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燦爛的回響

——論張雍影評中的歷史縱深與人文溫度

• 賈洪國

一幅精心織就的八一廠電影藝術長卷——這是拜讀了張雍的《來路星光燦爛》后的總體印象。以前零星的影評文章匯聚成冊，能讓喜歡影評的讀者集中精力飽閱讀享眼福，加之視覺和角度新奇，所以閱讀之后覺得特別過癮。

自少年時代起就開始寫作影評人張雍，其詩歌作品《人間》曾入選《星星》詩刊。編輯部出版的《全國中學生優秀詩歌作品選第一季》深受讀者好評，并且他還在2017年榮獲第四屆北大培文杯全國一等獎。此外，他還出版了詩集《過場》和電影評論集《少年的鏡子》，作為青年詩人、電影人和藝術評論人的張雍，00后出生的他主要從事文學、戲劇與舞蹈、電影與攝影的創作、研究與評論。其年輕有為可見一斑！

《來路星光燦爛》對近百部經典影片的深情凝視中，張雍建構起一座光影紀念碑，其評論風格呈現出高度歷史意識的在場性、人文關懷的深度浸潤、形式探索的敏銳觸覺、詩意表達的修辭自覺這四大特質。這些特質相互交織，使他的文字不僅是文本分析，更成為與時代、歷史、生命深刻對話的精神場域。

通閱《來路星光燦爛》的筆觸，始終帶有強烈的歷史縱深意識。他視八一廠影片為“歷史的回響裝置”，在《晚鐘》中解讀出“終于敲響”的象征意味——既是對戰爭結束的宣告，更是對歷史罪責的沉重叩問。面對《死亡集中營》，他毫不回避地“直視日本法西斯的兇殘與殘暴”，以影像作為民族創傷記憶的證言。這種歷史意識并非簡單的線性回顧，而是將電影置于更廣闊的歷史坐標系中審視。《遠離戰爭年代》的評點揭示了一種悖論式的時代焦慮：在和平的當下，如何通過電影“尋找過去的戰爭記憶”？張雍在《祁連山的回聲》中捕捉到“她們走向犧牲，走向崇高”的壯烈時，將個人英雄主義升華為民族精神在歷史長河中的永恒回聲。

在冷峻的歷史框架下，《來路星光燦爛》始終流淌著溫熱的人文血液。他以細膩的筆觸探入影像中的人性褶皺，在《女兵》中不僅看到“英雄的贊歌”，更聽到“友誼的書寫”中個體情感的細微波瀾。《小島》被他解讀為“心靈的圣殿”，一個物質匱乏空間里精神價值的巍然屹立。他特別關注人物在極端情境下的心靈圖景：《再生之地》是“一場觸及靈魂的改造”，《心靈的搏斗》則凸顯“不同的選擇”如何折射出靈魂的不同光譜。即便是宏大敘事如《巍巍昆侖》，他也能點出其“大氣魄”之下“鑄就大氣象”的個體生命質感。張雍的人文關懷具有雙向維度：既體察《路漫漫》中“征途上革命情誼與成長”的溫暖，也理解《太陽下的雪人》里“她的迷惘與他的選擇”所包含的存在困境，更在《甜蜜的編隊》中贊美“追求幸福的心靈在藍天上飛”的生命熱望。

作為評論家，張雍對電影形式語言有著敏銳感知和精到剖析。他善于洞察文本的肌理與結構：《彩色的夜》的“史詩表達”被他解構為“人間正道”這一核心意象的藝術化鋪陳；《布谷催春》中“鏡像結構敘事的遙相呼應”揭示出形式本身蘊含的哲學意味。他對類型融合與演進的觀察尤為犀利：《蛇谷奇兵》在“類型融合的敘事之下”，完成了“從奇觀走向悲壯”的美學躍遷；《無槍槍手》則大膽探討了“娛樂片想象與想象娛樂片”的辯證關系。張老師的評析常能捕捉到藝術表達的獨特瞬間：《索倫河谷的槍聲》中“槍聲里是‘士為知己者死’的慷慨激昂”，將聲音元素提升至精神象征的高度；《道是無情勝有情》則點明其“以物喻人，以情講事”的隱喻美學；《駱駝草》的動人之處在于“大局里的氣象”與“細節里的動人”所形成的張力結構。

《來路星光燦爛》的語言充滿詩意與意象的修辭自覺，使抽象評論轉化為可觸可感的藝術表達。其標題常是濃縮的詩行：《今夜星光燦爛》的副題“請記住，別忘記”，以祈使句的重復形成情感叩擊；《戰地之星》中“標志著希望的流星，點亮了夜空”，將戰士比作暗夜星辰，崇高而浪漫。他擅長創造富有張力的意象組合：《鐵甲008》的評述中，“堅毅神情升騰出崇高”，將人物神態升華為精神圖騰；《天山行》里“他們眼神堅定，奔赴天山、奔赴崇高”，讓地理空間與精神境界形成雙重奔赴。隱喻思維貫穿其文脈：《琵琶魂》從“花木蘭到評彈藝人”，揭示“傳統文化資源里的雙重表演”；《破霧》以“穿越云霧，飛向光明”象征沖破迷茫的歷程。這些詩性表達不僅美化文字，更深化了思想的穿透力，使《來路星光燦爛》本身成為一部充滿美學意蘊的“評論的詩集”。

批評語境中具有重要啟示，這是張雍影評的顯著特點。面對當下電影批評中或陷于技術拆解、或流于印象感喟的同質化傾向，張雍的實踐提供了一種厚重的范式。他證明了深刻的電影評論必須如《四渡赤水》般具備“大局里的氣象”，也要如《女教官的報告》那樣看到人物的“困惑與選擇”，在“細節里的動人”處落腳。當我們在《遠離戰爭年代》的提醒中“尋找過去的戰爭記憶”，《來路星光燦爛》里的《戰地之星》中那顆“點亮了夜空”的流星，以歷史之光與人文之火為坐標，為喧囂的當代影壇提供了一份沉靜而深遠的參照。

這“星光燦爛”的來路，終將照亮批評的未來旅程——提醒我們真正的電影評論，是在歷史的回響中守護人文的溫度，在形式的迷宮里點亮詩意的燈火。

（注：本文插圖均由張雍提供）

作者簡介：

賈洪國：1968 年生人，西藏軍旅五年，雙流縣報記者十年。出版有個人文學集《 一花一世界 》《 人生足跡 》 《 風兮雨兮》。近年來，主要精力用于采寫《尋訪戰友故事集》，目前已完成了《軍旅宥坐——尋訪戰友故事集》兩冊，50萬字已匯編成書。因為“人在變老，軍旅的記憶卻永葆青春！”把文字當成愛好經營，把生活當成詩意品味，一念花開，一念云起，在時光中拈花微笑，能穿透歲月漫漫的塵埃。

作者：賈洪國