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9日上午7時30分,武漢市武昌殯儀館告別大廳內莊嚴肅穆,高懸的挽聯下,一張儒雅的臉龐被素菊簇擁著。他就是武漢市公安局科技信息化支隊警務技術四級主任、年僅50歲的萬松。
5月26日,在崗位上工作的萬松突發疾病,5月27日凌晨0點33分,經全力搶救無效,萬松不幸離世。
脾氣好,能“啃”硬骨頭,工作認真專注又默默無聞,是同事們對他的印象。萬松生前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翻開他的工作日志,每頁都寫得清清楚楚,待辦事項都用紅筆標出來,沒完成的任務就畫個三角來標注。
作為公安部門專門從重點院校引進的計算機專業人才、全國公安第一批高級數據分析師,萬松在技術崗位支撐協破全市重特大案件多達160余起,為武漢公安大數據應用奠定了堅實基礎。
5月29日,萬松的遺體告別儀式現場。圖源:武漢公安
最后一條通知
時間回到5月26日早上七點半,青年民警王國棟送完孩子上學,早早到了武漢市公安局大數據實戰應用中心。一進會議室,就看見萬松已經坐在桌前,面前堆著一摞文件,正拿著筆在上面勾畫批閱。
共事9年,王國棟幾乎每天都能看到萬松提前到崗的身影。
上午10點多,民警胡欣拿著“五一”大客流應對復盤報告找萬松簽字。雖然報告是萬松組織撰寫的,但他還是一頁頁仔細看,每一組數據、每一條建議都反復核對。“要嚴謹,不能出錯,這些報告可要作為市局決策參考的。”他皺著眉頭琢磨,不時拿起筆作修改,口中低聲復核著數據和要點。
中午12點02分,萬松給同事們發了個通知,“下午4點開周例會,各組準備匯報工作計劃”。誰能料到,這成了他發的最后一條工作通知。午飯后,同事路過他辦公室,透過半掩的門,看見他靠在沙發上,眼睛閉著,以為他累了靠著打盹兒。
13點58分,胡欣和王國棟來喊萬松去開會。“萬主任,該出發了。”胡欣喊了兩聲,沒回應。推開門一看,萬松斜靠在沙發上,臉色煞白,怎么叫都不醒。兩人慌了神,手抖著撥打120,又叫來民警健康中心的醫生用自動體外除顫器進行急救。
救護車上,兩人緊緊抓著萬松的手,使勁地喊他的名字,可萬松始終沒有睜眼。5月27日凌晨0點33分,醫院傳來消息,經全力搶救無效,萬松不幸離世。
工作中的萬松。圖源:武漢公安
往前數,萬松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多項重點工作正緊張有序地推進。
5月21日至22日,武漢預報有大暴雨,他連夜梳理分析12345市民熱線的留言和往年數據,精準研判出全市幾十處易積水位置,第一時間通知相關部門做準備。
5月23日,他組織起草了“五一”大客流應對復盤報告和端午節大客流預測研判分析報告。
5月25日是周日,本應陪伴家人的他,因一項緊急工作需要進行大數據分析,匆匆趕到辦公室,一直工作到晚上10點。
5月26日上午,處理完手頭的要緊工作事項,他立刻召集胡欣、代孟廷等民警,圍坐在會議桌前,對即將提交的端午節大客流預測分析報告進行最后的集中打磨,確保各項數據翔實精準,一直到快12點才結束。
翻開萬松的工作日志,每頁都寫得清清楚楚,待辦事項都用紅筆標出來,沒完成的任務就畫個三角。
“他每天都全神貫注地工作,研究技術問題特別認真,這么好的前輩,怎么說走就走了。”說起萬松,大數據實戰應用中心的青年民警胡欣、代孟廷等人聲音發顫。
緝兇懲惡的幕后英雄
“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一身書卷氣,透著儒雅。”同事程燕華回憶,萬松當年是市公安局專門從重點院校引進的計算機專業人才,負責技術保障工作。
讓程燕華印象最深的,是萬松書架上堆得滿滿當當的計算機專業書籍,他總坐在電腦前,擰著眉,盯著屏幕,干起工作來十分專注。同事們很快發現,他就是塊“寶”,各種難題從不輕易放過,大家如遇難“啃”的骨頭,找萬松準沒錯,“辦法多,脾氣還好。”
