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生的目光,曾掃過無數趙敏的扮演者,最終停留在她身上:
“劉玉璞演的趙敏,是我認為最好的。”
歲月流轉,趙敏的形象在熒幕熒屏上不斷被重新詮釋。
1993年,王晶電影《倚天屠龍記之魔教教主》中,張敏身騎白馬回眸一笑的瞬間,成為華語電影史上永恒的經典鏡頭。
張敏版的趙敏,美得極具侵略性,眼波流轉間媚態橫生,帶著強烈的性感張力與亦正亦邪的妖女氣質。
她的趙敏,更像一團熾烈的火,灼熱、耀眼,令人不敢逼視。
2003年,蘇有朋、賈靜雯主演的合拍版《倚天屠龍記》風靡兩岸三地。賈靜雯賦予趙敏的是嬌憨明媚、甜美靈動。
她將郡主的刁蠻任性處理得恰到好處,可愛而不惹人厭煩,尤其那份為愛不顧一切的癡纏與勇敢,讓無數觀眾心生憐愛。賈靜雯版的趙敏,如同春日里最嬌艷的花朵,明媚動人。
而將時光指針撥回1984年,劉玉璞版的趙敏,則呈現出另一種獨特韻味。
她的美,并非張敏那種極具現代感的濃艷,也非賈靜雯式的甜美可人。她的氣質更內斂,更古典,帶著一種書卷氣的英挺……郡主的高貴、心機深沉、智計百出的一面,同時不失女兒情態。
尤其是男裝扮相,那份俊朗清逸、從容自若的氣度,高度契合原著中趙敏初登場時令張無忌也錯認為“俊美異常的少年公子”的描述。
她一身白衣男裝,手持折扇,緩步走上酒樓。眉宇間英氣勃發,目光明亮銳利,嘴角掛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
觀眾們恍惚覺得,劉玉璞就是那個得天獨寵、敢愛敢恨的趙敏郡主。
她的趙敏,如同一柄藏在華美劍鞘中的利刃,優雅之下是懾人的鋒芒。
見識過這位84版《倚天屠龍記》女主角的容顏,才明白“最美趙敏”的人選,不是張敏和賈靜雯。
一代經典趙敏的誕生
臺視《倚天屠龍記》劇組選中劉玉璞出演趙敏,這個決定改寫了武俠劇的審美史。
在此之前,她已在邵氏電影公司磨練三年,從《卒仔抽車》到《三闖少林》,一步步從配角成長為女主角。
男裝趙敏成為她的封神之作。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像劇中趙敏一樣幸福美滿。”鏡頭前光芒四射的劉玉璞,人生劇本卻比任何武俠劇都殘酷。
光環背后的深淵
1963年臺灣高雄,劉玉璞降生在一個軍人家庭。
作為家中唯一的女兒,她本該受盡寵愛,現實卻是父親重男輕女的出氣筒。
父親酗酒成性,五歲的小玉璞常在拳打腳踢中顫抖。
更令人發指的是,父親竟立下荒唐家規:洗澡不許關門。
“有一次我偷偷鎖門洗澡,父親直接踹門進來,對著赤身裸體的我拳打腳踢。”劉玉璞在節目中回憶,“母親就站在門外哭,卻不敢阻止。”
母親為自保甚至配合丈夫侮辱女兒,讓年幼的劉玉璞徹底失去依靠。
12歲那年,家庭因債務將她送到姑姑家寄養。寄人籬下的日子更加艱難:“在姑姑家只能吃剩飯剩菜,連生活費都要向同學借。”
高中時她拼命半工半讀,只為遠離那個名為“家”的地獄。
童年創傷如影隨形。
即使后來成為當紅明星,她仍在自述中寫道:“我一直在輕生,生我的父母都不愛我,我實在不敢相信這個世上還會有人愛我。”
從牧師夫人到家暴受害者
演藝事業如日中天時,劉玉璞在教會遇見牧師張建中。
天冷時的一件外套,嗓子痛時的一盒枇杷膏——這些微不足道的溫暖,卻讓從未被愛的她飛蛾撲火。
1985年,22歲的她不顧反對閃婚嫁人,毅然息影追隨丈夫赴美。
婚姻最初像童話。
她為張建中生下兩個女兒,全力支持他的牧師事業,1997年夫妻共同創辦教會。但當她因接觸求助者誘發抑郁癥后,丈夫的偽裝便開始剝落。
“聽說妻子得抑郁癥,張建中竟嫌丟人,禁止她去看精神科。”
曾經溫柔的牧師逐漸露出獠牙:從言語冷漠發展到拳腳相加,甚至將妻子打進醫院。
絕望中她向父母求助,換來的卻是父親舉著酒瓶的威脅:“敢離婚我就打死你!”
母親冷言嘲諷:“少拿死來威脅我!”
原生家庭與婚姻的雙重絞殺下,她先后輕生十多次——吞藥、割腕、跳海,卻總被救回。
2005年那次海邊輕生前,她給女兒打去訣別電話:“媽媽真的很愛你們,請姐姐照顧好妹妹......”女兒急切的呼喚喚醒了她,這是她最后一次為愛求生。
獨自療傷的歲月
2007年,劉玉璞終于結束22年噩夢婚姻。
為爭取探視權,她選擇凈身出戶,蝸居在臺北中和市的出租屋。失去事業、家庭和女兒的她,在書桌前找到救贖——畫畫、寫作、做公益。
“憂郁只是生命的暫時短路,當生命的鐘擺蕩到最低點時,就準備要開始上揚了。”她在自傳《打開心飛》中寫道。
這本記錄抑郁經歷的書,成為她自我療愈的見證。
生命最后兩年,她選擇與過往和解。她給父親送畫,主動約父母吃飯,試圖修補裂痕。朋友們發現,曾經憂郁的她臉上開始有了笑容,盡管多年服藥已引發心臟病。
2009年5月10日母親節,劉玉璞與父母吃了最后一頓飯。次日回到出租屋后,心臟病突發奪走了她46歲的生命。
整整三天后,朋友破門而入時,只見她靜靜躺在床上,床頭放著未開封的藥瓶。
連最后自救的機會,命運都吝于施舍。
三個“趙敏”的迥異人生
當劉玉璞在出租屋孤獨離世時,另兩位“趙敏”的人生正走向不同軌跡。
張敏的1993年電影版趙敏白馬回眸已成經典,她早早息影經商,雖經歷起伏卻始終灑脫;
賈靜雯的2003版趙敏嬌俏可人,她經歷豪門夢碎、爭女風波,最終以2600萬臺幣代價奪回撫養權。2015年與小9歲修杰楷再婚后事業回春,接連斬獲金鐘視后與金馬影后。
而劉玉璞——這位最早也是最經典的趙敏,人生卻像一顆劃過夜空的流星。
葬禮上,前夫張建中帶著女兒現身,看著她的日記痛哭流涕。來得太遲的懺悔,終究換不回那個缺愛的女子。
她用一生的時間,治愈著自己不幸的童年。
如一面冷冽的鏡子,照見命運最無情的模樣。
真是紅顏多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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