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 3493
21歲的小溪(化名)是一所雙一流大學的學生,曾被視為“學霸”的她,卻在大三時選擇休學。
除了“學霸”,她也是家長、老師和同學眼中“怪異”的存在:每天上學前都要重復撫摸毛絨玩偶,頻繁眨眼、咬手指,被很多好朋友絕交……
進入大學后,她的狀態變得越來越差,失眠,頻繁自殘。不得已的情況下,小溪決定休學。
今年四月,她終于拿到了阿斯伯格綜合征的確診報告。
確診后,她終于釋然:“我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痛苦,不被人理解的事情,原來全都是因為我是先天的自閉癥譜系障礙。”
文| Fib Lee
編輯 | Jarvis
圖片 | Pexels、Pixabay
遲來的“解碼”
“當醫生對著我媽媽平靜地說出‘她就是和別的孩子不一樣’這句話時,我像是得到了歸宿一樣,長舒一口氣。”
2025年4月,小溪在媽媽的陪同下,一起前往醫院就診。
當天,小溪便拿到了上面寫著“阿斯伯格綜合征”、“注意力缺陷與多動障礙”共患“抽動障礙” 的診斷報告。
拿到報告那一刻,小溪如釋重負:原來困擾她多年的社交和情緒行為問題,是因為她和家人都不知道,她是一位自閉癥譜系障礙人士。
小溪的診斷證明
這份診斷,對小溪而言,像是一把遲到了太久的鑰匙。它解開了困擾小溪整個成長歲月的無數謎團:
為什么自己總是與人格格不入?
為什么那些簡單的情緒表達對她而言卻如此困難?
為什么那些無法抑制的重復刻板行為總是如影隨形?
從初中開始,小溪就意識到,自己有很多行為和別人不一樣:
每天出門之前,她一定要先撫摸一只毛絨玩具猴子。而且得摸到自己覺得手上出汗為止,她才能去上學。
出門前,她還會把所有的椅子和杯子都擺放到一定的順序。如果不這樣做,小溪就會“非常難受”。
她還“特別挑食”。小溪從小到大都很瘦,現在一米六幾的身高,體重只有八十幾斤,這也導致她身體情況很不好,免疫力很低。
跟人講話時,小溪會習慣性地反復眨眼睛,很不喜歡和人肢體接觸,包括父母在內,還會不分場合地開不合時宜的玩笑……
這些行為給她的人際交往帶來很大的困擾,“我在想我是不是哪里有點問題,可能腦子不太合適,還是怎么回事,還是說性格比較孤僻。”
為了讓自己看上去像個普通人,她還會偷偷地去背一些網絡梗,讓別人覺得她很幽默。“我想這樣可以逗大家高興,然后我就能融入大家了。”
確診阿斯伯格綜合征后,小溪終于知道該到哪去找融入的密碼。“我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可以對癥下藥了。我覺得確診還是比較重要的。”
“每天就像個腐爛發臭的負能源"
小溪是北方一所雙一流大學醫學專業的本科生。2023年,小溪順利考入這所學校。本以為可以和其他人一樣開啟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可沒想到,情況卻變得越來越差。
“上大學之后,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環境,來自五湖四海的同學聚到一起,我們宿舍也從一開始的四個人增加到六個人。”
小溪說,這種和陌生人吃喝起居都待在一起的日子,讓她越來越明顯地感受到,自己和大家格格不入。
跟別人講話的時候,小溪會習慣性地一直單方面輸出她自己感興趣的內容。“并且不管對方說什么,我都會把話題引導到我自己那邊。”
小溪說:“也有人說他們聽不懂我在講什么,我在社交媒體上發的東西,別人也都看不懂,我整個人都處在一種和別人格格不入的狀態。”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人際交往能力越來越差,情緒控制狀態也每況愈下。
如果說是遇到一個什么事情,我當時沒有解決的話,我就會非常著急,感覺要急瘋了。我還會四處走動,可能會罵別人,還有咬手指頭肉,就兩個手指都快被我咬壞了這種,或者在那里非常歇斯底里地發一堆別人看不懂的朋友圈罵人。
在學校里,我肯定不能亂砸東西,我就用剪刀戳紙箱,或者在家里的時候亂砸東西。
更嚴重時,小溪坦言:“我會自殘。”
在這樣子的狀態下,她和室友、朋友發生了不少矛盾和爭吵,甚至和身邊幾個好朋友都絕交了。
小溪說:“去年四月份,我和我以前一個朋友吵架,我就直接拿了一把刀在自己胳膊上自殘,我把照片發給她了,對方就很害怕,覺得我是精神病,后面她就把我刪了,沒有再聯系。”
今年3月,小溪的狀態跌入谷底。
她不知道怎么跟人交流,連洗漱都很難做到,甚至不敢去人多的食堂吃飯,上一層樓就會腿軟無力,沒食欲,看見飯就惡心 。
“每次一犯病就崩潰大哭、呼吸性堿中毒,每天就像個腐爛發臭的負能源一樣在學校里,自殘已成家常便飯,”小溪說。
最終,小溪決定休學。
“我就花一生的時間與它共處”
拿到醫院確診報告后,小溪長久以來的“痛苦”終于有了名字。
“原來是這樣,我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毛病在這一刻全部都有了解釋,我不是有精神病的奇葩,我只是阿斯伯格,從小沒有得到及時的干預,才導致成年后逐漸出現了情緒上的問題。”
而確診背后,是生活上具體的細微變化。
小溪說:“我覺得我思考事情的角度稍微改變了點,就好像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比如,針對自己不太喜歡和人交流這點,以前她可能會逼迫自己多說一點話。
“但現在我覺得(不喜歡與人交流)可能是因為‘我是阿斯’,所以少說一點,也沒什么,我也不會去特別為難、強迫自己。”
這次的確診,也讓家里人能夠更加理解小溪的行為模式。
“我有時候可能會比較固執地做一些事情,以前的話,家里人會很生氣,直接否定我,現在,他們會跟我講道理。”
在決定休學回家前,小溪曾因為害怕影響學業而猶豫不決。
“我怕休學一個人在家,我會更抑郁焦慮,怕回來后再也融入不了學校生活,怕其他同學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怕荒蕪一年的大腦再也學不進去任何東西......”
在家里的這段時間,小溪的情緒狀態和食欲都在逐漸好轉,自傷行為也在減少。
對于休學前的擔憂,她表示:“我(現在)覺得無所謂了......談不上開心,但是挺放松的。”
談到未來規劃,她也有了更明確的想法。小溪計劃在身體和心理狀態調整好以后,去參加雪山攀登活動,還跟學校申請了明年復學。
除此之外,小溪現在還會在網上學習和了解更多的有關“自閉癥譜系障礙”、“阿斯伯格綜合征”等相關的表現和特征。
她說,越是查看相關資料,越是覺得奇怪:
我不懂,為什么會有這種殘缺的人出現。因為有很多人都是又聰明,又會社交,又惹人喜歡。但是阿斯的話很奇怪,感覺和社會格格不入,可能有些自己擅長的東西,那也沒什么作用。夸張來講,像是一種殘缺。
但小溪表示,既然如此,“我就花一生的時間與它共處。”
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號立場。文章版權歸「大米和小米」所有,未經許可,嚴禁復制、轉載、篡改或再發布。本號長期征集線索/稿件,一經采用,稿費從優。提供線索/投稿請聯系:contents@dmhxm.com。
點擊撥打大小米服務熱線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