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0月1日，天安門城樓上彩旗飄揚。開國大典的禮炮聲中，一位頭戴八角帽的老人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問工作人員：“那個安徽的渡江英雄還沒消息嗎？”

這位老人就是毛主席，而他念叨的“英雄”，竟是個14歲的小姑娘馬三姐。

童養媳的槳，劃出命運的第一道浪

1935年的安徽無為縣，長江水拍打著漁家碼頭的木樁。馬家第三個女娃呱呱墜地時，接生婆搖頭嘆氣：“又是個賠錢貨?！?/p>

在那個“一袋米就能換個媳婦”的年代，小馬三姐的命運似乎早被寫好：9歲裹腳，12歲被送到鄰村當童養媳。

婆家的灶臺比她還高，12歲的馬三姐踮著腳也夠不到蒸籠。婆婆的竹尺子“啪”地抽在手背上：“喪門星！連個饃饃都蒸不好！”

夜里，她抱著腫成饅頭的雙手躲在柴房哭，聽見公公跟丈夫嘀咕：“等開春就把這丫頭賣到窯子去”。

臘月二十三，小年。馬三姐把最后半塊高粱餅塞給8歲的妹妹，轉身鉆進蘆葦蕩。江風像刀子般刮在臉上，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娘家跑，身后傳來婆婆的叫罵聲：“有本事你就別回來！”

漁家女的櫓，搖醒沉睡的江岸

1948年春，無為縣迎來穿灰布軍裝的隊伍。13歲的馬三姐挎著竹籃躲在柳樹后，看著這些兵把糧食分給鄉親，幫孤寡老人挑水。當她聽說“解放軍里也有女兵”，心里那團火“噌”地燒了起來。

“閨女家拋頭露面像什么話！”父親把煙袋鍋在鞋底磕得當當響。

馬三姐攥著補丁摞補丁的衣角，突然抄起船槳：“爹，您看這櫓把子，粗的細的都能握！”

第二天大早，她拽著大兩歲的哥哥摸黑跑到征兵處，成了皖北支隊最年輕的戰士。

渡江戰役：14歲舵手的生死時速

1949年4月20日夜，長江上空亮起三顆紅色信號彈。馬三姐站在船頭，褲腳卷到膝蓋，手里攥著自制的竹蒿。

這條3米長的木船要載著30名戰士、一挺機槍和兩箱手榴彈沖過火網，她額頭沁出冷汗，嘴里卻哼著剛學的《解放軍進行曲》。

“突突突！”對岸碉堡的機槍突然開火，江水被打得炸起白浪。馬三姐貓著腰猛蹬船槳，突然感覺右臂一熱，子彈擦著胳膊過去，棉襖袖子綻開血花?！?/p>

別管我！”她甩開要給她包扎的衛生員，把船槳插進水里一個滿輪，小船箭一般射向岸邊。

那一夜，馬三姐和哥哥劃著船來回六趟，把200多名解放軍送過長江。

天亮時，她癱在蘆葦叢里，看著戰士們把紅旗插上敵軍碉堡，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逃命的夜晚，原來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就在江水里泡發了。

兩次拒絕中南海的船票

1949年9月，無為縣委會來人時，馬三姐正在給傷員換藥?！?/p>

馬毛姐同志，這是毛主席的親筆信！”干部遞來的信封上，蒼勁的毛筆字寫著“邀馬三姐赴京觀禮”。

馬三姐卻攥著信紙直往后縮：“我……我得問過我爹?！?/p>

當晚，馬家堂屋的煤油燈亮到半夜。父親吧嗒吧嗒抽著煙：“北京城離這八百里，你一個女娃……”馬三姐盯著墻上掛的船槳，那是她從長江里撈回來的“勛章”。

第二天，她紅著眼圈把回信交給干部：“請轉告主席，等秋收后……”

主席收到回信反倒笑了：“有個性的娃娃，更得見見！”1951年國慶前夕，第二封加急信送到無為。

這回馬三姐沒猶豫，她背著半布袋新米，跟著安徽省代表團坐上綠皮火車?；疖囥@出山洞時，她突然想起渡江那夜，自己也是這樣鉆過槍林彈雨。

中南海的家宴：主席給她夾紅燒肉

1951年10月3日，馬三姐攥著衣角走進中南海。

聽見腳步聲，毛主席大步迎出來：“小英雄可算請來了！”看著眼前這個還沒槍高的姑娘，主席笑著拉她坐到自己旁邊：“聽說你劃船比鴨子還快？”

家宴上，主席親自給馬三姐夾菜：“多吃點，長身體！”當得知她沒上過學，主席立刻讓秘書取來筆記本，在扉頁題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馬三姐捧著本子，眼淚“吧嗒”掉在“馬毛姐”三個字上，這是主席給她取的名字，說她像馬蘭花一樣扎根江岸。

尾聲：江水滔滔，英魂長存

如今在安徽渡江戰役紀念館，一艘斑駁的木船靜靜停泊。講解員總會指著船頭凹陷的彈孔說：“這就是馬毛姐當年駕駛的船?！?/p>

2021年，86歲的馬三姐坐著輪椅來到紀念館，撫摸著船槳雕像突然笑了：“那年我劃得可比這快多了！”

從童養媳到開國英雄，馬三姐用雙槳劃破了舊時代的枷鎖。她常說：“江水識得舊時舟，更要載著后來人?！痹陂L江大橋的燈火里，那個14歲舵手的身影，永遠定格在沖鋒的浪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