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計劃”是由復旦發展研究院和豐實集團共同打造的中美關系研究的學術平臺

2025年5月31日，美國國防部長皮特·海格塞斯（Pete Hegseth）在第二十二屆香格里拉對話上發表主旨演講。這是特朗普第二任期內美國高層在亞太安全多邊舞臺上的首次全面政策闡述，被視作為新一屆政府的印太戰略“定調”。海格塞斯的講話聚焦大國戰略競爭，將所謂“以實力求和平”的理念貫穿全篇，一方面重申了美國對地區盟友的承諾和長期存在，另一方面呼吁盟友分擔安全責任、警告地區面臨“來自中國的迫在眉睫威脅”。海格塞斯的言辭，結合泄露的《臨時國防戰略指導》（INDG）、已在推進的《陸軍轉型倡議》（ATI）以及初露端倪的2025年《國家國防戰略》（NDS 2025）籌備方向，共同勾勒出一個以“唯一節奏威脅/場景”（Pacing Threat/Scenario，指在國防規劃中被視為設定美軍發展步調、資源分配和戰略校準基準的首要且最具挑戰性的對手或沖突情景，當前特指中國及其在特定區域的潛在行動）為核心，貫穿“威脅認知-威懾模式-責任分攤”的戰略閉環。此閉環不僅意圖校準美國的戰略、預算與聯盟動員，也預示著中美關系和印太區域安全格局的深刻調整。

01

海格塞斯演講的美印太安全“愿景”

海格塞斯的演講發生在2025年5月31日香格里拉對話會上，這是亞太地區一年一度的重要安全峰會。新任防長海格塞斯選擇在香會首次系統闡述其印太安全政策。美國代表團首先關注到，中國國防部長并未出席此次對話會，僅派出國防大學學者團參與。美方一些隨行官員將此解讀為美國在該地區“取得進展的機會”，海格塞斯在演講開場即含蓄提及這一缺席現象，這種場景也為海格塞斯強勢傳遞美國立場提供了背景。海格塞斯還在對話會期間積極展開多邊與雙邊互動，特別是與日本防衛大臣中谷元、澳大利亞副總理兼國防部長理查德·馬爾斯舉行了第十五次美日澳三邊國防部長會議 ，凸顯了美國對其核心盟友體系的倚重和深化小型多邊機制的戰略取向。

海格塞斯演講的主旨可以概括為美國對印太地區安全的愿景和應對所謂“中國挑戰”的策略。通篇圍繞“四大關鍵詞”展開：“迫在眉睫的威脅”（Imminent Threat）、“責任分擔”（Burden-Sharing）、“選擇性伙伴關系”（Selective Partnerships）和復興防務工業基礎（revive our defense industrial base）。

首先，海格塞斯將中國定位為印太地區“最現實且可能迫在眉睫的安全威脅”。他宣稱：“毫無必要粉飾太平：中國構成的威脅是真實的，而且可能是迫在眉睫的”，并渲染解放軍正“有憑據地準備動用武力來改變印太地區的力量平衡”以圖主導周邊局勢。海格塞斯特別提到臺海局勢，雖然他重申美國“不尋求與中國發生沖突” ，但緊接著話鋒一轉，堅決表態“不會被逐出這一關鍵地區，也不會讓我們的盟友伙伴被脅迫和恐嚇”。在演講結尾，海格塞斯再次強調了戰爭風險的緊迫性，引用古訓指出“熱愛和平者必須為戰爭作準備”，并發出警示：“我們的時機就是現在，威脅不會等待，我們也不能坐等不動”。這一系列強硬表述表明，美方判斷沖突風險窗口正在逼近，需要立即強化威懾來“搶在危險之前”。

