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借用本文講講三哥，今天看到三哥公布了可能是最后確定的戰果“11:0”。這戰績比江蘇十三太保足球大戰還夸張。想一想究竟是幾比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計劃前期，三哥兵棋推演究竟是如何推演的？這是我非常關心的一個推演結果，我想正是有了這樣的推演結果，才會有從最初60架，增加到72架。以絕對數量去壓制對手。可惜戰場沒有裁判，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所以最后出現了有一種驕兵必敗的感覺。但凡能高估對手半分，可能都不會輸得那么慘。不過，這樣講又非常武斷。因為行動中太多意外，會導致整個行動的失敗，太多未知因素夾雜其中。

伊朗和以色列如今是死敵，但過去并非如此。在1979年伊朗革命之前，伊朗與以色列的關系一直相當友好。因為他們祖上有一定的歷史關系。

伊拉克的核計劃曾同時遭到特拉維夫與德黑蘭的強烈反對。如今，伊朗和以色列都不愿提起雙方曾共同對抗薩達姆的歷史。不過，極少數情況下，兩國仍偶爾會出現相關的報道。一些阿拉伯媒體也會零星提到，例如2024年3月28日一篇刊登在伊拉克網站上的文章：

• 早在1980年6月，應以色列軍事情報局長的請求，伊朗空軍便開始策劃對“奧西拉克”（Osirak）核反應堆的襲擊。以色列是少數幾個愿意向伊朗提供武器和情報以打擊伊拉克的國家之一。對“奧西拉克”的襲擊對雙方都是互利的。

對“奧西拉克”的襲擊，并非后來的“歌劇行動”（Operation Opera），而是“熾熱之劍行動”（Operation Burning Sword）。

雖然不能確定“熾熱之劍行動”——即伊朗空軍對塔瓦伊薩（Tawaitha）核反應堆的突襲——是否應以色列之請而發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在1979年革命之后，伊朗與以色列依舊繼續著在伊拉克核項目問題上的互惠情報交流。

1980年9月28日，以色列議會（克奈塞特）召開會議，討論以色列在兩伊戰爭中的立場。根據以色列來源的引用，會議參與者“……對戰爭表示滿意，并希望其能繼續下去。雖然伊朗的革命言辭與薩達姆·侯賽因一樣對以色列充滿敵意，但在1980年前，伊拉克軍隊的實力遠勝于伊朗武裝部隊。全球大多數戰略專家都認為，憑借技術裝備上的優勢，伊拉克可能迅速取得決定性勝利。而伊朗當時仍處于革命后的混亂之中。約旦、敘利亞和埃及支持伊拉克，而伊朗幾乎沒有盟友。伊拉克地理位置上更靠近以色列，因此對以色列構成的潛在威脅大于伊朗。”

以色列迅速而明確地站在了伊朗一邊。僅在10月，伊朗就從這個“影子盟友”處收到了第一批軍事援助。雖然有關交易的信息當時泄露到了媒體，且在1980年10月26日遭到以色列國防部的公開否認，但多年后這一交易被完全證實：

• 1980年10月24日，一批“蝎式”（Scorpion）輕型坦克的備件和250套F-4“鬼怪”（Phantom）戰斗機用氣動裝置被運往伊朗……這筆交易的凈利潤流入了以色列利庫德集團及其情報機構的場外基金賬戶。

那只是“第一只燕子”，之后的援助規模更大。雖然美國是兩伊戰爭期間向伊朗提供武器零部件的主要來源國，但幾乎所有交易都是通過以色列中介完成的。部分裝備（數量可觀）甚至是以色列繞開美國單獨出售給伊朗的。將這些交易簡單視為“商業行為”是錯誤的，它們建立在堅實的政治基礎之上。

伊拉克領導人宣稱其對伊朗的戰爭是為“收復伊拉克固有領土”。

雖然目前缺乏確鑿文件證據來證明以色列與伊朗曾共同策劃“熾熱之劍行動”和“歌劇行動”，但從事件發展的脈絡來看，這種合作幾乎毋庸置疑。

伊朗空軍對伊拉克核反應堆的空襲準備確實始于1980年夏季，即在兩伊戰爭正式爆發之前。盡管伊拉克軍隊在1980年9月才正式入侵伊朗，但兩國邊境的局勢在此之前已持續數月處于“熱點狀態”。

在伊朗，“熾熱之劍行動”常被與“卡曼-99行動”（Kaman-99）并列提及——后者是伊朗空軍在正式開戰3小時后對伊拉克空軍基地發動的大規模空襲。伊朗方面將“卡曼-99行動”與“熾熱之劍行動”視為預防性打擊，這兩次行動的準備都耗時數月，由伊朗空軍司令賈瓦德·法庫里少將親自指揮籌劃。

