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玄關處,看著父母佝僂著身子,臉上堆滿討好又略帶尷尬的笑容,我深吸一口氣,指了指左邊的大門:“滾,門口在左邊,不送。”看著他們震驚又委屈的眼神,我心中翻涌的情緒卻比想象中平靜——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太多年。
小時候,我總覺得自己是這個家里多余的存在。妹妹出生后,父母所有的愛都傾注在她身上。我的書包是姑姑淘汰的舊款,而妹妹每年開學都有嶄新的迪士尼公主書包;我穿的是表哥表姐留下的舊衣服,妹妹的衣柜里卻掛滿商場里買來的漂亮裙子。即便如此,我依然努力做個懂事的孩子,幫著媽媽洗碗掃地,照顧哭鬧的妹妹,滿心期待能得到父母哪怕一個贊許的眼神。
記得十歲那年,我考了全班第一,滿心歡喜地拿著獎狀回家,卻發現家里正熱鬧地給妹妹慶祝生日。蛋糕上插著九根蠟燭,她穿著粉色蓬蓬裙,像個小公主。我站在門口,獎狀被攥得皺巴巴的,媽媽頭也不抬地說:“先放桌上吧,忙著呢。”那天晚上,我躲在被窩里哭了很久,獎狀上的紅墨水被淚水暈染,模糊了我的名字。
上高中時,家里經濟并不寬裕,但妹妹想要學鋼琴,父母二話不說就買了架兩萬多的鋼琴回家。而我想買一套輔導資料,爸爸卻皺著眉頭說:“別凈整這些沒用的,把課本學好就行。”后來我考上了重點大學,學費和生活費成了家里的負擔。媽媽抹著眼淚說:“供你上大學太難了,要不別去了,早點打工還能幫襯家里。”最后是舅舅看不下去,借了我學費,我才得以踏進大學校門。
大學畢業后,我留在了城里工作,省吃儉用還舅舅的錢,努力在這個城市站穩腳跟。而妹妹在父母的寵愛下,早早結了婚,住在父母買的陪嫁房里。這些年,我很少回家,每次打電話,父母三句話不離妹妹,不是說妹妹想吃什么,就是說妹妹想要什么。我像是這個家的局外人,可有可無。
去年,老家的老房子要拆遷,能拿到300萬的補償款。這個消息傳來時,我心里隱隱有些期待,想著或許能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或者在城里付個首付。可當我試探性地問起父母拆遷款的事時,媽媽立刻變了臉色:“你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惦記家里這點錢干什么?這錢是給你妹妹的,她日子過得不容易。”我愣住了,想問妹妹住著大房子,開著新車,哪里不容易?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知道,在父母心里,妹妹永遠是需要呵護的小公主,而我,從始至終都是那個該懂事、該讓步的孩子。
后來,我才知道,父母不僅把300萬拆遷款全給了妹妹,還幫妹妹換了輛豪車。而我,在這個城市里租著狹小的房子,每天擠地鐵上下班,為了幾千塊的房租發愁。那一刻,我對這個家最后的期待徹底破滅了。
原以為和父母的關系就會這樣慢慢疏遠,各自安好。可沒想到,半年后,父母突然找上門來。看著他們大包小包的行李,我心里警鈴大作。媽媽拉著我的手,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兒啊,我們老了,身體也不好,你妹妹家太小,住不下我們,你是兒子,總不能不管我們吧。”
爸爸在一旁也跟著嘆氣:“我們知道以前虧待了你,可再怎么說,我們也是你的父母,養你這么大不容易。現在我們老了,就指望你給我們養老了。”聽著這些話,我只覺得諷刺至極。曾經對我不聞不問,把所有財產都給了妹妹,現在老了、沒用了,就想起我這個兒子來了?
我強壓著心中的怒火,說:“當初拆遷款300萬一分不給我,現在叫我養老?你們找錯人了吧。”媽媽一聽,立刻撒起潑來:“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啊!哪有兒子不管父母的?傳出去讓人笑話!”爸爸也黑著臉說:“你要是不管我們,就是不孝,以后在親戚朋友面前抬不起頭!”
他們用道德綁架的方式,試圖讓我接受這個不公平的現實。可他們不知道,這些年我獨自在異鄉打拼,生病時一個人去醫院,受委屈時連個傾訴的人都沒有,這些孤獨和心酸,他們從未在意過。現在,想用“父母”這個身份來讓我妥協,憑什么?
“滾,門口在左邊,不送。”我再次重復這句話,聲音冰冷而堅定。父母大概沒想到我會如此決絕,媽媽的哭鬧聲戛然而止,爸爸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不孝子!”說完,拉著媽媽摔門而去。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癱坐在沙發上,淚水終于不受控制地流下來。這些年積壓在心里的委屈、憤怒、失望,在這一刻全部釋放出來。我知道,我和父母的關系或許就此決裂,但我不后悔。有些傷害,不是一句“我們老了”就能輕易抹去的;有些親情,也不是用道德綁架就能挽回的。
從那以后,我拉黑了父母的聯系方式,也不再關注他們的消息。我開始專注于自己的生活,努力工作,報了一直想學的繪畫班,周末就去郊外寫生。慢慢地,我發現沒有了那些情感上的負擔,生活變得輕松而美好。
偶爾,我也會想起小時候的一些片段,想起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的溫馨場景。但我明白,過去的已經過去,有些親情注定無法修復。我不再怨恨父母,也不再糾結于過去的不公,因為我知道,只有放下過去,才能擁抱未來。
如今,我依然獨自生活在這個城市,但我不再感到孤獨。我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有了熱愛的事情,也在努力為自己的未來打拼。或許有一天,父母會明白他們的做法給我帶來了多大的傷害;或許他們永遠不會理解我的決絕。但那又怎樣呢?我的人生,終于可以由我自己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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