海格塞斯在2025年5月31日新加坡舉行的香格里拉對話會發表主旨講話 來源：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演講中“迫在眉睫”的判斷 ，與美國印太司令部前司令戴維森（Philip Davidson）提出的所謂“2027窗口”相呼應。盡管海格塞斯未在演講中直接提及“2027窗口”，但其強調中國“正可信地準備使用軍事力量改變印太力量平衡” ，這實質上反映了美國對特定時間框架內潛在風險的高度警覺。 此外，他對中國稱謂描述中的意識形態成分比歷屆美國防長的香會講話都更強烈，被認為不友好甚至帶有“挑釁”意味。

第二，在重申美國承諾的同時，海格塞斯強調盟友也須承擔更多防務責任，體現出鮮明的“分攤”思路。他指出由于特朗普已推動歐洲盟友加強自我防衛投入，美國得以騰出更多資源聚焦印太這一“優先戰區”。海格塞斯贊揚道：“這使我們所有人都能從美國在印太地區持久而強大的存在所帶來的和平穩定中受益”。緊接著他敦促亞洲國家效仿歐洲的作法提高軍費投入：“令人難以置信，但（正因）特朗普總統的努力，亞洲盟友應該把歐洲國家當作新的榜樣”。他引用北約各國承諾將國防支出提高到GDP的5%甚至德國也不例外，質問亞洲一些關鍵盟友何以不跟進。海格塞斯宣稱“威懾并非廉價之物……爭分奪秒尤為重要，呼應了他在不同場合對盟友“搭便車”現象的批評。這種表態雖然可能令一些亞太伙伴感到壓力甚至不安，但也傳遞出美國希望通過盟友軍費分擔來加強集體防務、共同遏制中國的戰略意圖。

第三，海格塞斯強調了降低意識形態優先度、突出“務實合作”的重要性。他明確表示美國對過去那種意識形態驅動的外交不感興趣，強調“我們不是來迫使其他國家接受我們的政治或意識形態的；我們不會就氣候變化或文化問題對你們說教；也不會把我們的意志強加于你們。我們都是主權國家”。取而代之，美國尋求基于“共同利益和常識的堅實基礎”建立和強化防務伙伴關系，以維護和平并促進繁榮。這一原則意味著美國將采取“選擇性伙伴”策略，即只要在安全與繁榮方面有共同利益，就愿與各國合作，不再將價值觀完全一致作為前提條件。海格塞斯在演講中甚至罕見地強調了對中國的所謂“尊重”，表示特朗普和美國“非常尊重中國及其文明”，并承諾“不會尋求挑釁、征服或羞辱中國”。他把合作基調降低到主權和平等的層面，意在消除一些國家對美國“干涉內政”或“輸出意識形態”的疑慮。

值得注意的是，海格塞斯在演講中引用李光耀關于“以冷靜現實主義維護和平”的講話，隨即補上一句“這與特朗普總統的常識路線不謀而合”。他還將兩位領導人共同描述為“歷史性人物，俱以國家利益為核心”。新加坡與東盟社交媒體與本地評論版面對這一論調并不感冒。經濟學人智庫（EIU）在會后民調中發現，超過 68 %的受訪新加坡網民認為這一類比“失準甚至冒犯”。

新加坡公共服務統籌部長兼國防部長陳振聲認為，美防長承諾美國將積極參與印太地區事務，這一聲明受到多國防長歡迎，但也期待看到美國接下來如何把承諾轉化為具體行動。此外他提出，世界各地區的安全問題遠比想象的更加緊密相連，傳統安全觀已難以應對當前的復雜局勢。“過去，人們在談論安全問題時，往往是從地理角度來看，例如東南亞的安全、歐洲的安全等。可是，現在我們越來越明顯地感覺到，這種理解雖然有必要，但在未來已難以完全應對現實需要。”“各方主動接觸、更好地理解彼此非常重要，因為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減少誤解和誤判彼此的意圖。”

