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童如珍
作為一名拿工分的“赤腳老師”,1977年下半年,五叔聽說恢復高考的消息,興奮得幾夜睡不著覺,連忙翻箱倒柜找尋先前的高中課本。殊不知那些泛黃的書籍早已被五嬸剪了做鞋樣,或是當了柴火,最終只在柜角處找到兩本被老鼠啃掉書角的高三物理和數學書。
五叔捧著兩本書,就像見了許久未曾謀面的朋友,欲顯親密,卻多了幾分生疏。那些曾經滾瓜爛熟的公式、定律什么的,已變得概念模糊,運用與演算起來很是吃力。
五叔教五年級兩個班的數學課,白天要教學,晚上還要備課和批改作業,沒有多少時間復習功課。
1977年12月3日至5日,為江西的高考日。五門課的考試,五叔盡了自己的最大努力,但最后公布成績時,他還是落榜了。
1978年的高考改為夏季進行,復習備考只有半年時間。大隊為了讓五叔專心復習,另找了一位教師接替五叔的教學工作。
恰好這學期公社中學辦了個高考補習班,五叔毅然報了名。
此后,每天早上,五叔便牽著他7歲的兒子一同到離家一里路的公社駐地上課,他兒子的小學就在中學隔壁。路上,父子倆背著書包,一個滿臉胡茬,一個滿臉稚氣,經常引來路人異樣的目光。
為了高考,五叔可是拼了,不但上課認真聽講,晚上也常常挑燈學習至深夜,甚至通宵達旦。五嬸很給力,家里的農活與家務她全包,還時常做點好吃的給五叔補充營養。有時五叔想幫忙做點家務,五嬸一擺手:“你還是去溫書吧。”
1978年7月20日至22日,五叔參加了他的第二次高考。這一年,他30歲,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而與他在同一考場的我,應屆高中畢業,才15歲。
有道是天道酬勤,幾個月的日夜苦讀,換來了五叔的“金榜題名”,他被江西上饒師專錄取了,學的是數學專業。
三年后,五叔師專畢業,被分配到縣一中當了一名初中數學老師。不久,五嬸及兒女也被接到縣城,一家四口住進了學校教師宿舍。
1989年,五叔的兒子高中畢業參加高考。考場就在縣一中,沒有了以前五叔趕考時的辛勞與奔波。就讀學校的雄厚師資力量和良好學習環境,讓兒子的學習成績穩定靠前,高考時顯得輕松而從容,當年考取了江西師大數學系,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到市級中學,當了一名高中數學老師。
五叔的女兒1991年高考,被醫學院錄取,畢業后當了一名內科大夫。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轉眼到了2017年的高考,五叔的孫子高高興興地走進了考場。望著孫子自信的身影,考場外的五叔洋溢著滿臉的幸福。這一年,他孫子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學。四年本科畢業,接著又讀了研究生,拿到碩士學位后,現留在北京工作。
如今已77歲的五叔,生活安逸,笑口常開。每當談及高考之事,他心情激動,感慨萬千。他總說,是高考改寫了他的人生,也是高考,讓他的子孫能接受更好的高等教育,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
(本文作者為江西省作協會員)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