是帶有《ど根性ガエル》(根性青蛙)的影子。
而后期電影則展現出更高的現代制作水準,尤其是背景美術和世界構建方面的精細度,一直在隨著技術演進和成本增加而提升,例如,《大雄的繪畫奇遇記》中對中世紀歐洲細致入微且充滿現實感的描繪,以及《鐵人兵團》中鏡面世界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圍營造,都體現了高超的藝術水準。
《鐵人兵團》
下面我想從個人角度,選擇五部我認為最值得一看的劇場版作品,推薦一下。因為后期作品在國內上映過,大家也比較熟悉,我主要選擇了一些更早期的作品。
首先是創世作品《大雄的恐龍》(1980年),這肯定是必選的。
《大雄的恐龍》
這一部的想象力體現在對史前世界的生動描繪,還有對時空穿梭的奇妙構想。敘事遵循了經典的冒險模式:發現、情感聯結、分離、危機四伏的旅程與最終的救援。
藤子先生對恐龍的濃厚興趣(其工作室擺放有恐龍模型與化石 )眾所周知,這一點無疑為影片的背景設定注入了真實感與奇觀色彩。
藤子先生本人也曾提及,盡管從科學分類上,嗶之助(也就是皮皮),所屬的雙葉頸龍并非嚴格意義上的恐龍,但他是出于對這類古生物的喜愛,愿意將其納入廣義的恐龍世界。
作為系列開山之作,《大雄的恐龍》也是一代日本觀眾的共同童年記憶,影片體現了藤子先生作品中一以貫之的幾個核心主題:深厚的友情(大雄與皮皮之間,以及伙伴們之間的不離不棄)、成長的責任(照料皮皮的過程)以及面對困難的勇氣。
影片亦觸及了物種保護與不干涉歷史進程的倫理思考,例如,與早期短篇中曾出現的以娛樂為目的的狩獵恐龍情節相比,本片將恐龍獵人塑造為反派,體現了作者創作理念的進步。
在冒險故事的表層之下,《大雄的恐龍》探討了愛與別離的bittersweet(苦樂參半)本質。大雄與皮皮之間的情感羈絆,超越了物種的界限,奠定了后續作品的情感取向。
它向觀眾展示了,哆啦A夢電影能夠喚起人們內心深處的情感,特別是共情與對逝去美好的感懷。
我選的第二部是《大雄的魔界大冒險》(1984年),本片展示了藤子先生汪洋恣肆的想象力。影片中,厭倦了現實世界的大雄,利用「如果電話亭」許愿創造了一個魔法至上的平行世界,卻發現這個世界正面臨魔族的侵略,他們一行人必須化身為勇者,拯救兩個息息相關的世界。
《大雄的魔界大冒險》
這部作品的想象力堪稱卓絕,不僅構建了一個擁有獨立法則、歷史與威脅的完整魔法異次元,其敘事結構也頗具匠心。
「如果電話亭」這一道具的巧妙運用,引發了一系列復雜的連鎖反應,將一行人推向了一場融合奇幻與科幻元素的宏大冒險。
很有可能,這是所有劇場版中最令人難忘的一個道具,因為它超越了一個單純的劇情推動工具,它成為了藤子先生用以探討關于現實、選擇與后果等哲學命題的載體。
而獨特的世界觀設定,像「迷惑之海」「不歸草原」等險境的旅程也令人極為難忘,所以本片肯定是粉絲心中的最高杰作之一,它在國內的豆瓣網站上的評分也高達8.8分,很有可能是全系列最高(我沒有仔細去對比)。
影片上映于上世紀80年代中期,正值奇幻角色扮演游戲(RPG)在日本逐漸風靡之時,其魔法與冒險的主題精準地契合了當時的流行文化趨勢。這反映了藤子先生對「假如……」(what if)式情景的偏愛,以及他對平凡少年在非常規威脅面前所能展現的勇氣的信念。
通過改變現實設定及其帶來的意想不到的危機,也是藤子先生在其「SF短篇」系列中反復探討的母題。
我選擇的第三部是《大雄與鐵人兵團》(1986年),這也是所有劇場版中思想性與情感沖擊力最強的作品之一。
《大雄與鐵人兵團》
影片在想象力層面構建了用于組裝機器人的「鏡面世界」以及科技高度發達的侵略者「機械烏托邦」。
其敘事結構尤為出色,重點刻畫了莉露露從一名冷酷的機器人戰士,在與靜香等人的互動中逐漸理解人類情感,最終實現自我覺醒與救贖的心路歷程。莉露露為改變歷史而犧牲時,靜香的悲傷與主題曲的完美結合,真的令人無比感動。
這部作品觸及了對自動化、人工智能以及科技可能反噬創造者,在當時具有很強時代前瞻性的議題。
藤子先生強調了通過共情與理解來彌合分歧的重要性,他對奴隸制度的批判(機器人因奴隸制廢止而轉而奴役人類的設定)也反映了其深切的倫理關懷。
第四部是《大雄的日本誕生》(1989年),因為對現實生活不滿,大雄與伙伴們集體離家出走,回到七萬年前的日本,試圖創造屬于自己的理想國。
《大雄的日本誕生》