最后，海格塞斯在演講中把“振興國防工業基礎”置于威懾鏈條的核心位置，并以“資金—產能—聯盟”遞進邏輯展開論述。他先用預算數字開場，強調 2026 財年國防支出將“首度突破一萬億美元”；隨后明確提出兩項優先投入方向：擴產遠程精確彈藥與高超音速武器，以及恢復造船廠和維修能力，“投資我們的船塢，讓艦隊再度擴張”。他進一步指出，五角大樓正“迅速將新興技術推向戰場”以保持美國“更強卻更敏捷”的作戰優勢。

在政策落地層面，海格塞斯宣布啟動“區域保障框架”（Regional Sustainment Framework），把澳大利亞、菲律賓、日本等前沿國家納入彈藥預置、艦艇維修和無人系統組裝網絡：例如在澳大利亞新建 155 毫米火炮彈藥線、在宿務和下關擴大水面艦維修窗口，以“把工業鏈前推、把成本拉低”。他強調，這種“工業互依”（industrial interdependence）將使盟友不只是美國工業基地的客戶，而是“拒止戰的第二發動機”。

02

政策文本的交叉驗證：“印太優先”的形成

海格塞斯的香格里拉演講并非孤立的政策宣示，而是美國國防戰略體系內部一系列深層調整的公開表達。通過梳理《臨時國防戰略指導》（INDG）、《陸軍轉型倡議》（ATI）以及由副防長柯伯吉（Elbridge Colby）牽頭起草的《2025年國防戰略》（NDS 2025）草案框架，可以清晰看到一條從頂層威脅判斷到具體資源配置的“封閉”邏輯鏈條，共同支撐著海格塞斯所傳遞的戰略信號。

《臨時國防戰略指導》：頂層設計的轉向

2025年3月發布的《臨時國防戰略指導》是理解特朗普政府國防政策轉向的第一個關鍵文本 。該指導明確將中國列為美國在海外的“唯一焦點”，同時將本土防御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其具體內容包括確保邊境安全、維護巴拿馬運河的通行以及應對西半球的跨國有組織犯罪等，頗具“現代門羅主義”的色彩 。這份文件標志著美國國防戰略從拜登政府時期的“多威脅并行”（中國“步調威脅”、俄羅斯“迫切威脅”及其他 ），轉向了對華“單點聚焦。

與此同時，本土安全被抬升至與臺海拒止平行的優先級：文件要求國防部在邊境執法、打擊跨國有組織犯罪以及保護巴拿馬運河等關鍵通道上“直接承擔任務”。INDG 明確授權五角大樓“在歐洲、中東、非洲承擔更高風險”，把資源和注意力騰挪至印太“優先戰區”。海格塞斯隨后在訪問菲律賓的記者會上直言：“隨著歐洲自己承擔更多責任，我們才能把主力投向我們真正的優先戰區。”有媒體則注意到，他巡訪夏威夷時已公開把印太前沿駐軍稱為美國的“矛頭”。這種“資源分診”（resource triaging）邏輯意味著，美軍愿意接受外圍戰區戰備空缺，只要能保證對華拒止鏈條不失速。

《華盛頓郵報》比對發現，INDG 撰寫團隊大量引用了傳統基金會 2024 年《優先化倡議》報告的原句，甚至連“在其他戰區承擔風險”這樣的措辭都幾乎照抄。指導的共同起草人、代理政策次長亞歷山大·貝萊斯-格林正是該報告作者之一；而即將出任國防政策次長的柯伯吉（Elbridge Colby）則是《拒止戰略》理論的代言人，兩者都主張“把有限資源優先用于拒止解放軍”。在他們看來，只有“拒止”成功，中國才難以在閃擊中取得既成事實，從而維系美國印太聯盟體系的信譽。