在打擊反應堆的行動中，選擇了F-4E型戰斗機。若有其他選擇，也僅限于“鬼怪”戰機（Phantom）中的D型或E型。F-4E戰斗機隸屬于駐扎在諾賈空軍基地（又名沙赫拉基基地，即第三戰斗機空軍基地，位于哈馬丹以北45公里）的第31、第32和第33戰斗機中隊。從諾賈基地到巴格達的距離為450公里。

1980年代初，第33戰斗機中隊的飛行員在F-4E戰斗機旁，拍攝于諾賈空軍基地。

1980年代的伊朗空軍F-4E戰斗機。

位于塔維薩的核中心處在F-4戰斗機（掛載副油箱與炸彈）的作戰半徑內。盡管如此，這次任務還是調動了一架加油機。上世紀70年代，伊朗空軍高度重視空中加油機的作用。按數量計算，伊朗空軍的加油機隊伍（共13架波音707與3架波音747）在當時僅次于美國空軍和蘇聯空軍。F-4戰斗轟炸機在越過國境后依然油量充足，這一“額外”優勢賦予了飛機在伊拉克境內更大的作戰自由度，飛行員也無需過多擔心在與伊拉克戰機遭遇時油料不足的問題。

伊朗空軍“鬼怪”戰斗機的空軍基地與作戰半徑。圖示來自1982年美國中央情報局關于伊朗武裝力量的報告。

伊朗空軍的波音707-3J9C，攝于1976年范堡羅航展。

令人意外的一幕！1976年演習期間，一架伊朗波音707在阿巴斯港附近為美國空軍第48航空聯隊第55中隊的F-111加油。

伊朗空軍“鬼怪”戰斗機進行空中加油，照片拍攝于21世紀。

以色列“歌劇行動”的計劃完全依賴于突然性。而伊朗空軍司令部在戰略突然性上并無指望，因為當時正值戰爭期間，伊拉克的防空系統已展現出相當的威脅。然而，取得戰術上的突然性被認為是完全可行的。

實現戰術突然性的手段是“佯動分隊”的運用。說是“分隊”其實有些夸張，因為整個行動中僅出動了四架“鬼怪”，其中兩架負責吸引防空火力，另兩架負責轟炸反應堆。四架飛機的作戰載荷相同，包括兩個機翼下副油箱、六枚常規自由落體炸彈Mk82（標稱口徑500磅，實重在510–570磅/230–260千克之間）、兩枚AIM-7E空對空導彈。飛機可能還掛載了AN/ALQ-119電子干擾吊艙，但更可能并未使用該吊艙。

伊朗“鬼怪”戰斗機掛載Mk 82炸彈，攝于1980年代。

伊朗空軍總部掌握有關核中心防空系統的可靠情報。該核設施由一個“方陣”（Квадрат）防空導彈營、三個“羅蘭”防空導彈連及約40門口徑為23和57毫米的高炮負責防御。當時認為，防空導彈系統構成的威脅最大。美國在向伊朗提供“鬼怪”戰機時一并交付了AN/ALQ-119電子干擾吊艙，但該型號只針對蘇制雷達有效。由于該吊艙對“羅蘭”系統的雷達無效，那么是否值得掛載這個增加飛行重量與迎風阻力的裝置，就成了一個問題。

“羅蘭”防空導彈系統發射導彈的畫面。

伊拉克裝備了安裝在“曼”牌汽車底盤上的“羅蘭”防空導彈系統。照片中顯示的是1986年被伊朗軍隊在法奧地區繳獲的“羅蘭”導彈系統。

對付防空導彈和高射炮，最佳的防御策略是低空高速飛行。

四架“鬼怪”戰機在伊朗境內從波音707-3J9C加油機獲得加油后，必須貼近地面，以高速穿越伊拉克邊境。進入伊拉克后，演示分隊開始爬升，朝向位于巴格達東南部的熱電站方向飛行。而主攻分隊則保持在10至15米的超低空，以約800公里/小時的速度沖向核設施。

演示分隊通過吸引伊拉克防空系統注意力進行干擾，但其作戰任務不僅限于此。若未被擊落，演示分隊還需對熱電站實施轟炸，作為對核反應堆打擊的附加行動。

主攻分隊在距離核反應堆4至5公里時爬升至約500米高度，隨后以極小的俯沖角度俯沖，對核反應堆投彈。

四架“鬼怪”戰機在完成投彈后，如果未被擊落，則以低空高速進行機動脫離目標區域。

相關行動方案的示意圖不太理想，無論是質量還是可信度都有限，就先這樣。

除四架F-4E戰機和一架波音707加油機外，行動“燃燒之劍”還動用了兩架F-14A戰斗機和一架RF-4E偵察機。“湯姆貓”戰斗機負責保護加油機，以防遭遇伊拉克戰機。偵察機則負責拍攝核反應堆被轟炸后的戰果。