同事邵勇回憶,有一次,工作系統突然崩潰,嚴重影響了一線工作,剛下班的萬松馬上趕回單位,通宵達旦搶修直至次日清晨6點。
很快,技術過硬的萬松被提拔成中隊長、副大隊長,負責系統運維、應用保障、創新開發等重要技術支撐工作。
1999年12月下旬,洪山區楚雄大道附近一個外地來漢經營木器店的店主遇害。市、區公安機關連夜部署追擊堵截,并組織清查和串并案。參與專案組工作的萬松主動出擊,爭分奪秒在最短時間內完成了萬余條信息的分析研判,明確了兇手行蹤。專案組據此在湖北武漢、湖南懷化兩地排查布控,抓獲兩名流竄作案的犯罪嫌疑人,成功偵破湘鄂兩地搶劫、殺人等案件5起,收繳手槍1支、子彈10發,及時清除社會安全隱患。
2007年盛夏,一條涉毒線索由省公安廳下發至武漢市局。接到任務,萬松通過錯綜復雜的信息,分析出結構嚴密的販毒團伙關系圖。臨近收網,攜帶大量毒品的毒販突然消失,眼看要功虧一簣,他迅速調整思路,僅用3個小時就從海量數據中排查出反常情況,終于再次鎖定毒販蹤跡,為一線緝毒民警徹底摧毀販毒團伙提供了重要支撐。
2023年以來,他深度參與湖北省清剿毒品攻堅行動、湘鄂“獵梟”專項工作,圍繞禁毒數據整合,歸納毒品犯罪規律特點,構建了數據模型,支撐服務禁毒實戰、毒品治理。
街頭作案犯罪分子作案快、逃跑快、銷贓快,快速鎖定對象至關重要。2006年5月14日,武漢市建設大道發生一起飛車搶奪案。萬松迎難而上,通過輾轉追蹤贓物的去向,最終鎖定嫌疑人的窩點,快速助力偵查員人贓并獲。
參警以來,他在技術崗位支撐協破全市重特大案件多達160余起。因為工作業績突出,他先后榮立個人一等功1次、三等功5次,優秀公務員2次。
用生命丈量平安的維度
“作為武漢公安首批大數據偵查員,他為武漢公安大數據應用奠定了堅實基礎。”武漢市公安局科信支隊負責人張奎講起這位朝夕相處的同事時眼淚沒有止住。
2016年的武漢公安,正站在傳統警務向智慧警務轉型的歷史關口。萬松作為優秀技術人才被市局選調參與組建大數據實戰應用中心,成為初創團隊6名核心成員之一。萬松是少有的同時具備偵查經驗與計算機專業背景的“雙料”人才。他把數據與技術的融合思維帶進了嶄新的團隊。
彼時,公安大數據應用在國內尚處于起步階段,沒有成熟的經驗可供借鑒。萬松參與制定大數據應用的規劃和方案,搭建數據平臺架構,繪制并推動實現武漢公安大數據建設的藍圖。
科信支隊的同事都說,萬松就像公安科技領域一棵遒勁質樸的松樹,站得穩、挺得直,對待困難從不畏縮,挑重擔、當先鋒、打頭陣,少不了他。
2023年,一名患有精神障礙的青年不知所蹤,他的父親正準備報警時,民警已根據預警上門了解情況,并及時將走失的青年找到。這次預警就是源于萬松團隊研發的大數據預警系統。2024年,該應用系統被評為全省政法智能化建設優秀案例。
今年,武漢再度躋身全國十大熱門旅游目的地之列,黃鶴樓等景點人氣爆棚。為支撐一線安保工作,萬松帶隊開展全量警情研判,通過多維數據建模,為精準用警提供科學依據,并在“跨年夜”“櫻花季”“漢馬”“五一”以及各項重大活動安保中廣為應用。
9年來,萬松積極探索大數據支撐公安實戰新模式,帶領團隊深入開展碰瓷騙保、非法集資、掃黑除惡等110余項專項研判工作,撰寫高質量研判報告80余份,牽頭研發各類實戰預警平臺,為武漢智慧警務體系建設作出突出貢獻。
作為華中科技大學計算機系高才生、全國公安第一批高級數據分析師,萬松挑選人才的眼光也比較獨到。目前,武漢公安大數據團隊的24名核心骨干,無一不是首先通過萬松這一道篩選關。2016年遴選民警閔捷時,他連續追問數據挖掘算法細節,從滿意的回答中挑中這個初出茅廬的碩士,并將其培養成全省建模比賽冠軍。
新京報記者 張靜姝
編輯 甘浩
校對 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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