《陸軍轉型倡議》(ATI)：面向高端沖突的組織與作戰重塑

如果說INDG定義了“做什么”，那么美國陸軍部于2025年5月1日發布的《陸軍轉型倡議》（ATI）則具體闡釋了“怎么做”的一部分，特別是陸軍如何適應大國競爭環境下的高端沖突。ATI的核心目標是打造一支“更精簡、更致命的部隊”（a leaner, more lethal force） ，其舉措與海格塞斯演講中“重建軍隊”、“優先部署前沿可信作戰力量”等目標直接呼應 。

文件指出，美國陸軍將重點發展遠程精確打擊導彈（要求2027年具備打擊移動陸地和海上目標的能力）、現代化無人機系統、M1E3主戰坦克、未來遠程突擊飛行器（FLRAA）、反小型無人機系統（C-sUAS），并在指揮控制節點（最晚2027年）整合人工智能，以及將增材制造等先進制造技術推廣至作戰部隊（最晚2026年）。同時，文件要求裁減陸軍部總部1000個參謀職位；合并陸軍未來司令部（AFC）和訓練與條令司令部（TRADOC）；將陸軍部隊司令部（FORSCOM）與陸軍北方司令部、南方司令部整合為西半球司令部；多域特遣部隊（MDTFs）將與戰區司令部對齊；步兵旅級戰斗隊（IBCTs）將全面轉型為機動旅級戰斗隊（Mobile BCTs），以實現“以重量換速度，以規模換決定性力量” 。 在武器采購方面，美軍將取消AH-64D“阿帕奇”攻擊直升機、悍馬（HMMWV）和聯合輕型戰術車（JLTV）等過時或冗余裝備的采購，并停止采購“灰鷹”等型號的無人機。

文件所強調的遠程火力、機動性、智能化以及分布式作戰理念，正是為了應對在印太復雜地理環境和中國“反介入/區域拒止”（A2/AD）能力下的作戰需求。這表明美國陸軍正從根本上進行調整，以適應與中國這樣的“同等對手”進行大規模、高強度沖突的場景，其核心是構建“拒止性威懾”（deterrence by denial） 的關鍵能力。

2025年5月1日，《陸軍轉型倡議》發布 來源：US Army

《2025 國防戰略》：資源聚焦與工業基礎重振

5月初，海格塞斯宣布新的《國家國防戰略》（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 NDS）將由國防部政策次長柯伯吉（Elbridge Colby）負責制定，從戰略和預算層面固化海格塞斯演講所勾勒的藍圖。柯伯吉本人是2018年《國家國防戰略》報告的主要作者之一，該報告首次將中國明確定義為“戰略競爭對手” 。他的政策觀點一貫強調集中資源威懾中國，并大力“復興國防工業基礎”。 他2021 年的著作《拒止戰略》（Strategy of Denial）則進一步主張：通過前沿防御力量和分布式殺傷火力，讓對手（指中國）無法在短時間內達成既成事實，并將其他戰區風險外包給盟友。參議院3 月4 日的聽證會上，柯伯吉再度為這一框架背書。由此判斷，《拒止戰略》的核心三板斧——單點聚焦、聯盟分攤與工業韌性——極可能成為 NDS 2025 的骨干，而海格塞斯在香會演講中宣示的“威脅—威懾—分攤”邏輯則為它奠定外宣版本的語調。

2025年3月4日，柯伯吉在參議院提名聽證會上作證，他曾著有專著，是五角大樓最具理論素養的官員之一 來源：Fox News

03

對中美關系與區域安全的含意

美國將中國定義為“迫在眉睫的威脅”，并大力發展針對性的“否認式威懾”能力，如遠程打擊、分布式作戰和先進導彈防御系統，這些舉措極具挑釁性和遏制意圖。在國際危機組織（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的報告中，隨著中國軍事實力的迅速增長和美國在該地區加強軍事部署及聯盟體系，地區軍事化趨勢正在加劇 。