“燃燒之劍”行動進展順利，可以說非常順利。

1980年9月30日清晨，四架F-4E從諾賈空軍基地起飛，隸屬33中隊。主攻分隊由少校穆罕默德·侯賽因·卡赫斯塔尼和中尉穆罕默德·賈萬馬爾迪駕駛，另一組由中尉哈桑·塔勒布·梅赫爾和中尉阿克巴爾普爾·薩拉比駕駛。

“鬼怪”戰機對核反應堆的轟炸如同演習一般，整個過程中沒有發射導彈，也沒有遭到任何地面火力攻擊。四名飛行員在六秒內投下了12枚炸彈。防空兵根本反應不過來，雷達甚至未能發現這對轟炸編隊。卡赫斯塔尼少校所在編隊的作戰效果基本符合預期。令人驚訝的是，演示分隊對熱電站的轟炸同樣取得了不小的成功。所有四架“鬼怪”戰機均安全返回諾賈空軍基地。

伊朗空軍F-4E加油中。戰斗負載包括兩個副油箱和六枚Mk 82炸彈，機腹下的“鬼怪”很可能還掛載了AIM-7導彈。

伊朗“鬼怪”戰機在兩伊戰爭期間（1980-1988年）的照片。

伊朗“鬼怪”戰機在21世紀的照片。

對熱電站的轟炸效果最為顯著：巴格達因此停電了整整兩天。對核反應堆轟炸的效果則評價不一。投彈非常精準，有兩枚炸彈直接擊中了反應堆的穹頂，但炸彈的爆炸威力不足以穿透混凝土防護層。其余十枚炸彈引發了嚴重火災，實驗室設備和放射性材料設施受損。至今沒有關于人員傷亡的確切消息，但確信有傷亡發生，遇難者中很可能包括參與伊拉克核計劃的意大利和法國公民。轟炸后，救護車加班加點進行救援工作。

襲擊核反應堆的結果由RF-4E偵察機拍攝，但在強烈高射炮火的猛烈攻擊下完成了拍攝，期間還發現有導彈發射。偵察機安全返回諾賈空軍基地。

伊朗飛行員與80年代11中隊的RF-4E合影。

伊朗空軍RF-4E，80年代。機翼下掛載了AN/ALQ-119電子戰吊艙。

對照片的分析顯示，核反應堆幸存下來，僅有幾棟建筑受損。空軍行動的效果不能總用物質損失來衡量。轟炸后，法國立即從位于塔瓦伊特哈（Tawaytha）的核中心撤回了約400名專家——幾乎是全部人員，而非部分。法國核專家于1981年2月回到伊拉克，但人數已大幅減少。

伊朗“鬼怪”轟炸伊拉克核反應堆的行動對以色列既有利也有弊。

以色列向美國隱瞞了與伊朗的聯系。以色列向美國詢問伊朗空軍轟炸塔瓦伊特哈核反應堆的結果，這其實就是掩飾。美國對以色列的回復如下：

• 1980年10月7日

對貝京總理關于伊拉克塔瓦伊特哈核反應堆損毀情況的答復

• 9月30日由兩架“鬼怪”噴氣機對伊拉克核中心的攻擊僅造成中度損壞，不會對核中心的長期運作產生影響。
• 我們只能確認一棟附屬于正在建設中的核反應堆建筑的房屋被摧毀。

該答復基于KH-11衛星拍攝的照片。當時衛星上的攝影設備被認為是最先進的，“機器都能看得清楚”。能看到機器倒是能，但要詳細判斷核反應堆及周圍建筑的損毀程度則不行。

伊朗RF-4E拍攝的反應堆照片無疑已交給了以色列。

• 有消息稱，這些襲擊照片被以色列空軍掌握。

關于一架神秘的波音707飛機在10月2日降落在墨赫拉巴德機場（伊朗德黑蘭機場）傳聞紛紛。該飛機裝載了某種容器，隨后立即離開墨赫拉巴德。波音機組人員用英語與當地人交流。

