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說，有貓沒她。老婆說，貓走她也走。”

張磊坐在陽臺的塑料凳子上，一口一口地抽煙，愁得腦殼都疼。屋里那只灰白相間的英短貓，正躺在沙發(fā)上，四仰八叉，活得比誰都自在。可它哪知道，就是因為它，張磊這家眼看就要散了。

事情還得從半年前說起。

那時候老婆小雅一直說想養(yǎng)只貓，說上班太累，晚上回家一個人待著太壓抑了，想找個毛孩子陪陪。張磊起初不同意，覺得貓麻煩、掉毛、亂抓東西，可后來小雅實在念叨得緊，他一咬牙答應(yīng)了。

于是這只名叫“團團”的貓，就進(jìn)了張家的門。

起初還挺好，貓不大，安靜乖巧。小雅每天下班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抱著貓說話，什么“寶貝今天想媽媽沒呀”“餓不餓呀，媽給你開罐頭”。張磊聽著聽著也就習(xí)慣了，偶爾還逗兩句：“你這媽當(dāng)?shù)靡策J(rèn)真了。”

可三個月前，張磊的媽從老家來了，說是腿腳不利索，讓兒子兒媳照應(yīng)著住一陣子。張磊也沒多想，一口就答應(yīng)了，畢竟是親媽，再說也就是住一段時間，哪有不讓住的道理。

哪成想，貓跟媽一碰上，這架就拉開了。

婆婆剛進(jìn)門第一天，看見團團蹲在沙發(fā)上，臉當(dāng)場就垮了：“你們家還養(yǎng)貓啊？這玩意兒晦氣，抓人還掉毛！”

小雅本來想著忍一忍，就笑著說：“媽，團團挺乖的，不鬧騰，也不亂抓人，疫苗都打了的。”

可張媽沒聽進(jìn)去，嘴里一邊嘀咕著“臟”“不吉利”“不能睡一個屋”，一邊用拖鞋在地上啪地一拍，把團團嚇得嗖一下竄到陽臺上。

小雅臉都白了，但畢竟是婆婆，也沒吭聲，只是默默把貓抱進(jìn)房間。

從那天起，家里就開始雞飛狗跳。

張媽每天一早起來第一件事不是刷牙，而是查貓：“那貓昨晚上床了沒？有沒有跳到飯桌上？拉屎是不是不埋沙子？”

張磊夾在中間，一邊勸媽“它就是個貓，別太計較”，一邊安慰老婆“忍一忍，我媽也就是嘴碎點，過陣子她就回去了。”

可時間一天天過去，張媽越住越久，理由從“腿腳不便”變成了“你爸在老家也沒人管，我一個人不想回去”。

而她對團團的“敵意”也越來越嚴(yán)重。后來甚至拿拖把把貓攆到陽臺，不讓進(jìn)客廳，說貓“陰氣重”“不干凈”。小雅忍無可忍，跟張磊吵了一架。

“你說清楚，這貓是你答應(yīng)我養(yǎng)的，現(xiàn)在你媽動不動就打它攆它，我不能接受！”

張磊那時候腦子發(fā)熱，說了句：“你為一只貓至于嗎？”

結(jié)果小雅當(dāng)場炸了：“我為的是貓嗎？我是為你這種事不管、話不說、只會躲的人生氣！”

那天晚上，小雅抱著團團，躲到書房睡了一夜。

第二天張媽就蹲在廚房，一臉委屈地對張磊說：“我一把年紀(jì)了，被你媳婦這么氣，我也活不下去了。你選吧，家里要么有我，要么有貓。”

張磊頭都大了。

他真的沒想到，一只貓能攪得這個家不得安寧。

那天下班回家，看到小雅在擦團團眼角的淚痕，臉色很疲憊。他本想說點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小雅突然冷冷地說：“你是不是打算送走團團？”

張磊張了張嘴，沒敢說實話。

“你要真送走它，那我們也就別過了。”她聲音不高，卻帶著決絕，“我不是把貓看得比你媽重要，我是看清了，在你心里，我什么都比不過你媽。”

張磊那一晚沒睡著。他左思右想，覺得自己不容易，小雅也不容易，可他媽一個人在老家也確實可憐。他覺得自己才是最冤的那個，可第二天早上醒來，小雅連早飯都沒做，就抱著團團走了。

她搬去朋友家住了，說要冷靜冷靜。

張媽見狀冷笑一聲：“你看吧，就為了個貓就跑了，這哪是過日子的女人？”

張磊這時候才有點后悔。他突然想起以前小雅說：“貓就是我另一個孩子，你不能忍它，就等于不能忍我。”

他一直沒當(dāng)回事兒，現(xiàn)在才知道那句話不是玩笑。

兩天后，小雅發(fā)來微信，說：“團團不會回來，它在我這兒挺好的。我們暫時別聯(lián)系了，我累了。”

張磊這下慌了。他跑去朋友家樓下等，給小雅發(fā)了幾十條消息，說他會處理好，會想辦法，但小雅一直沒回復(fù)。

直到一周后，他才在家門口看到她，拎著一個袋子回來取換洗衣服。

他像見了救命稻草一樣跑過去：“小雅，團團就留著，我媽那邊我來想辦法……”

小雅只是淡淡地看著他，說：“不是貓的問題，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立場。你以為貓是導(dǎo)火索，其實是放大鏡，放大了你媽的控制，也放大了你作為一個丈夫的軟弱。”

說完，她拎著袋子轉(zhuǎn)身就走。

張磊站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只貓，真能毀掉一個家嗎？

其實不是貓，是人在選擇的時候，從不曾真正地把伴侶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那天晚上，張磊再次坐在陽臺，團團早已不在，沙發(fā)冷清清的，茶幾上的貓糧還沒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