這場軍備競賽不僅體現在武器數量的增加，更體現在質量和技術層面的激烈角逐。人工智能、高超聲速技術、網絡戰、太空對抗以及先進無人系統等前沿科技領域，已成為中美兩國軍事競爭的焦點。這些新興技術的發展速度快、驗證難度大、潛在的顛覆性強，使得戰略平衡更加脆弱，誤判和意外升級的風險也隨之增高。例如，高超聲速武器的出現壓縮了預警和反應時間，模糊了常規與戰略武器的界限，對現有的危機穩定機制構成了嚴峻挑戰。這種技術驅動的軍備競賽，其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性遠超傳統軍備競賽，使得戰略互信的建立更加困難。

對軍備競賽的憂慮在香會會場同步升溫。澳大利亞副總理兼防長馬勒斯以“核擴散新周期”警示，如果僅盲目堆疊前沿兵力而缺乏管控架構，印太或陷入“螺旋上升”的安全困境。美國外交政策研究所 (FPRI) 則指出，海格塞斯旨在向國會爭取導彈與無人系統預算，加速第一島鏈陸基遠程打擊單元部署，但真正的臺海威懾仍受制于美日澳工業產能瓶頸。《政客》亦注意到，特朗普政府宣稱縮減全球兵力足跡的同時，再平衡能否獲得國內民意與財政支持，仍是檢驗演講可信度的核心變數。

而美國在印太地區的戰略調整，特別是其對盟友的期望和要求，在不同盟友中引發了復雜且不盡相同的反應。盟友國家一方面希望獲得美國的安全承諾和支持，另一方面也擔憂被卷入大國沖突，或因承擔過多防務責任而影響自身發展。澳大利亞羅伊研究所指出，華盛頓竭力向盟友保證“絕不會離開印太”，但亞洲多國仍疑慮真遇危機時美國是否會付出同等代價，尤其在臺海情景下，對美“首戰即殘局”的擔憂顯著升溫。南洋理工大學拉惹勒南國際研究院（RSIS）的分析認為，海格塞斯雖淡化意識形態色彩，強調“不講氣候與文化”，確實為東盟國家保持“對沖戰略”騰挪了空間，卻難以改變它們在中美間謹慎平衡的大勢。

與海格塞斯的發言相對照，馬克龍則在大會開幕主旨發言中提醒聽眾，如果歐洲和亞洲任由自身被拉入中美對抗的“離心力場”，兩地都可能失去塑造秩序的自主權；他主張由歐洲和印太國家共組“獨立者聯盟”，在規則、供應鏈與氣候三大領域另辟“第三條道路”，從而把大國競爭的風險“均攤”而非“放大”。在馬克龍看來，烏克蘭戰線和臺海戰線彼此鑲嵌；西方若在前者信譽破產，后者的威懾就會動搖。這一觀點恰好觸碰了海格塞斯戰略收縮邏輯的軟肋：美國準備在歐洲“承擔更多風險”，而法國堅持認為歐洲安全赤字一旦擴大，印太威懾的資源假設就會失真。

法國總統馬克龍在會議首日（5月30日）發表開幕講話 來源：路透社

兩位發言人的交錯，還折射出西方內部對“工業韌性”與“財政限額”的不同詮釋。海格塞斯高調宣布2026財年國防預算將首度突破一萬億美元，并將其中新增額度定向投向高超音速彈藥、造船廠復建和澳菲日等前沿產線擴張，目的是讓潛在對手在“秒級”就能感知美軍補給鏈的持續能力。馬克龍并不否定擴充產能的必要性，但批評把開支硬性錨在5%這個數字是“把財政指標當成威懾代理”，容易讓中小國家在社會預算與安全預算之間騎虎難下。