伊拉克防空導彈系統陣地的照片讓人了解了RF-4E偵察機所拍攝照片的質量以及偵察機的飛行高度。

伊朗拍攝的照片在“行動”計劃階段非常有用。這些照片確實價值不菲，但更重要的是通過試驗確定了Mk 82炸彈（含90公斤炸藥）對摧毀反應堆穹頂來說威力太小。有了伊朗提供的信息，關于以色列空軍F-16所用武器的爭論終于結束——只使用Mk 84炸彈。如果以色列空軍擁有更強力的炸彈，肯定會裝備給打擊機群，但當時并沒有這類炸彈。明顯的缺點還包括核中心防空系統大幅加強，以及圍繞核中心迅速修筑了高大的土堤。這土堤是針對可能由低空俯沖投放的制導導彈攻擊反應堆而建。后續事實證明，以色列空軍飛行員并未被防空或土堤阻礙，防空依舊未能發現空襲。F-16投彈高度選擇不是基于土堤高度，而是基于Mk 84炸彈的最低投放高度——大約是Mk 82的三倍。

一個大問題是，沒有伊朗對Mk 82炸彈的“試驗”，以色列F-16的空襲會不會像預期那樣有效。問題甚至不在于Mk 82炸彈爆炸威力不足。伊朗飛行員幾乎是平飛轟炸的，擊中穹頂的兩枚炸彈滑落到附屬建筑，后者完全被摧毀（美國對貝京的回復中提及）。以色列空軍指揮部決定確保效果，采用重炸彈并以較大俯沖角度（35度，考慮范圍是30到45度）投放，以使炸彈與穹頂撞擊角接近垂直。

1980年伊朗RF-4E兩架飛機對塔瓦伊特哈核中心的空襲，是歷史上首次對核反應堆實施空襲，至今此類空襲共發生過三次：1980年的“燃燒之劍”行動、1981年的“行動”，以及2007年對敘利亞核反應堆的轟炸。以色列空軍參與了其中兩次，伊朗空軍參與了一次。伊朗“燃燒之劍”的聲勢被以色列“行動”的轟炸掩蓋。

1984年至1987年間，伊拉克空軍至少發動過五次空襲（1984年3月24日，1985年2月12日和3月4日，1986年7月12日，1987年11月17日）試圖攻擊伊朗的布什爾核設施。這些空襲效果如何難以斷言，但如果愿意，可以將它們與伊朗-以色列空襲統計合并。

伊朗的行動比半年后以色列空軍的行動更大膽。伊朗的準備時間更短，偵察資源也遠遜色于以色列。以色列空軍全力支持“行動”，而伊朗飛行員和籌劃空襲的官員展現出的專業水平并不比以色列空軍差。順帶一提，這也是世界頂尖飛行員的水平。以色列空軍確實很強，但任何螺絲釘都有它對應的螺母。另外，伊朗派遣飛機轟炸鄰國并未違反國際法，而以色列則有此爭議。

伊拉克最初將這次空襲歸咎于以色列。后來他們改口，指責伊以勾結。伊拉克總統甚至在1980年夏天首次披露以色列空軍戰機在伊拉克上空活動的情況，且沒有說謊：以色列至少兩次派RF-4偵察機飛越伊拉克，為轟炸反應堆做準備。另一個謎團是，以色列偵察機的任務是為“行動”還是“燃燒之劍”服務？

法國官方聲明引用其情報部門支持伊拉克觀點：

• 伊拉克核反應堆遭到兩架以色列空軍“鬼怪”戰機轟炸。

以色列堅決否認這些污蔑：

• “鬼怪”戰機無法從以色列往返巴格達。

伊朗則保持沉默，因為德黑蘭認為該次空襲失敗或幾乎失敗，沒能摧毀反應堆。

“鬼怪”轟炸反應堆導致的結果之一，是薩達姆增加了核項目資金并加快了反應堆建設。類似情況在“行動”之后更大規模發生。對空襲效果的評價不能僅憑物質損失來衡量！

1981年1月，卡赫斯塔尼少校陣亡——他的“鬼怪”在對伊拉克軍隊的戰斗任務中被伊拉克“方塊”防空導彈擊中。參與轟炸反應堆的另外三名伊朗飛行員的下落未知。首次轟炸核設施的F-4E戰機序列號未公開。總體而言，伊朗空軍的公關做得不如俄羅斯空軍，最厲害的還是以色列空軍。

關于“燃燒之劍”和“行動”還有兩大謎團。伊朗空軍計劃于1980年10月2日發動第二次反應堆轟炸，但未執行，或者根本沒打算執行。燃料短缺問題困擾著所有“行動”籌備人員：燃油夠不夠讓飛機飛到巴格達再返回？空戰怎么辦？替代基地埃齊翁可能存在。以色列空軍八架F-16和四架F-15的備選機場是伊朗的臺布里茲空軍基地，劇情頗具戲劇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