這部作品氣勢恢宏,不僅想象了七萬年前日本的原始風貌,創造了諸如翼獅、龍、獨角獸等奇幻生物。其敘事融合了逃避現實、烏托邦構建以及對抗強大歷史篡改者的元素。
不夸張地說,本片是少數幾部超越其漫畫原作大長篇的作品之一,尤其是片尾離別場景感人至深。
值得一提的是,該片曾創下哆啦A夢電影史上最高的420萬觀影人次紀錄,并保持了長達29年之久,直至2018年才被《大雄的金銀島》打破 。
《大雄的金銀島》
還要考慮到影片上映的特殊年代,1989年正值日本泡沫經濟的頂峰時期,而平成年代也剛剛揭開序幕。
在這樣一個物質空前繁榮、社會高速運轉的背景下,影片中逃離現代都市壓力、去原始時代創造理想家園,還有反抗暴政的主題,或許深刻地觸動了當時日本民眾的某種集體潛意識,反映了在現代化浪潮與物質富足之下,人們對更純粹、更本真生活方式的向往。
最初看似孩子氣的離家出走行為,在影片中卻成為了角色們承擔起重大責任的契機——他們不僅要建立新的家園,還要保護弱小(古古兒的部落),并與強大的敵人進行殊死搏斗。
這種從簡單的逃避愿望升華為英雄般成長與擔當的敘事模式,是哆啦A夢冒險故事中常見的積極主題。影片含蓄地指出,真正的自由并非僅僅擺脫束縛,更在于積極地塑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并為之負責。
在高度現代化和經濟繁榮的日本社會背景下,選擇七萬年前的「日本誕生」作為舞臺,帶來的某種警鐘效應在當時是非同尋常的。這種對「時代記憶」深層結構的剖析,或許是影片廣受歡迎的重要原因。
最后,我再選擇一部《大雄與云之王國》(1992年)吧,它同樣是全系列中粉絲評分最高的之一。
《大雄與云之王國》
影片再次展現了令人嘆為觀止的想象力,塑造了一個功能完備的云上王國和一個科技高度發達的天上文明。其敘事結構相當復雜,交織著不同文明間的政治角力、尖銳的環保議題以及關乎整個地球命運的道德困境。值得注意的是,本片是哆啦A夢罕見出現故障的作品。
《大雄與云之王國》上映于上世紀90年代初,彼時全球范圍內的環境保護意識日益高漲(例如1992年召開了聯合國里約地球峰會)。
影片直接反映了藤子·F·不二雄對環境問題日益增長的憂慮,這一主題在其稍早的作品如《大雄與動物行星》中也有體現。
《云之王國》這一批作品,體現了藤子先生對于「人類如何才能不自我毀滅地生活下去」這一危機意識的不斷加深。當然,這部作品也曾面臨一種說教意味太濃的批判,因為信息灌輸的程度過于強烈。
片中的危急關頭,哆啦A夢為阻止「諾亞計劃」而自我犧牲(后來被修復),構成了影片強有力的情感高潮。曾在短篇《再見了,樹小子》中登場的角色樹小子(キー坊)在本片中作為植物星大使再度出現,并成功調解了天上人與地球人的矛盾,加強了作品宇宙的內在關聯性。
相較于早期更多聚焦于科學奇觀與純粹冒險的劇場版,《大雄與云之王國》(以及如《大雄與動物行星》《大雄與白金迷宮》等90年代初期的作品)顯示出藤子·F·不二雄開始運用科幻框架來傳遞對人類發展軌跡,特別是環境問題與科技濫用等方面的更深沉的警示。
影片代表了藤子先生身上肩負的兩個角色,即故事講述者角色,日益與其社會評論者的角色相融合。他想借由深受喜愛的哆啦A夢這一平臺,去觸碰嚴肅的全球性議題,表達自己的憂思。
比較巧妙的是視角的選擇,他引入了因地球污染而自我隔絕于云端之上的「天上人」這一設定,來為批判人類行為提供了一個「他者視角」。
這種敘事策略使得對環境不負責任行為的審視更為直接和有力,而無需讓作為兒童的主角們承擔這種批判的全部重負。
但是,「天上人」本身也并非絕對正義(他們雖有合理的不滿,但提出的解決方案卻是毀滅性的),這種道德上的模糊性也讓影片的含義變得復雜,我們并不能簡單站隊。
以上,就是我選擇的五部推薦。
最后我想說的是,為什么我們今天還有必要去看這些幾十年前的作品呢?是因為它們所承載的「時代記憶」,絕對不是已被塵封的歷史遺跡,而是早已融入了日本和全球文化持續進行的對話之中,有必要不斷被重新解讀與審視。
而時至今天,我們也可以認為,一代一代的創作者就像接力賽一樣,通過哆啦A夢這個平臺對世界持續發聲,他們繼承了藤子·F·不二雄先生的創作精神,但又走得更遠了。
我們也想陪著走下去,和哆啦A夢一起走向他誕生的22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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