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大清道光年間，云南大理府有個叫李家莊的村子。村里住著個叫李長順的獵戶，三十出頭，生得虎背熊腰，是方圓百里出了名的好手。

這李長順雖是個粗人，卻心地善良。三年前娶了鄰村張鐵匠的閨女秀娥，小兩口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唯獨一樁怪事——自打成親后，秀娥每月十五必稱病不出，門窗緊閉，連李長順都不讓進。

這日清晨，李長順照例上山打獵。行至半山腰，忽聽草叢中傳來"嘶嘶"聲響。撥開一看，竟是條碗口粗的青鱗大蛇，被獸夾死死夾住七寸，眼看就要斷氣。

"造孽！"李長順忙取出隨身匕首。那大蛇見人靠近，突然昂首吐信，眼中竟滾下淚來。李長順心頭一軟："莫怕，我救你。"說罷撬開獸夾，又撕下衣襟給蛇包扎。

大蛇脫困后卻不離去，繞著李長順轉了三圈，突然口吐人言："恩公且慢！"李長順驚得倒退兩步，那蛇繼續道："你妻非人，每月十五現原形食童男心肝。今夜月圓，速歸查驗！"

李長順正要細問，大蛇已游入深草不見。他心神不寧下山，遠遠望見自家煙囪冒著炊煙，秀娥正在院里晾衣裳，見他回來笑吟吟招手："當家的，今日怎這般早？"

李長順盯著妻子細看，秀娥面色如常，哪像吃人的妖怪？可大蛇的話像根刺扎在心里。他借口乏了進屋歇息，悄悄摸向每月十五緊閉的西廂房。

門鎖紋絲不動，窗縫卻透出股腥味。李長順沾唾沫捅破窗紙，只見屋內擺著七盞油燈，地上畫著古怪符咒。正中的供桌上，赫然供著個還在滲血的孩童心臟！

"當家的？"秀娥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李長順強壓驚駭轉身，妻子手里端著熱茶，眼角卻閃過絲青光："西廂潮濕，我曬些藥材防霉。"

當晚，李長順假意熟睡，等秀娥熄燈后摸出祖傳的銅鏡——這是當年龍虎山道士所贈，據說能照妖邪。三更梆子響時，西廂果然傳來"吱呀"開門聲。

月光下，秀娥披頭散發摸向村口。李長順尾隨其后，見她停在老槐樹下，從懷里掏出個布包。布包展開，竟是三枚干癟的孩童手指！

"咕咚"，李長順驚得踩斷枯枝。秀娥猛然回頭，雙眼在暗夜里泛著綠光："相公？"她聲音突然變得尖利，嘴角咧到耳根，"既然看見了，便留你不得！"

千鈞一發之際，草叢中竄出那條青鱗大蛇，一口咬住秀娥腳踝。秀娥吃痛怪叫，皮膚下鼓起數個小包，似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

大蛇急喝："快用銅鏡照她眉心！"李長順慌忙舉起銅鏡，月光折射在鏡面上，正打在秀娥額頭。只聽"刺啦"一聲，她天靈蓋裂開道縫，鉆出只渾身白毛的狐貍頭！

"三百年的道行，今日毀于一旦！"狐妖徹底撕下人皮，后腿卻還被蛇牙咬著。它暴怒地揮爪拍向大蛇："當年沒吞了你內丹，今日補上！"

大蛇被狐爪掃中，鱗片翻飛鮮血直流。李長順抄起獵叉刺去，狐妖卻噴出口黑霧，叉頭頓時銹成爛鐵。眼見大蛇要被掏心，村口突然傳來雞鳴。

狐妖身形一滯："該死的晨露！"它甩開大蛇，卷起陣陰風遁向深山。李長順抱起奄奄一息的大蛇，它斷斷續續道："我本是長白...山蛇仙，三年前...被這狐妖盜丹...打回原形..."

朝陽初升時，大蛇在李長順懷里化作青煙，只留下顆碧綠珠子。村中老者認出這是"蛇仙丹"，含在舌下可識妖邪。當夜，李長順將珠子藏好，假意去鄰村賣皮貨。

二更時分，他潛回村外土地廟。果然看見狐妖化作老婦，正哄騙個外鄉孩童："跟婆婆去摘甜莓..."李長順怒喝沖出，狐妖見是他，索性現出原形——丈余長的白毛巨狐，尾巴尖還帶著未愈的蛇咬傷。

"負心漢！"狐妖厲嘯，"你那真妻子早被我埋在后山，這三年來同床共枕的，可還滿意？"它張口噴出腥風，李長順懷里的蛇丹突然發燙，在胸前灼出個"卍"字印。

金光閃過，大蛇虛影盤繞而出。狐妖暴退數步："你竟得了那長蟲的內丹？"突然陰笑："可惜啊，你身上早被我種下狐咒！"它爪尖一勾，李長順心口頓時劇痛，七竅流出黑血。

瀕死之際，后山傳來聲清越鶴唳。只見個白衣道士踏月而來，袖中飛出七枚銅錢，將狐妖釘在碑上。大蛇虛影趁機纏住李長順："恩公，借你陽氣一用！"

蛇丹順著黑血鉆入李長順心口，他渾身經脈如遭火焚。道士拂塵一揮："人蛇合氣，正是破狐咒的良方！"狐妖見狀，竟自斷一尾化作血箭射來。

血箭距心口三寸時，李長順突然睜眼——瞳仁已變成蛇類的豎線。他喉間發出"嘶"聲，徒手抓住血箭捏碎。道士趁機擲出符劍，將狐妖釘死在"鎮妖碑"三字上。

晨光微露時，道士從狐妖腹中剖出顆灰珠："這是你妻魂魄。"又指李長順心口："蛇仙以丹為你續命，從此你半人半蛇，可愿隨我修行化解？"

李長順跪地三叩，跟著道士上了龍虎山。三年后他下山尋妻遺骨，見墳頭開著從未見過的青白花。村人說，每逢月圓，就有條鱗帶金光的大蛇盤踞花間。

又十年，有采藥人在深山看見奇景：白衣道人帶著對年輕夫妻采藥，男子卷起的袖口下隱約閃著青鱗，女子眉心的朱砂痣活像朵花苞。他們身后，還跟著條斷尾的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