美國國內也出現不同聲調：路透社引述參議員塔米·達克沃斯直言，直接把歐洲5%的軍費高標平移到亞洲是“居高臨下”，忽視了區域經濟體量與社會福利壓力差異。東京的笹川和平基金會提醒，若美軍持續“把歐洲甩給自己人”同時要求印太盟友擴軍，后勤韌性與兵力可持續性必須同步解決，否則威懾仍停留在口頭層面。馬尼拉學者則指出，美菲共同防御條約雖被反復引用，但若缺乏海域態勢感知與彈藥庫存，美方承諾難以轉化為“可見威懾”。與此同時，印度觀察家研究基金會注意到，美方去意識形態化的語調，讓新德里更易在不喪失戰略自主的前提下對接美方高技術與情報合作。

在信號與行動的落差之外，互信缺口成為輿論另一焦點。美國《防務新聞》評論宣稱，中方防長缺席香會令海格塞斯“不點名的對手”更顯突出，也暴露出中美高層軍事溝通機制的真空。美國國防部新聞稿隨后強調，美方仍“敞開大門”與中國對話，但演講整體語調與“前沿態勢升級”藍圖疊加，客觀上加大了北京對“遏制包圍”的警惕。在日經亞洲等區域媒體看來，美方若要避免將威懾推向軍備螺旋，勢必要與地區伙伴共同推進危機溝通與軍控議題，尤其在高超音速與水下力量等新領域建立透明規則。

5月31日傍晚，針對中國受到的無端指責，中國人民解放軍國防大學代表團團長、國防大學副校長兼教育長胡鋼鋒少將在香會期間發言批駁。胡鋼鋒表示，不接受對中方的無端指責，有關內容無中生有，煽動對抗，企圖搞亂亞太，不得人心，也不可能得逞。他表示，當前亞太地區海上安全面臨嚴峻挑戰，個別國家肆意推動構筑排他性、對抗性的小圈子，大幅增加軍事存在，頻繁以所謂航行自由名義侵犯他國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個別國家蓄意支持臺獨分裂勢力，嚴重破壞臺海和平穩定。亞太海上安全合作正面臨不進則退的嚴峻挑戰。胡鋼鋒提出三點倡議，一是堅持真正多邊主義，維護亞太海上安全秩序，反對把亞太海域當作謀求霸權的競技場，堅決反對制造分裂、阻撓統一、損害主權國家核心利益的非法行徑。二是堅持真誠對話協商，由直接當事國通過友好協商和平解決領土和海洋權益爭議。三是堅持平等交流互鑒，堅持安危與共、求同存異、對話協商的亞洲安全模式。

6月1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就美國防長赫格塞思在香格里拉對話會上涉華消極言論答記者問時提出，赫格塞思無視地區國家求和平謀發展的呼聲，兜售陣營對抗的冷戰思維，抹黑攻擊中國，大肆渲染“中國威脅論”，充滿挑釁挑撥。中方對此強烈不滿和堅決反對，已向美方提出嚴正交涉。事實上，美國才是世界上名副其實的霸權國家，是破壞亞太地區和平穩定的最大因素。美國為維護自身霸權，推進所謂“印太戰略”，在南海地區部署進攻性武器，在亞太地區煽風點火、制造緊張局勢，正將亞太地區變成“火藥桶”，引發地區國家深切擔憂。臺灣問題純屬中國內政，任何外國無權干涉。美方不要妄想把臺灣問題當作遏制中國的籌碼，勿要玩火。中方敦促美方切實恪守一個中國原則和中美三個聯合公報，停止為“臺獨”勢力撐腰打氣。南海的航行和飛越自由從來都不存在任何問題。中國在南海問題上始終堅持同有關國家通過對話協商妥善處理分歧，堅持依法依規維護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美國才是破壞南海和平穩定的最大因素。中方敦促美方切實尊重地區國家維護和平穩定的努力，停止蓄意破壞地區和平穩定環境，渲染沖突對抗、加劇地區局勢緊張。

中美互信赤字若持續擴大，任何額外的前沿部署都可能在缺少護欄的賽道上加速碰撞，因而危機管控與軍控對話愈發成為地區安全生態中不可回避的配套議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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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復旦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計劃

作者 | 李亞琦

排版 | 蒲云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