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口子田大壯,簡直是鐵公雞轉世。
結婚五年,沒給我買過一件超過五十塊的衣裳,襪子破了洞還拿線縫縫接著穿。
臘月廿八晚上,我蹲在灶臺前攪和給娘家帶的蒸棗饃,他蹲在門檻上吧嗒旱煙,突然蹦出一句:"明兒給咱爸媽的錢,最多六百。"
我手里的搟面杖"咚"地磕在案板上:"六百?打發要飯的呢?我弟年前剛蓋了新房,咱拿這點兒錢,我咋跟我爸媽交代?"
灶膛里的火映得他臉鐵青,他把煙鍋在鞋底敲得邦邦響:"就這么多,愛要不要!"
我"騰"地站起來:"你咋這么摳門呢!我一年就回一次娘家,你讓我抬著六百塊錢進門,鄰居該戳我脊梁骨說我嫁了個摳門鬼!"
他蹭地站起來,旱煙袋甩在門框上:"你當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我一個月才掙八百五,六百塊夠買兩袋化肥了!"
我抓起濕抹布就往他身上扔:"你眼里就知道化肥!我爸媽把我養這么大,供我念到初中,現在我嫁了人,連頓體面的年夜飯都讓他們吃不上!"
大壯梗著脖子不說話,轉身從五斗柜里翻出個油紙包,里面是給岳父的二鍋頭和給岳母的桃酥——那桃酥還是去年單位發的,放得都快受潮了。
"你就拿這破玩意兒糊弄我爸媽?"我一把搶過油紙包摔在地上,桃酥碎得滿地都是,"我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他嘴唇哆嗦著,突然彎腰把碎桃酥一塊一塊撿起來:"扔了多可惜,明早咱自己吃......"
回娘家那天我一路沒搭理他。母親在村口看見我們,小跑著過來接蛇皮袋,里面裝著大壯硬塞的六百塊現金。
吃飯時父親想打開那瓶二鍋頭,大壯慌忙按?。?爸,您去年那瓶還沒喝完呢,留著慢慢喝。"
我瞪他一眼,他低頭扒拉飯,耳朵尖紅得跟灶膛似的。
初三返程時,母親往我兜里塞了倆煮雞蛋,小聲說:"大壯這孩子實誠,昨兒幫你爸修雞圈,手都劃出血了。
晚上整理行李時,我在他帆布包里摸到個硬殼本子。
借著臺燈一看,竟是本存折,戶名寫著"王秀蘭"——我媽的名字。
交易記錄從1994年1月開始,每個月10號都有200塊存款,整整存了五年。
"那年你說你媽總犯頭暈......"大壯不知何時站在身后,搓著手上的機油,"我不敢告訴你,怕你嫌少......"
200塊,是他每月從牙縫里摳出來的:他從不買廠門口的包子,總帶家里的玉米餅;襯衫破了洞,自己拿針線縫;連給我買衛生巾,都挑最便宜的牌子。
"以后......咱每月給爸媽寄三百吧。"我把存折貼在胸口,能聽見自己心跳得厲害。
大壯撓撓頭:"聽你的,咱再給咱爸買雙棉鞋,他上次說腳后跟凍裂了......"
我慶幸找了一個摳門的老公,他摳的是一家人的平安,是為家里的未來撐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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